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伫足,他们虽然艰难,却是其乐融融的。我算什么?
芝寒见到我,立刻站了起来:“官女?你来了!”她抱着孩子走过来。
“哎。”我陪着笑了,环视了下整个屋子,真的像是贫民窟一样。我心疼起来,“孩子怎么样?”
芝寒凑近来:“没什么大碍的。只是我奶水不足,时常挨饿。”
我用手去抚抚孩子的脸蛋,他长得很像子崖,眉宇间一股温润的感觉。我伸手抱过来,来回慢慢走着,“真漂亮的wWw.孩子。”又对芝寒说,“现在这么难挨的日子,你自己的顾不得,怎么会有奶水。”
“咳咳……”我这才想到一起来的邹尔安,忙道,“这是邹先生。”
芝寒见是外国人面孔,不免愣了下,随即道:“噢……快请坐。”
邹尔安很懂礼仪地颔首:“打扰了。”他坐了下来,看了看我,对子崖说,“你们就住在这?”
子崖局促了一下,微微尴尬道:“是。”
我对邹尔安说:“麻烦你尽早安排回上海的船票。”
芝寒惊道:“要回去了吗?”
她一定是不想回去的,虽然在这里穷困,动荡,子崖总在她身边的。回去后,她的内心一定很不安。我安慰她:“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是法子,什么都没有。再说,为了孩子着想,也得回去。我舍不得他有什么闪失。”
芝寒看向子崖,眼中带着晶莹,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她又低下头,点点头,随即走到内屋去。
子崖见她进去了,也跟着进去了。
屋子里面传来轻轻的哽咽声,断断续续,很轻,但我听得见。显然邹尔安也听见了,他平静地看着我,不响。
我换了个抱孩子的姿势,向对这孩子说,又像喃喃自语般:“咳……到底是要回去的。”
那天晚上,我就让子崖和芝寒一起搬到我住的地方来。
我对他们说:“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走。”
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子崖说:“芝寒想留下来。”
留下来?
我千辛万苦才找到他们,看到他们安然无恙为的就是要让他们回去,竟然说要回去?我生硬回绝:“不行,一定要回去。”
芝寒嗫嚅着:“官女,我们留在这挺好的。如果不能住像今天这样的地方,那回去也是好的。”
“回去?回到哪?那个破旧的地方?”我冷冷道,“难道你们不怕明天炮弹再次从半空中扔下来吗?以前你们命大,活了下来,难保每次有这样的运气。”
“可是……”
“可是什么?你们难道不为孩子想想吗?他还那么小,怎么可以跟着你们受苦!”
说到孩子,他们都缄口了。
我的口气软了下来:“毕竟他是余家唯一的孩子,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他受苦。”
子崖牵过她的手:“就听官女的吧,其他以后再说。”
半晌,芝寒终于答应了。
我这才松口气。
走出他们的房间,我经过穿堂,朦胧的灯光下,邹尔安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的眼神看起来带有迷离,我闻到干邑的酒香。
他低着头,说:“你其实也是不爱他的对吗?”
我说:“你醉了。”
他揽上我的腰,直直地望进我的眸子:“官女,既然不爱他为什么不接受我?”wWw.
我说:“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他不属于我,所以断了念头。只拿子崖当亲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邹儿安说这句话。
穿堂来回走的人里有印度人,美国人,我怕太声张,便低低地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他有些强硬地带我到他房间。“说吧,你要说就说吧!”
我说:“我爱不爱他与爱不爱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行!”他突然孩子气来,“你一定要做选择。”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他忽然很可爱地笑起来:“你不爱他一定是喜欢我的了是不是?”
他凑近来,越来越近,直到贴到我的嘴唇。
我的脚后跟一退,刚好撞到床沿。他抱着我,两个人往后跌,黑漆漆里,没了言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