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的余荫遮住芝寒的大半张脸,外面是看不清她的脸孔的。我是看的清楚的,她的额头,鼻子,脸庞,嘴,她的一切,似乎已经回到了三年前。“或许,作为一个人人心里嗤之以鼻的交际花来说,可能不配说这个隆重的字吧。”我沉默着。她还wWw.在说:“可是很荒唐地,我们在一起了。却不敢对外人说,我担心他会被别人看不起。子崖年轻,家里的独子,余老爷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娶一个交际花的。有一天,我一直担心的事发生了。余老爷给了我一沓钞票,一张去菲律宾的船票。钱我还给了他,船票收下了。”
我说:“可是到最后你没有拿着船票去菲律宾。”
她挪了挪脚步,把目光看向树荫外的骄阳。骄阳刺眼,她又低下头看着草地:“我只想让余家安心。”
“现在呢?余家安心吗?”
芝寒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我:“你安心吗?”
她眼中的感情是错综复杂的。我回避不了,只好说:“我不安心。”她仍旧看着我,我说,“我要你们在一起。”
后来的后来,我在想我那天说的“我要你们在一起”,说话的口气像是誓在必得,其实我不知道要成全一份感情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多么的艰难。这艰难不是路上只有荆棘划破手,而是天公在打雷闪电,呵斥着我们这群乌合之众以卵击石。
也是在后来的后来,我回忆起自己一路走来,在子崖和芝寒的事情上,我是执着的。亦是我生平最执着的事情。
我是拉着芝寒的手站在张府的大厅的。所有人诧异地盯着我们。我笑孜孜对子崖说:“我和芝寒一见如故,想让她做我姐姐。”
我看到赵太太眼中的怒火。
可这是我唯一能想到好的办法。这样,就可以找借口叫芝寒来余公馆玩,光明正大。
子崖看着我温笑:“什么都依你。”我知道他这笑是真心诚意的的开心。他铁定没有想到像我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过。
我走近赵太太:“上次子崖和赵先生的事子崖回来都和我说了,是个误会罢了。我们子崖,他是留洋回来的,礼仪方面都是照外国人那套来的,和芝寒那不过是个见面礼。别放在心上才是。”
赵太太见其余人等待着她的回答,反而激我一将:“连余少奶奶都不放在心上,还和我家二姨太姐妹相称,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呵呵一笑,不予理会,对张爷张太太说:“那各位都是我们姐妹的见证人了。倘若谁不好好待我姐姐,我可是会给脸色的了。”我说这话的时候是盯着赵太太的。
“好了好了。”子崖也站起来,“今天也是高兴的日子。这样吧,张爷张太太,赵太太,还有其余的太太,明日到余公馆吃饭吧。就算是为官女和芝寒……小姐的贺喜。”
张爷把玩着烟斗,起先说:“好。明天一定到。”他又朝我和芝寒笑,“那么恭喜你们了。”
我一直很甜地对众人笑着。是因为我知道子崖一定满心欢喜的了。
整顿饭我吃得特别开心,全然不把赵太太的忿忿看在眼里。“张太太,你家厨子做的牛肉口感真好。家里那个老是太老,咬不下。”
张太太始终保持的一贯的笑容:“余少奶奶胃口真好,看得我都喜欢。”她是见惯了那种小鸡啄米一样的女人在各种场合吃饭。我平时都和子崖一起,他才不管我吃饭姿态该怎样,我也习惯和他吃饭聊天的。
子崖细心地为我挟菜,还徉怪我说:“整桌子就见你胃口最好。”
我抬头正好看到张爷目光深邃地看着我,我慌忙低下头去。
回家后我是气焰颇高的,洋洋得意对子崖说:“怎么样?余少奶奶的计谋如何?”我指的自然是和芝寒结拜的事。
子崖少有的幽默:“恩,在世诸葛亮!失敬失敬!”
我一蹦一跳走上楼去,半路上我停下,问他:“为什么要我批阅商行的单子?”
子崖正翻阅着报纸:“我不在,就只能找你。”
幸好,他没有别有用心。我吁口气回房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