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洪太平会死。上午我见到他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得做出一番事业,不然就对不起恁些年在监狱遭受的罪。洪太平的话,让我很受鼓舞。到了晚上,我偷着去政府值班室看了电视报道,才确信洪太平死了。洪太平的死,对我的打击很大。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想着洪太平刚过上人的日子,就死了,而且死的又是那么的惨,我的伤心就来了,泪也流了下来。我又想起了我的幸福。我的幸福死的就非常悲惨,它是被队长活活摔死的。想着想着,我止住的泪,又流了下来。我把自己整整折腾了一休,天亮的时候,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好人不长寿,好鸟也不长寿。
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或是遭受到挫折的时候,我都会想到我的幸福,那只带给我幸福感的麻雀。我一直相信,我的幸福不会轻易死去,它会一直活在我的记忆里。虽然它活在我记忆里,我不去寻找它,它就不会回来。
我一直在寻找着我的幸福。只要幸福还在,我的日子就踏实。十八年的路看不到尽头,现在已经没有十八年了。
别人往政府屁股上贴金,我没有这本事,也没有这能力。我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往政府脸上贴金了。我相信,这条路一定能行得通的。我终于成功了,我写政府的文章开始在报纸杂志上发表了。
教研组长走了,我是教研组长了。过去,政府对教育不重视,那是有原因的。监狱经济形势好,草场的生产任务重,犯人的劳动量大,就很辛苦。现在经济走下坡路了,犯人也不辛苦了。我得想办法让政府重视教育。政府重视教育了,也就重视我了。
教研组长走的那个月,草场的教育评比在全狱最后一名,挂了绿旗。许教导员很不高兴,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没办法,您知道咱队的犯人多是文盲半文盲,正好赶上期终考试,不及格的多,作弊的也多。许教导员说,我知道没有你的责任,但以后,咱不说评比占中游了,起码不能老挂绿旗,让我参加狱管教会,老没面子。其实,草场可以不挂绿旗的,我去找马主任说说,少扣几个人的作弊就是了。马干事已是马主任了,我去找他说情,一说一个准。可我不能去说这个情,我有我的想法。
到了新学期的第一个月,我知道我们队的评比是第二名了。我找到许教导员说:“这个月咱的评比应该是第一名,可是,三大队也想拿第一名,中午他们的政府wWw.去请教育科的领导吃饭了,咱只能是第二了。”
许教导员说:“你是怎么知道三大队的政府请吃饭了。”
我说:“你知道,我和马主任的关系不错,是他告诉我的。他还说,每个月评比下来的时候,都有请吃饭的。”
草场的各项评比从来没有拿过名次。许教导员一听我们到手的第一,被别的单位靠请吃饭争走了,气不打一处来。他去找教育科的一把手了。许教导员说,你们这么做是搞腐败,要不我去找狱长说理去。教育科的一把手,也不亲自抓考核,听说这样的情况很生气,拿着已经报到他手里的评比结果,把我们队改成了第一。
我们队破天荒地挂了一面流动红旗,许教导员甭提有多高兴了。我分析,政府喜欢有人往他屁股上贴金,也喜欢有人往他脸上贴金。看来,我的分析是正确的。许教导员对我说:“从这个月开始,大队每个月给你批五十块钱,作为你日常和教育科打交道的费用。”
我说:“这不合适吧,积委会的其他成员会有意见。”
许教导员说:“有他妈的屁意见,有本事也挣个红旗让我看看?”
许教导员又说:“以后有啥情况了,及时向我汇报。这次你汇报的就比较及时。要是再晚半小时,我们的红旗就挂不上了。”
挂绿旗和挂红旗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许教导员明显对我不一样了。这让犯人头心理不平衡了。过去,教研组是看着积委会的脸色说话,现在掂倒过来了。有时候,他们向教导员请示个工作,教导员说,你们该咋干,去问问秃子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