刚才还在和夜白争论的燎琉突然就插进了一句,给与了融正确的答案。
原来如此。篁与夜白一直都是可以看到不可思议的东西的,融以为那种力量在长大后就会消失,而他们二人也没有再提到过这件事,所以融一直以为这种力量早已经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一同消失了。
但是事实上,篁却在五年后,带着神弓“破军”与名剑“狭雾丸”担当起了冥府的官吏。
是因为这样啊。所以篁才什么都不说,并不是因为想和融划清界限的缘故。想到这里,融大大地松了口气。
“喂,你在想什么?”
“啊?什么?”
“给我听好了,今天的事情绝对不准泄露出去,也不要主动给我扎到麻烦堆里去。”
“我知道我知道。”
边这么说着,融边露出了笑容,但篁却好象对此极其不满。
“你根本就不知道!看你的表情就是。再说你从以前开始就这样。”
“我都说我知道了。真是的,你这个人从以前开始就疑心病超重的。”
就在两位青梅竹马的争论即将发展为口角的时候,阎罗王太子燎琉用格外礼貌的口气插入了他们中间。
“言归正传,篁。井上很难对付,和以前的角色不可同日而语。”
是与刚才为止的悠闲完全不同的正经口气,但篁对此仅仅只是哼了一声。
“难缠?有哪里难缠了?”
燎琉好象思索一样垂下了眼帘。
“看来你是攻击型的啊。也就是会有防御力不足的情况发生。所以,我要为你设置一个护卫。”
“不需要。”
间不容发的回答,篁的态度异常强硬。
“我说过没用的。”
夜白在此时郑重地声明,而燎琉则是无奈地叹息。
“……篁,你又在逞强。”
“我说了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派给夜白好了!再说,没告诉我井上的力量增大不也是你们的失误吗。”
一直默不做声地听着他们对话的陆干忍不住插话为兄长与父亲辩白了。
“这也不能怪哥哥和父亲大人。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啊。谁会想到一直沉睡的怨灵居然还会增加力量。”
“好了陆干,你别说了。时间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咦?可是难得篁和夜白来一次……”
因为受到了父亲与兄长双重视线的注视,陆干不得不乖乖地点头答应。
“那么,篁、夜白。你们一定要再来哦。下次记得挑白天的时候。”
“知道知道。”
或许因为对方是小孩子吧?篁的态度要和缓许多,而夜白则轻轻用手拍了拍陆干的脑袋表示肯定。
当少年走出房间后,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阎罗王静静地开了口。
“药子之变已经过了九年,经由术师神野之手封印,原本应该陷入长眠的怨灵再度觉醒。就算是为了早早解决这个事情,也要给你派去护卫。”
宏仁元年(八一零年),在藤原仲成、药子兄妹的挑唆下,平城上皇下令废弃平安京,迁都平城企图重掌大权。对今上帝来说,那是个极大的打击。可是,在废去了身为典侍的药子的官职,左迁了仲成,让平城上皇避世出家之后,这件事便落下了帷幕。
这个事件,被称为“药子之变”。
而在当时,朝廷为了保持机密而设置了“藏人”这个职务;为了保护京都的平安而设置了“检非违史”,二者都作为非常时期的官职发挥了重要作用。
“我说了不需要!你这家伙也太罗嗦了吧。”
篁的语气非常不耐烦。似乎对这一点感到不满似的,夜白侧目注视着他,示意他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
虽然阎罗王太子燎琉才是他们的直属上司,但阎罗王却也是他们不得不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与之打交道的人物。如果因为一个不小心开罪了他而在日后得到悲惨遭遇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尤其当这件事千真万确就有可能发生的时候就更是让人笑不出来。
而在融的眼里,能够将阎罗王称呼为“罗嗦家伙”的篁,实在是很有成为大人物的潜质。
可是话说回来,还是看不清脉络。
融也知道药子之变。那是在他懂事后发生的大型事件,而对于圣上在短短几天内就将事态平息的手腕他也无比地佩服。可是,这又和怨灵有什么关系?
“那个,篁,你能不能用我也听的懂的方式来说明……是我强人所难了,抱歉。”
看到篁立刻吊起的眼角,融沮丧地垂下了肩膀。夜白对篁的态度好象有些无奈,但在融的注视下还是别开了目光。
不想让融再过多地牵扯到这件事里。这是篁与夜白的共识。
“那么,似乎把事情全部说清楚会比较好。也免的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燎琉说着,边向他的父亲看去。当看到父亲点了头后,他继wWw.续说了下去。
“实际上,唆使平城上皇的,的确是药子,但又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本意。”
而她的兄长仲成也是一样的状况。
“……就是井上哦。”
篁用手肘撑在桌子上,一副自大的样子,但语气却是非常的认真。
“在事变的前几天,我在父亲的带领下去探望过上皇,那时我亲眼见到了药子与仲成。”
透过那优异的见鬼之才,篁清楚地看到了看到了紧贴在药子身后的美丽而恐怖的异形女人的身影。
而在仲成的身后,也有着同样散发着怨念的男人身影。
篁将视线转向了融。
“你对于井上这个名字难道没有印象吗?与皇家有着渊源,怨恨着皇家死去的女人。有着惊人的怨念,甚至想要断绝皇家的血脉。如果是名门橘家的公子,融,你就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融小心地看向夜白,在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眼神后他努力地回想了起来。
“井、井上……咦?”
融知道这个名字,虽然这是在他出生前发生的事情,并且在公众场合绝对不准许谈论。但有关这件事的传言早已流传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作为今上帝的父君,先先代的桓武帝,之所以迁都到平安井的理由之一,他听说过这个名字。
“难道说,是井上皇后吗?”
“就是那个‘难道说’,融。”
维持着盘起手臂的状态,篁露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笑容。
宝龟二年,藤原百川向当时的天皇·光仁帝进言,有人密报皇后与太子正在诅咒天皇,为了天皇的生命安全,必须立刻废后。
这仅仅只是百川为了让光仁帝与高野新笠所生的山部王登上太子之位而排除掉井上皇后与他户王的手段而已。但是,由于是自己最信任的百川的进言,光仁帝没有怀疑地按照他的话废去了井上的后位与他户王的太子地位。
皇后借着闭门祈祷的名义进行诅咒。这就是百川向光仁帝进言的依据。
但是对于井上来说,在嫁给当时尚未即位,还被称为“白璧王”的光仁帝之前,她在伊势神宫担任斋宫。因此,遇到事情向神明祈祷,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而百川正是看中了一点,向光仁帝进了言。
但是对于井上,她始终是相信着自己的丈夫会为他们平反,而因此坚持度过了三年的监禁生活。
甚至在听到光仁帝废去了亲生之子他户的太子地位,让拥有异国血统的山部王当上太子这个消息时,仍然相信自己的丈夫总有一天会来救出自己与他户王。
然而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百川制造出证据来欺骗光仁帝。
从一开始,光仁帝就没有想过他信任的百川会欺骗他。于是他放弃了井上与他户。
“您是真心的,这么认为吗?”
在终于认识到丈夫对自己的不信任后,井上第一次流下了泪水。
以圣武帝为父的内亲王的自尊,以及原本信赖的丈夫的背叛。
“记住吧,白璧王!妾身和他户的……这份悲叹!”
目送着光仁帝离去的背影,井上如此说道。
当天晚上,在喝下了匿名送到面前的酒后,井上停止了呼吸。
看到母亲吐血倒地的身影,只有十五岁的他户王流着泪喝下了毒酒。
“百川,山部,还有我的父亲白璧王啊!这份怨恨即使经过千秋万载我也不会遗忘!”
自此以后,井上与他户的怨灵,开始在山部王的身边作祟。
因为这个原因,山部王将都城迁到了长冈京。
可是在那里,又发生了几乎一样的事件。
从结果上来说,山部王等于是逼死了自己的亲生弟弟早良亲王。
不久之后,早良亲王就开始在山部王的身边作祟,就好象井上他们那样。
终其一生,山部王——即为日后的桓武帝,都遭到了怨灵的侵扰。
最后,桓武帝将都城迁至了平安京,借助守护这座城市的四神的力量来抵御怨灵。
并且,他特意建立了上御灵神社,用来作为自己最后的屏障。
不得不说,他的这个做法起到了一定用处。
因为与雷神合祭,井上被逼去守护她的仇人所建立的都城。
守护这片土地的四神灵力非常强大,因此井上也毫无办法。
原本应当如此。
“什么骗小孩的玩意吗。”
在风葬之地·鸟边野,井上抬起手遮住了月光。
“请再等一下,吾君。我很快就会解放您的。”
然后,您一定会实现我的愿望。
断绝皇家的血脉,那可恨的白璧王与桓武帝的血脉。
还有那些对自己和他户见死不救的贵族,她也要让他们一并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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