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手里似乎还端着什么,隐约可见其间冒出的热气。
“来,喝药吧。”
想到苦涩的药,我急忙摇头,“不,我才不要喝中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似乎有些吓到他,只见他微微一愣,转眼又露出一抹微笑:“好像好多了,声音都底气十足的。”
经他一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那么酸疼了,只是头部还是一阵阵的针扎似的疼。受不了他那种极度期望的眼神,我无奈的撇撇嘴,极度不情愿的接过药碗,道:“喝就喝,谁怕谁!”
于是一手端起碗,一手捏住鼻孔,咕咚咕咚一口气喝的精光,完了还吧唧吧唧嘴,向他炫耀似的白了他一眼。看到他无奈的笑了笑,这才满意的松开捏住鼻孔的手。谁知刚轻做呼吸,舌根处苦味袭来,只觉嘴里全部麻麻的,感觉wWw.越来越恶心,干呕了几口。
“吃这个吧。”他突然递过来什么东西,夜里烛光渺小,看不清楚。
我以手当扇大力的扇着风,嘴里不断的哈着气,口齿不清的问道:“什么鬼东西,我才不吃呢!”
“你相信我,是减轻苦感的。”
闻言,我抓过那东西,不由分说的一把塞进嘴里,大肆咀嚼起来。好像是草药,口感不错,清新芳香之气逐渐掩盖掉药味的苦涩和恶心,愈嚼味道愈发浓郁,胸中的恶心感逐渐消失。
缓了口气,慢慢的躺下,嘴里还在细细咀嚼着。他退身坐到青木椅上。
“谢谢。”我无比诚恳的说道。
他憨厚的笑了笑,“这种草药是我无意间采到的,你是继我之后第二个‘享用’的人,你应该感谢它的。”
“你是神医么?”联想到他的举止,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神医不敢,只希望可以悬壶济世,救济苍生吧。”他大义凛然的望窗感言到。
被他突如其来的郑重感轻逗笑出声,听到笑声,他急忙收回视线,又是一副憨厚的表情。
“那我以后称呼你为神医吧。”
他想了许久,似在做着心里挣扎,最终点头,最后加了句:“在下姓尚。”
“尚神医,”我急忙接口道,他似乎被我叫的有些飘飘然。
屋里又静了下来。想到自己的境遇,一股伤感又涌了上来。
“那个,”顿了顿,我继续说道:“我是怎么受伤的?”
他一顿,随即边回忆当时的情况,边叙述道:“你好像是坠崖的,如果不是你福大命大,被崖壁上的歪枝卡住,恐怕你早就命丧黄泉了。那日我上山采药,突然发现了你,于是拼命把你救了回来,经过几番扎针喂药,这才使昏迷的你清醒过来。但好像你的头部受到猛烈的撞击,所以——”
他停下话语,不安的看着我,似乎怕刺激到我,我对他笑笑,“没事。谢谢你救了我。”他连忙摆手,嘴里不断的说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云云。
怪不得我会什么都想不起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是我为什么会坠崖呢?想到此,我突然又问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以前的事?”
他面露难色,“这个,恕在下不才,我也不太清楚。但一切皆有定数,一切随缘吧。”
“一切皆有定数,一切随缘——”这句深奥的话在脑海里不断重复……
“对了,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他突然问道。
脑海里似乎有人在叫什么人的名字,那样温柔,于是脱嘴而出:“小白。”说完自己都无比吃惊,对,那个声音叫的就是小白。在自己昏迷的时候似乎这个声音一直早脑海里挥之不去,也就是这个声音让自己无法彻底昏迷。那声音所透的不忍与绝望,让人听了心碎。
“小白。”尚神医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眼睛里闪烁着亮光:“这个名字很贴切呢,我见到你的时候就穿着一身白衣呢。”
这是一间茅草屋,尚神医已经离开了,睡在隔壁的药房里。现在自己所睡的,原本是属于他的房间。盖着他的被子,被一股淡淡的药味包围,却也并不讨厌。隐约中觉得有一种味道在记忆深处徘徊,想要记起,可是只要一开始回忆,头部就剧烈的疼痛,像要炸开。于是只好放弃。
今夜好静,好孤独。没有了过去,也无法看到未来。
想起了一首诗,便低低吟道:“恍惚柔情走,默然绝望留。道是伊家好,何处伊家念我愁?慨古伤金,命运自有命运游。未露浓情,孤寂残留,何处觅无忧?”
何处觅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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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法寺。
古朴沉重的气氛,佛香缭绕,弥诵经文的佛语,木鱼声声敲击,铜钟震彻。院内悟明手持扫帚,一下一下的扫着地上的尘土。青灰色的僧袍裹身,脚下黑色薄底布鞋,腿肚白布束紧。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放下扫帚,起步离开。
去厨房取了午饭置于餐盘上,一路向玄坤阁走去。玄坤阁是慧禅方丈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可此刻屋里的人确是为江湖人所不耻的魔教教主。
自武林大会那天,方丈归来后,一直眉头紧锁,闭门一天一夜。第二日清晨,方丈突然离开。第三日,方丈归来,却带回了此刻玄坤阁内的人。那日,那魔教教主面带银质面具,乍看下邪魅异常,可走进些,才发现那眼里竟透着莫名的绝望,叫人如何能把眼前的人与魔教教主相联系。那人步履沉重,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跟在方丈身后,一直沉默无语。悟明记得当时所有僧人都停下手中的事物,紧紧注视着这位稀客。
就这样一路想着,不一会便到了门口。推开门,屋内甚是黑暗,悟明站在门口适应了许久,才看清那人就坐在屋子北角的桌子旁。阳光从他身后紧闭的窗户逢中勉强挤进来些,却在照近不到一米的距离内夭折。对方似乎没有发觉到他的出现,手中不知拿着什么,在静静的端详着。
悟明走近,发现桌子上还放着今日的早餐,他还是没有吃饭啊,悟明摇摇头,换上新的饭菜,便离开了。刚出门,就碰见慧禅方丈。
“他怎么样?”慧禅方丈担忧的问道。
悟明摇摇头,“还是不说话,不吃饭,只是在看他手里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悟明心里升起一丝好奇。
方丈叹了口气,道:“你下去吧。”
“是。”悟明施礼退下。
“小白——”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眼镜,口中喃喃的呼唤着日思夜想的人的名字,仿佛她从未离开,或者这只是老天对自己的一个考验,只要他坚持下去,只要他坚持下去……
“施主,请节哀。”
左千翼一惊,不知何时,屋里突然出现一个人。一时无法适应照进屋内的刺眼的阳光,他茫然的望过去,片刻后,终于看清来人正是慧禅方丈。这句话虽是安慰,但在他耳力却是那样的刺耳,他胸中火气翻涌,右拳渐渐紧握。
“方丈,我敬你德高望重,武林大会第二日你找到我,说有要事相告。我看你言辞恳切,便跟随你前来。可你却将我安排在此地,拖延了一日,纵使我再大度,也无法容忍方丈你的戏言!”
“施主息怒。”慧禅方丈略施一礼,抬起头望着他,那眼神让左千翼一愣。
“老衲只是想让左施主将心中所痛平复下去,毕竟——”顿了顿,他转过身,道,“若施主准备好,请跟老衲去一个地方。”
“好!”左千翼站起,“我倒要看看是何事劳烦方丈亲自引见。”将心中的痛楚稍稍平复了下,便跟随方丈向玄清阁走去。
慧禅方丈余光一扫,见对方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东西收在怀里,他知道那是那个名为‘眼镜’的东西,叹了口气,原来对方是个如此重情的人。
穿过竹林小径,不多会,便到了路的尽头。左千翼向方丈投以询问的眼神。
“就是这里。”方丈点了点头。
玄清阁,以名可见,清幽异常,竹林飘香。跨过高高的门槛,左千翼只觉心跳加快,莫名的紧张许多。阁内很静,鸟儿鸣叫的声音愈发响亮。放眼望去,院内无人,他回头望着方丈,但他却看不懂方丈的眼神。那眼神透着什么?有悲悯,有不忍,有喜悦?
正当他不解时,突然房屋墙后拐角处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小白,小白,别跑了!”小白?!左千翼身形一滞。
“小白,可逮到你了。乖——”这样温柔熟悉的声音!
“清儿——”
“小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