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曜向身后的高琰打了个手势,高琰忙上前,手里捧着一件狐白裘,走到燕绾面前。燕绾暗吸了口气,这可怎么是好,要这件披风还是那件裘衣?
微微低下头,望向旻旭,他也正看着自己,眼中有一丝玩味的浅笑,燕绾一颤,忙收回眼。再看向旻曜,他更是有着一代帝王不可驳逆的威严,这样子如同威胁。燕绾暗暗地骂了句,让你来得不是时候,我还就不给你这个面子。
正想开口,忽然传来旻旭的轻咳声,接着越来越强烈。燕绾与旻曜同时一怔,转头见他,捂着嘴,强忍着喉咙的不适,身子不停的颤着。
“高琰,还不快去传太医。”旻曜一慌,忙命道。
旻旭的咳声稍停,忙止住跑出亭的高琰:“不必,不……打紧……”说着向燕绾望了一眼,眼中的笑意仍未隐去。燕绾一愣,慢回过神来,笑道:“怕是在亭中坐太久受了凉。”说着便解开颈上的系绳,将披风解了下来,蹲下身子轻轻地盖在他的双腿上,然后站了起来,吩wWw.咐内侍送旻旭回宫。
内侍忙应了声,推着旻旭向亭外走去。风雪中,那轮椅上的背影单薄得更显孤独,雪雾一层一层地将他吞没,直到消失在雪野中。
回过头来,这才发觉有一双冷光正罩着自己。燕绾抽了口冷气,打个了颤,怎么忘了这暴君,调整了一下情绪,挤了张无事发生的脸孔,道:“回宫吧。”
不等他回答,便转身朝亭外走去,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无以言说了寒冷。她快步向前走着,身后的脚步声紧随着,没几步便追了上来,忽然拉住她的手臂。“要躲朕到什么时候?朕歉也道过了,手也被你掐过了,若不想见朕,那朕赐你公主府让你出宫……”旻曜话脱口而出,却又忽地顿住。
燕绾蓦然一惊,出宫!他说要让她出宫?她从未料到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竟如此的刺耳,如冬月寒霜,封住心绪。雪飘至额前,冷冽微颤,终于回过神来。既然不能面对,那不见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好!那就皇上赐燕绾公主府,让燕绾出宫。”燕绾掩住心里的悸动道。
旻曜一凛,他说的不过是气话而已,而她,竟如此轻易的答应。怒气四溢,瞬间便占据了他的双眼。燕绾紧抿着唇,见到他眼中的嗔怒。难道这能怪她吗?她轻哼了一声,丝毫不认输的反瞪着他。这眉眼间的斗争,她可不会输给他,但是就在她斗志昂扬的时候,他眼中的火却慢慢熄灭,化为作了满眼的悔意,“近几年国库开支过大,没有多余的银两给皇姐修筑公主府,过两年再说吧。”
燕绾拢起眉头,见他脸上明明又是悔恨又是焦急,却又故作平静,一幅一本正经、死要面子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哧的一声竟真的笑了出来。
旻曜忙抬眼看她,那笑若琼花这颜,心里的紧张也一下消失得无踪,暗叹了口气。招呼远处的高琰过来,亲手拂去她肩上的雪粒,将那狐裘为她披上。燕绾一颤,慢从他手中接过,见他一愣,却也不曾多说什么。
他静看着她穿上那狐白裘衣,仿佛就要与那雪野化为一体,刹那间,竟有些怕她就此消失。“皇姐不生朕的气了。”他问道。
生气?是,她是生气,气他竟对燕绾做出这样的事,气他对燕绾的情,却要让她来承担。若告诉他,她并非燕绾,那他,会有怎样的决定?
“旻曜……”她唤了声。旻曜回过神,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燕绾心里一悸,咽回了将要脱口的话,半晌才又启口:“找我有什么事吗?”
旻曜脸色微微一沉,这才想起来找她的目的。点了点头,接着却伸手拉起她的手腕问道:“皇姐,那镯子哪儿去了?”
“镯子?什么镯子?”燕一愣,见自己光润无物的手腕,在他的手指间有些泛红,但太冷,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楚,再抬头,他半虚着眼,那眸子异常幽深,若有物微光却又看不真切。他总是让人看不穿,猜不透。
“父皇送你的,一直戴着,这几天才发现不见了,皇姐可是忘在哪儿了?”他问道。
“可能是忘在哪儿了,你也知道,我好多事都不记得了。”燕绾狠抽回被他紧捏着的手,继续向前走去,把他甩在了身后,暗暗心怯,他是在试探自己吗?连他也感觉到她的变化,想着,不禁加快了脚步,有些仓惶。
旻曜怔怔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在雪中快行。“忘在哪儿了?”想起她刚才的话,他轻摇着头,也许记忆可以忘掉,但是那东西却不能,从燕绾五岁时那东西就已经在她的腕上了,十多年,人在长,但镯子却依旧,它早已变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如果是能取下来,除非斩断她的手腕。
“皇上,雪大了,还是回吧。”身后的高琰见他杵在原地,忙劝道。旻曜点了点头,“回畅兴宫吧。”
见转头离开的主子,忍不住回头见燕绾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雪地里,与那皑皑白雪化为了一体,不禁叹了口气。她到底是原来那个长公主吗?
那日旻曜让他私查此时,查来查去本也没什么,但是今日竟然从宫中传回消息说在市面上发现了宫中的首饰,而且是上好的血玉镯,称是几朝难见,还说是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正的燕绾长公主岂不是已经……高琰打了个寒颤。当时这皇上主子听到便愤然而起,直向汀滢宫而来,本以为是兴师问罪,岂知只是这样问了一句。
这时只听旻曜道:“你下去仔细查查那镯子的事,不过别声张,这件事可只有朕和你知道,如果传了出去,小心你的人头。”
高琰回过神来,应了声,快步跟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