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老苟班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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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兵转过脸来对麻胡子说道:“上次打开封,可是给了六十块大洋的,这次比那次还要凶,怎么也不能少了七十吧。”

    听了他的话,我心中好不诧异,这是怎么回事,两个人怎么谈起生意来了?

    麻胡子满脸无奈:“这,这上面就给了这么多wWw.,就这么定的,你五十,别的弟兄三十,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其他弟兄该得的钱都拿来给你吧?”

    老兵露出了一脸不屑的神色,转过了头去,那样子,简直就像五十年后我家装修房子时,那些和我讨价还价的农民工。

    麻胡子没招了,只好说道:“好好,这钱我给,等这个月我的薪水下来,我都给你,我到黑市上换成大洋全都给你,这样的话,加起来,你怕是要有一百多大洋了,你干不干?”

    这里我必须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形,那时候法币贬值的速度犹如脱缰野马,贱如草纸,全国人民都成了百万富翁。在这种情况下,早已被禁止流通的银元又悄然复苏,再次充当起了一般等价物。对于当时的老百姓来说,任何重要的交易都是必须用大洋来结算的。

    老兵见麻胡子这么说,脸上才显出了笑纹,他吧嗒了一口烟说:“那就这样好了,麻胡子,你不亏,你虽说花了点钱,可是功劳是你的,你升了官职,不就把钱都挣回来了?”

    麻胡子苦笑了一声:“我立功?我能不能活着从阵地上下来还不知道呢。告诉你,这仗非同一般,我也要上去的。”

    两个人像集市买东西一样做成了交易。我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于是,我凑到王留根身边,问他这位老兵是谁。

    王留根有些崇敬地看着这位老兵说:“他是咱们班的班副,姓苟,大家都wWw.叫他老苟班副,叫他老苟他也不生气。这家伙,当年打过昆仑关,走过野人山,打过不知多少仗了,打得都成精了。是咱们连,不,是咱们团、咱们师的一块宝啊,凡是最难啃的骨头,最难攻的阵地,都由他带着大家打冲锋,他一上阵,那就没有拿不下来的山头。”

    我望了望老苟班副那饱经沧桑的面孔,问道:“他,他有四十岁了吧?”

    王留根嘿嘿一笑:“哪有那么多,他比我大五岁,今年才二十九,就是长得太他妈老,像我爷爷似的。”

    我搔搔脑袋,还是困惑不已:“这可奇怪了,既然他资格这么老,功劳有这么大,怎么才当个上士班副啊?起码应该像麻胡子那样当个连长,可他怎么连个班长都没当上呢?”

    王留根一笑:“这个嘛,将来你去问他好了。”

    我还想说什么,这时忽然传来了哨子声,队伍要集合了。

    我们集合到一起,把自己的武器装备都带好,辎重团的汽车成队地开来,拉上我们,直向着前方驶去。

    此时此刻,在豫东大地上,国共双方的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会战正在高潮。

    粟裕指挥的解放军华东野战军自六月以来,一直在与国民党军纠缠厮杀着。他先是出其不意,率军猛攻开封,一举将这座河南省的省会攻下,歼灭了李仲举的整编六十六师,随即,又轻灵地主动撤出开封,让我们整编第五军扑了一个空。这之后,粟裕又指挥大军在睢、杞一带,将区寿年的第七兵团包围,歼灭了兵团部和整编七十五师,生擒区寿年。打完第七兵团之后,粟裕意犹未尽,又指挥华野大军将前来救援区寿年的黄百韬整编二十五师团团围困在了帝邱店。黄百韬连连告急,请求援救。对于国民党方面来说,豫东战局可谓危如累卵。

    在这种情况下,就只能靠整编第五军来力挽狂澜了。由于第七兵团的覆灭,邱清泉已经遭到了蒋介石的申饬,如今,黄百韬要是再有个好歹,那可就不堪设想。因此,邱清泉别无选择,只能督率全军,舍死进攻,一定要把黄百韬就出来。

    那一边,粟裕为了保证全歼黄伯韬,也派出了强大的阻援部队阻击我们第五军。我们的整编第五师和整编七十师都已投入了战斗,在整编第五师这边,整编0旅已经激战了一整天,但依然冲不破华野十纵的防线,邱清泉命令我们整编四十五旅立即上阵,一定要在今天突破华野十纵和三纵的阵地,杀到帝邱店去。

    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跟随着我们团的部队来到了前线,走上了战场。

    战场,那是个什么概念?在我看来,那就是地狱,是火山口,是绞肉机。当我下了汽车,跟随着队伍走到一个名叫清泉岗的地方时,一幅惊心动魄的图画出现在了我的面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