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拔腿冲出了黑牢,冲出了刑部,这个充满怨灵的地方。那压在胸口中的东西顿时吐了出来,死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为何会这样?一定是有人想杀人灭口。是谁?是谁要杀人灭口,又是为何?不想让她查出什么来?未等她理出头绪,耳边传来一阵呼嚷声:“给我把刚才那内侍抓回来。”
燕绾蓦然一怵,心里除了“逃”再无其他念头。隐身向巷内跑去,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紧,还伴着阵阵唤声:“在这边,在这边。”
心里一急,竟撞在一个人身上,就要摔倒在地。那人微上前一步,接住她。燕绾抬头一看,不禁一惊,是他。今天也不知是刮的什么风,半个月前的那些人纷纷聚头了,眼前这人正是半月前救他的那个北方男子。
男子许是认出了燕绾,也微愣了一瞬,但马上被役卒的吵嚷声拉回了神。他二话未说,将燕绾拉到巷旁:“蹲下。”燕绾哪儿还顾得着多想,立马依言蹲在路边,一个竹笼顿时罩在了自己头上。没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停在竹笼旁,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追赶而来的役卒见路边有人,便开口问道:“喂,有没有见到一个丝皮嫩肉的公公。”
“有,长得像女人的内侍嘛,看到了,看到了,那人是不是……”男子用很浓的北方口音道。役卒见他东绕西绕,有些不耐烦,开口止道:“去哪儿了?”
男子顿时停了下来,指了指一条窄小的支路,还没开口,役卒们已急着追了过去。
脚步走渐远,燕绾推开竹笼,站起身来,见那男子正盯着自己,不禁有些尴尬,想必如今的自己只怕是异常狼狈吧。
未等燕绾开口,男子已笑道:“燕绾?一个大昌长公主,几个小兵也能把你追着满街跑。”
燕绾暗吸了口气,经他一提醒才记起自己的身份,她如今可是大昌长公主,有何人能关押她,何况那人又不是自己杀的,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紧张。但是心里仍有些心悸,那个幕后之人是谁?想必不是个一般角色。定了定神,也不答他的话,扯开了话题:“这是第二次救我了,我这落魄公主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男子一脸嬉笑:“你们大昌有句话,叫‘以身相许’,既然要报答那就以嫁给我吧。”
那半认真半玩笑的话,却吓得燕绾猛地退了一步,今天是怎么了,怪事都发生了。她险些跌倒在地,男子正欲伸手拉她,哪知被她慌张地躲开,口中惊道:“不用,我可真是还不起你的恩。”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燕绾心里暗骂,这人一定与自己说笑,她是当朝公主,而他只不过是一个马贩。稳住了身子,对他一笑:“玩笑可开大了,恩人。”
“玩笑?”男子仍笑不止,那笑声如此毅然,足以将燕绾逼退至墙角。这时巷口有人叫了男子一声:“公子。”
男子转过头向那人点了点头。燕绾知他有事要走,心里松了一分,却听他又回过头对自己道:“我叫罕其拉,记住我的名字,我说话算话。”
燕绾愣在原地,生生地抽了口冷气,至到那人的背影在巷中消失,才悠悠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心里念叨着,罢了,别再想了,难道还真把那人的话当真?还是好好想想如今的当务之急,如何回宫。
小心地摸出巷子,有些担心那刑部的役卒会找到宫门去。正苦恼,忽见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的道边。心里不禁一喜,那马车正是旻旭所乘。趁着没人看见,匆匆地跑了过去,看来又可以搭顺风车了。
站在车边的内侍见燕绾走近,扎了个礼道:“长公主,王爷已经等您多时了。”
燕绾微惊,透过帘缝见旻旭正闭目而坐,仍倚在车壁上。内侍催她上了车,还嘱wWw.道:“王爷诊完病都要休息的,长公主轻声些。”燕绾点头,被那内侍搀着上了车。乖乖地坐进车内,半口气也不敢吐狠了。
比起出宫时,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眉宇微蹙,睫羽轻颤。犹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那双暗含神彩的双目,如今他紧闭着眼,虽看不见,但一定也不比脸色好看。燕绾心里琢磨着,定是那灸艾之法让他如此疲惫,看来他瞒着众人也是因为怕他们担心。
车不住的颠簸着,就要到宫门,燕绾不免有些紧张,偷偷地拉起车帘一角。
“怎么,闯祸之后,才知道害怕,都闹得满城风雨了。”忽然传来旻旭的声音,那样的无力,如一根丝线一般将燕绾的思绪牵引了回来。他仍闭目,眉头的浅折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嘴角的一弯笑意。燕绾咬了咬唇:“可不是我做的。”
旻旭慢慢睁开眼,眄了燕绾一眼,她如等着受训的孩子般低垂着眼帘,一脸的委屈,没半瞬,却又浮起了一丝笑,“我会向刑部说清楚的,而且那人也不能白死。”
旻旭微微一怔,轻声道:“燕绾,这些事交给朝廷官员去处理吧,你一个女孩子就别沾这些血腥的事了。”
“如果已经沾上了怎么办?半月前出宫受袭之后,我便已经卷入了这件事中,早已脱不开身了。”燕绾轻叹道,仿佛有些无奈,但又觉得是自己故意去趟这滩混水。
如果那修订新法的事不是由她提出,如果她半月前没有受袭,如果今日那个狱中男子不是因为自己而死,也许她真也闲情去管这些事。但是如今没有如果,这些事都因自己而发生了,与其wWw.避而不问,不如让她自己完结。
旻旭听了,不禁眉头紧蹙,也不再劝她。但此时的燕绾却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而这样的开始却改变了她的一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