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李鄣二姓刀枪阵 圆鬼双雄弹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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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洞万顷秀岭间,四围绿抱袅炊烟。

    远看武当山巍巍,近听鹅井水潺潺。

    石羊栩栩牧童乐,蛱蝶翩翩少女欢。

    身在苔痕花影里,不羡利名岂羡仙。

    石羊古洞。

    四围山色,群山环抱,东起巍峨突兀的武当山。

    站在武当山上,石羊古洞风光尽收眼底。只见四围山色的古洞中粮田万亩,一口鹅井,镶嵌在西山腰,泉水汩汩,奔流而下,然而,这口鹅井,自出娘胎就一分为二,一向东南,踽踽而行;一往东北,直泻而下,这就构成了石羊南高北低的特有格局。这两股水就像两条玉带拴绕着洞中的阡陌田地、山峦村庄。洞中,大大小小数十座石山星罗棋布,形态各异,像一只只山羊,在牧童的趋赶下,或卧或立、或奔或行、或引颈长鸣、或低首啮草,尊尊形象,具具逼真,栩栩如生。因而人们美其名为“古洞石羊”。

    古时候有一个邑令沈维恒写诗赞曰:

    石洞原无锁,清虚不尽游。

    青云连寺合,绿树有烟留。

    卧草苔痕静,眠沙月影稠。

    蓬莱逢道侣,叱起向丹丘。

    说的是石羊洞宽大无边,恍若太虚,不能尽游。里面青云连古寺,绿树绕岚烟,就是天上的神仙见到如此美景,也会流连忘返,长此居留,这就尽述了石羊古洞的绚丽风光!

    石羊古洞之美,并不在于县邑的诗中,而在于她天然去雕饰的自然中,就如一个刚出浴的少女,不,这样,好像有点亵渎了他,倒不如说是一个不加粉饰的山野村姑,既不娇柔作态,又不华峰太露,有一种原始的隽永和幽香。洞中央有一座小石山,坐南朝北,叫做“将军脱帽”,这山陡峭笔直,将军仰头一看,帽子都要掉下来,可见山的陡峭程度。据说是当年刘(备)关(云长)张(飞)三英战吕布时留下来的,“将军脱帽”就是指张飞仰头一看,帽子就掉了下来,张飞本来就是矮子,帽子掉下来本不足为奇,只不过是形容这山的陡峭程度而已。将军脱帽的对面有一座石山,叫“水打莲花”,右面有一座石山叫“仙人推磨”,中间有限一块平地。

    “仙人推磨”源自于石羊古寨。

    古寨村后龙山古寨的石洞中天嵌着一块葫芦石,据古寨村的传说,有一年,兵患匪患连绵,全村人躲在石洞中一个多月,而山下仍然是兵匪不断,多次进攻古寨。但是,由于古寨上有天然的屏障,“一人把关,万夫莫开”,尽管兵匪用尽心机,古寨依然坚如磐石,牢不可破。然而,山中粮食眼见用尽,小儿妇孺受饥挨冻,眼见得山寨将不攻自破。

    这时,一道灵光忽闪,天外飞来一块葫芦石,嵌在洞中,并听到一个声音说:“每天晨时交正敲三下,葫芦就会生出米来。”第二天一早,正是晨时交正,他们在葫芦石上敲了三下,果然不错,葫芦石顶端裂开了一条缝,一粒粒白花花的米就从石缝里面崩了出来,而且有多少人避祸就出多少米,与哪股不知何处倒流上去的泉水相配,供养着来此避难的灾民。难怪这是古寨村人躲避兵祸的好地方。说来也怪,如果无人避难,那葫芦石是再不会出米的。

    后来,该村一位贪心的好事者言:“如果把它凿大一点,我们村就永远也不要种田了。”尽管反对的人多,但是,这话确实有吸引力,于是请工匠凿大了一点。未料,第二天一敲,石缝里没有出米,却出了许多谷子。于是,叫石匠干脆再凿大点,第三天,石缝里连谷子也不出了。后来,人们见前面山间有声若雷,前往视之,乃磨声,时有白米出现,才知好事者将白花花的大米送到了这里,于是此山就叫“仙人推磨”。

    “水打莲花”,源自于鹅井。

    鹅井,是一个神秘的泉眼,高悬于半山腰中,不知是什么力量将她推上去的,滋润着整个石羊古洞。一天,井中生出了一朵绚丽的莲花,经久不谢,融融的月光下,有人还看见那莲花化作仙子翩翩起舞呢!

    这件事被当地财主唐福建知道了,唐福建贪得无厌,人家都叫他“贪无厌”!有一天,他亲自带着人去采莲。

    一个融融月色夜,石羊鹅井里,随着一束月光映射。有一朵莲花突然放射出万道金光,从花瓣中缓缓飘然出一个绝色少女,在鹅井上空翩翩起舞,那柔美的舞姿,轻盈的身躯,直勾得唐福建神魂颠倒,他不顾一切,直向鹅井扑去。没想到,不但唐福建扑在水中一去不回,随着一点红光直泻而下,莲花也突然不见。

    第二天,在下游不远处多出了一座山峰,就像一朵莲花亭亭玉立,因此人们就称其为“水打莲花”。

    就在这块平地上,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一场厮杀即将进行。

    厮杀双方是李鄣二姓。

    李姓人马一字排开在仙人推磨山脚,鄣姓人马一字排开在水打莲花山底。将军脱帽就像是历史的见证人,稳稳地立在一旁观看。

    阵势相对,旗鼓相当,聚集了两姓精英。

    这里是“南蛮之地”,这里经常发生战争,不,准确地说,是为争山争水发生的宗族械斗。这里的战争跟古代两军对垒相似,双方先下战书,约定械斗的时间地点,然后双方摆好阵势,派人出战。李姓的指挥官是四十来岁的村长李能光,鄣姓的指挥官也是鄣家村的村长鄣铭强。

    第一场战斗,李姓派出了第一勇士李祥轩,这是一个彪形大汉,虽说只有二十来岁,但一手梭镖已使得出神入化。鄣姓出阵的是鄣国峰,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四十来岁,使两把扳斧,跟李魁有点相似,人家就称他为“黑旋风”。

    双方一上阵,李祥轩的一杆梭镖舞出了一串剑花,风雨不透,直向敌方冲刺;鄣国峰的扳斧也不示弱,指东砍西,不离李祥轩左右,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李祥轩一个蝶穿花,一杆梭镖犹如一杆利箭,直指黑旋风左胸;黑旋风两把扳爷挥劈成雄鹰展翅,双双夹住刺来的梭镖。李祥轩梭镖一转,犹似娜咤的一杆长枪,刺刺刺,一连三刺,占尽一个武器长的先机;黑旋风哪能示弱?只见他两把扳斧一轮,砍砍砍,也是一连三砍,发挥武器短的特色,既护身,又攻敌,把李祥轩的三刺化解得无影无形。二人杀得难解难分,左杀右挡,斗有二十余合。突然,鄣国峰左手扳斧一勾,勾住了李祥轩的梭镖,右手扳斧直向李祥轩劈去,李祥轩的梭镖被扳斧勾住,一时拖不出来,眼见得李祥轩就要毁在斧下。

    说时迟,那时快,李祥轩将梭镖一送,顺势向后一跃,跳出一丈开外,堪堪躲过这致命的一斧。鄣国峰越战越勇,趁势追赶,非把李祥轩砍成肉酱不可。李姓勇士祥代、祥舛等十余杆梭镖一齐出动,抵住了鄣国峰的攻势,救回了祥轩。鄣姓十余杆梭镖也同时出阵,场上立时出现了混战。刀光剑影,喊杀声声,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村长李能光见状,立即把自己那杆梭镖递给祥轩,李祥轩接过村长递来的梭镖又冲入阵中,仍然与黑旋风杀在了一处。一边是梭镖掠阵,长枪大刀,占一个长字利,越战越勇;一边是扳斧当头,大刀短剑,身法灵巧,越斗越雄。鄣国峰确是跷勇,有当年黑旋风之雄。只见他两把扳斧抡得虎虎生风,东杀西砍,挡开乱影横空的梭镖阵,穿过人群,直杀向中军主帅,这叫“挽弓当射强,擒贼先擒王。”

    村长李能光根本没料到会有这一险招,他的梭镖已经给了祥轩,也还算灵活,只见他不慌不忙,赤手空拳,使了一招“空手入白刃”的险招,欲夺黑旋风的扳爷,双手夺爷,谈何容易,然而,只缓得一时,黑旋风丝毫也不怠慢,扳斧仍然像旋风一样劈来,任你是勇猛绝伦,也无法躲过,何况是赤手空拳?看来李能光已是回天无力了。

    突然,一条人影倏忽一闪,犹如蛱蝶穿花,一瞬间就将两把扳斧夹在手中,旋即一转,手上又多了十余杆梭镖。这边,一个小和尚冲掠于阵中,手上也多出了几杆大刀梭镖。双方激战之人一瞬间都失去了武器,顿时都愣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敢来搅局?”鄣铭强眼见己方得胜在望,突然杀出一彪人马,而且武功高强,不知是敌是友,故惊疑地问道。

    “鬼生!”“慧圆!”

    两人同时惊乎地叫了起来,根本没有把杀架的双方放在眼里。

    “鬼生!”一个娇柔的身子亦向鬼生扑来。

    “媛媛!你怎么来了?”

    “鬼生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媛媛兴奋地说。

    几句寒暄,鬼生转身说:“你别管我们是谁 ,我们对你们绝对没有恶意,先告诉我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厮杀?”说着,将手一挥,被他缴获的兵器又飞回到了各人手中,接着小和尚也将兵器还给了他们。

    “‘冤冤相报何时了’,今天我来做个中人,看在我们的份上,免去这场厮杀,各自回去吧。”鬼生双方各一揖后说。

    这几个人确实有几分邪门,没有看见他们出手,就轻而易举地缴了双方武器,如果要出手,谁也没有好果子吃,看来双方力量加起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只好各自收兵。

    千百年来,在石羊古洞这个南蛮之地,这种野蛮的械斗,刀枪不见红是决不会收兵的。可是今天,太叫人不可思议了,只来了几个未知何许人也,就第一次以双方未死伤人而且双方都失败而告结束,双方均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搏斗场。

    第二刚麻麻亮,媛媛就起来了,她草草地梳洗了一下,就叫醒小和尚,要南下寻找鬼生。阳槐寅拗不过她,只好准备了一些干粮,叫来阳剑和吴三赖,陪着公主上路,务必保护公主的安全。加上唐世裕,一行五人浩浩荡荡向南进发,一路无话。

    刚到石羊地界,就听得杀伐声声,于是,他们就直直地赶了过来,正巧碰上鬼生不知以一种什么功夫,正在收缴双方武器,小和尚也不甘落后,就插了一手,瞬间就平定了这场械斗。

    “这两位是……”

    “这位是县太爷的公子阳剑,这一位已是不打不成相识了,在小水漕,就是他抢那瑶家姑娘。他叫吴三赖,城防总兵,两人是派来保护公主的!”小和尚口快,一气就说了出来。

    鬼生这时才正眼向媛媛看去,只见媛媛已经活脱出了一个大姑娘,其形削肩而长项,瘦不露骨,笑不露齿,眉弯目秀,顾盼神飞,那圆圆的娃儿脸在上午太阳光的照耀下,润红润红的,光彩照人,加上经久未见鬼生而显出的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真是我见犹怜。

    “媛媛,你还好吗?”看见媛媛那为人的样子,鬼生无话寻话地说。

    “好,我很好,就是不该你这个死鬼让我受急。”媛媛嗔怪地说。

    “我让你受什么急来着,莫名其妙。”鬼生说。

    “你问他。”公主指着慧圆说。“他说你失踪了,害得我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太夸张了吧!有那么严重?”鬼生开玩笑地说。

    “人家都急死了,你还开玩笑。我不理你了!”媛媛生气地说。

    “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向你赔礼道歉总行了吧!古话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真没有错。”

    “你说什么?你竟敢说这种话。”说着,公主挥掌就要打鬼生。

    “你们别闹了,也不看看这里这样多的人。还有好多的正经事要办。”小和尚说。

    “你个死和尚,指桑骂槐的,你是说我不正经了,你再说一遍看!”公主转向小和尚说。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小和尚立即躲在一边说。

    “你就是在小水漕欺负小姑娘的那个人?”趁此机会,鬼生转身问吴三赖说。

    “不敢不敢,小人多有得罪。”吴三赖见鬼生与公主这样亲热,活脱脱地就像是一对恋人,于是不敢有丝毫不满,唯唯连声地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要记住,以后我再看见你欺负人家小姑娘,我一定不会轻饶。”鬼生继续说。

    “小姑娘,小姑娘,你口口声声地小姑娘,什么小姑娘?你哪里又冒出一个小姑娘来?”媛媛一听鬼生说又有一个小姑娘,十分敏感,马上就一连声地问。

    “我们在回家的路上,在深山老林之中,正巧碰上他欺负一个瑶家小姑娘,于是,我和小和尚就把她救了。”鬼生解释说。

    “你也不害羞,总欺负人家姑娘。”公主转身对吴三赖说。说着又问鬼生:“那小姑娘是谁?长得漂亮吗?”

    “长得漂亮极了,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比你漂亮多了,笑起来,还有一对甜甜的小酒窝呢!真是人见人爱!鬼生已经看上她了。”小和尚打趣地说。“你不信,问吴三赖好了。”

    “是吗?鬼生哥。”

    “你们别打趣了。媛媛,你跑到这山村野地来干什么?”鬼生话题一转问。

    “人家说东,你偏要说西,我问你,那姑娘是不是很漂亮?”媛媛呶了呶嘴说。

    “你别听他们瞎起哄,乱七八糟的。”鬼生笑着说。

    “我来干什么?听说你失踪了,我来寻你蛮!”听着鬼生那不近人情的话wWw.,媛媛娇嗔地说。

    “寻我干什么?一个女孩子家,总在外面瞎闯,wWw.抛头露面,成何体统。”鬼生像是教训小妹妹一样地说。

    “你说我瞎闯?你说我抛头露面?你不想见我,是吗?好,我这就走,免得在这里遭人奚落,丢人现眼。阳剑,我们走。”听了鬼生的话,公主好像真的生气了,拖着阳剑就要走。

    “好好好,你们别逗了,不见面又想见面,见了面又像斗公鸡,我小和尚看不惯!”慧圆笑着说。

    “你个死和尚,就是你多嘴,谁要你多嘴!?”媛媛说着扬手就向小和尚打去,这次可是真的了,不由小和尚不躲。

    “阿弥陀佛,美人打和尚,和尚如何消受得起?”说着拖起鬼生往身前一挡,媛媛刚好扑在鬼生怀里。

    “你……?”

    “你这人也是,一句话不对就要走,我是说,这里是野蛮之地,你一个公主,千金之躯,谁能保证你的安全?”鬼生继续说。

    “谁要你来保安全,本姑娘走遍天下,怕过谁来?”公主本来就是这个强脾气,你越讲她,她越来神,她越在理。

    “话是这样说,然而,刀剑不长眼,刚才你是见到了的,我也是为了你好。”鬼生的口气已经温和得多了。

    “这还差不多,你们男人就是有大男子味,总是看不起我们女人,我就要做给你们看看。”公主仍然强硬地说。

    “好说,好说。你要做,就在你鬼生哥的怀里做给我们看看。”小和尚接过公主的话插嘴说。

    “哈哈!……”说着一阵大笑。

    公主这时才想起自己刚才扑在鬼生怀里,现在还未转过身来,于是,心中一阵惊疑,霎时粉面绯红,转身就要打小和尚。小和尚躲过公主的一击,又是一阵大笑。接着,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你个死和尚,不正经。”

    “好好好,来点正经的,你们也等一下再亲热,以后有的是时间,等到没有人在场的时候,你们怎样抱都可以,现在可不行,让我们看见怪不好意思的。”小和尚如数连花闹似的,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还是让鬼生说说这几天到哪里去了吧。”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鬼生说。

    “到哪里去?”媛媛问。

    “先找到我的老家再说。”

    “你老家在哪里?”

    “听师父说,好像就在这附近的古寨村。”

    “刚才为什么不问一问?”

    “刚才两军对垒,哪有心思问这个。”

    “那就走吧!我们到前面去问一问。”公主说。

    一行人向着古寨村走去,边走边听鬼生诉说这几天的遭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