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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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9日(农历二??八年八月初十日)上午,我将煮酒闻香9月6日和9月7日所写的文字分两次发在了帖子里。结合煮酒闻香的文字和我这几天的经历,整个事件慢慢在我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这些事情已经不能用一个“诡异”来简单概括了,我、煮酒闻香和所有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都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搅动、推动着我们朝漩涡的中心、事情的最后结果一步一步不可阻挡地滑去。

    我坐在电脑前无意识地刷新着帖子的页面,网友们的回帖一楼一楼地增加着,我真想做回一个读者,像他们一样站在一个远远的位置来读这个“故事”。

    天知道!我真希望《伤心劫》就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许多网友回帖询问、猜测着事件进行到现在那些仍未解开的谜团。很抱歉,我没有给予他们任何回复,我自己也很想知道答案。

    有几个热心的网友在回帖里商量准备结伴去梁平,去煮酒闻香文字中说到的那个小村庄,他们想去看看是否真的有那栋废墟上的绿色小楼存在。

    看着这些讨论,我想起了那次晚会上突然晕倒后来跳江自杀的女孩,我不能让好奇的网友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于是我赶紧跟贴说:

    亲爱的网友们,我宁愿你们把《伤心劫》当成一个故事来读,能在茶余饭后带给你们阅读的快乐就好。千万不要试图去寻找那个小村庄。这是一个忠告,一个对你们负责任的忠告。

    淅淅沥沥的秋雨从事件开始一直下到现在,没有停过。此刻,我的房间里像往日一样弥漫着潮湿的空气,雨点敲打窗户玻璃的声音寂寥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

    我独自坐在电脑屏幕前,尽力回忆、努力思考,我将那些散落在前面文字当中的各个关键点汇拢,试图找到一根能将其一一串联起来的“线”。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和窗外下个没完没了的秋雨一样让人心神不宁,我一向讨厌在中 文首发我想问题的时候被人打扰,我压制着心中的不快接听电话。

    “喂,是我。”一个带着明显特征的冰冷声音传来,是“我是兰”。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我没有告诉过你啊。”

    “快看今天的《三峡都市报》,社会新闻版。”

    “看来还是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从来不订阅报纸。什么事?你直接说不行吗?”

    “我是兰”在电话里停顿了一下,话筒里传来患了哮喘一样的呼吸声,良久,她才又说:“这一次,是木!”

    “什么?什么木?”我有些不解地问。

    “又自杀一个,已经是第三个了。”

    “等等,我上网看电子版。”

    我飞快地在网页地址栏键入《三峡都市报》的网址,敲下回车键,今天的《三峡都市报》电子版打开了,找到社会新闻板块――一行粗黑字体的标题闯入我的眼帘:烂尾楼惊现艳尸,妙龄女诡异自杀。

    新闻简明地报道了如何在烂尾楼里发现了这具一丝不挂的女尸,警方又是如何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死者年龄在18至25岁之间,疑为就地取材用一根细长尖锐的木方自行钉入心脏而死。

    法医初步判定死亡时间应在今日凌晨1至5点之间。死者全身赤裸,现场没有可以用来追查尸源的任何物品和线索。

    死者的身份和自杀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核实中。

    然后是一幅现场图片,女尸用彩条布遮盖着,露在彩条布外面的右手紧紧地握着用来敲击木方钉入心脏的半截砖头,侧伏在地上的脸只能看见半边,露出来的那只眼睛圆溜溜地瞪着,嘴角上扬,眼角眉梢透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又是这种诡异的微笑!和跳江自杀的女孩、扑身车轮之下的女孩临死之时一模一样的微笑!果然又有人自杀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哆嗦起来,“我是兰”的声音幽幽地传来:“看见了吧?”

    “咱们把知道的都告诉警察吧。”我难以承受这些秘密像山一样压在心头。把这一切交给警察去费心吧:“我去把煮酒闻香接回来。”

    “别说警察不会相信你的‘无稽之谈’,就算警察相信了,结果是你我暂时失去行动自由,于事无补,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那怎么办啊?”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按照你的说法,会有五个人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别以不同的方式自杀,你上次给我看的名单上只有四个人,不在名单上的人是谁?”

    “我是兰”沉默着,手机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略微有些刺耳,然后又平静了下来,仿佛是某种奇怪的呼吸声,很久很久她才一字一顿地说:“没有在名单上的那个人也许是我!”

    我没有幻听,我听清楚了,真真切切、千真万确地听清楚了。

    我的手机差点没从手上摔下来,一瞬间我的脑子有些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语无伦次地问:“什,什么?你也是,会自杀的,五个人之中的一个?你也是在中秋之夜子午交替之时出生的?”

    “也许,下一个,就是我!”

    我突然说不出话来了,我就那么举着手机怔楞着,耳边轰隆隆地回响“我是兰”这句可怕的话――也许,下一个就是我!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胸口憋闷得难受,就索性走到窗边透了透气,希望能冲淡这句话所带来的压抑感。

    一种奇怪的感觉纠缠着我,尽管“我是兰”与我素昧平生,只见过几面,但我却有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恐惧和悲伤,仿佛我们早就认识了似的,我不忍心她遭遇到危险。

    我急促地问:“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匆匆走出房门,向汽车南站走去,在汽车南站乘上了五桥去市区的9路公交车。

    今天是9月9日,煮酒闻香出行至今正好9天,我乘坐的公交车是9路――“9”真是一个恐怖的数字,你瞧瞧,它多像一条绳索上面挽了一个大大的活扣。只要我们走近它,它就会死死地套在我们的脖子上牵着我们向前狂奔,而且不让你看清楚前面是道路还是悬崖,是天堂还是地狱。

    在市区的诗仙路下了车,雨突然下得大起来,我没有带雨伞,当我就快被淋湿透了的时候,我看见了街对面的新世纪百货商场。

    一个化妆品柜台里,“我是兰”穿着黑色工作服,正在精心地替一位年轻女顾客化妆,一脸的认真和欣赏,仿佛她面对的是一件让自己醉心的艺术品。

    她放下眉笔,终于有机会抬起了头。

    我站在马路对面的一个可以避雨的广告灯箱下,就像欣赏城市街头的雨景那样,安静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就这样过了大约一分钟,直到她也看到了我。

    我总不太习惯和别人四目相对,哪怕是像现在这样,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而且有许多汽车从我和她之间呼啸着飞驰而过。

    商场里的灯光始终照亮着她的脸,而她的眼睛也总是清楚地停留在我的视线之内。

    我看着她为顾客描眉画唇,由此想起我一个古怪的街坊,60多岁的老太婆了,每次出门都要细心地化妆一番,她的说法是:人哪能不带面具就出门呢?

    是啊,这车水马龙的城市大街上的这些人,不仅脸上化妆,心也化妆。

    我正胡思乱想着,绿灯亮了,她微微仰着头从斑马线过街,朝我走来。

    她已经换下了黑色的工作服,一身灰白色得体的裙装,把她身体曲线妙曼地勾勒了出来,长发少有地束了起来,在脑后挽成一条马尾辫,随着她轻盈的脚步一跳一跳的。

    ??的烟雨之中,一个眉宇间结着丁香般忧愁的年轻女人款步走向一个等在街口浑身湿透的年轻男人。这幅画境中还缺少点什么呢?也许男人手里缺少一束玫瑰,带着露珠散发着迷人馨香的玫瑰。

    她走到我身边,看了一眼半张着嘴,神游太虚,一脸恍惚的我,脸上突然泛起了红晕,低着头轻声问:“还是去那个酒吧吗?”

    我从无边的遐想中回过神来:“??嗯!好吧。”

    她脸红什么啊?难道她窥见了我刚才的遐想和那点心事?我的神啊!我的额头和背心热热地冒出了一些毛毛汗,心砰砰乱跳。

    我们向那个酒吧走去,一路上尴尬地沉默着。

    “你在新世纪商场打工?”

    “才去半个月。”

    “哦。为什么去那里啊?原来的工作不顺心?”

    “停!我知道你想打听什么。我不会告诉你的。”

    “但是我还是知道了你在这里上班。”

    “你明天到这里就已经找不到我了。”

    “为什么?”

    ……

    来到酒吧,还是在我们前几次坐过的桌子前坐定,“我是兰”又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和冷漠神情。

    “这个事情结束之后,这个酒吧也许会因为我们曾经光临而声名大振。”我忘记了出来找她的初衷,没话找话地说。

    她白了我一眼,低头含着吸管吮吸饮料。

    “至少我会怀恋它的。”我假装没有看见她的白眼。

    “为什么总是要跟着我呢?我到哪里,你也会出现在哪里,你就像我的影子一样,你该不会是――”说到这里,我急忙有些尴尬地止住了。

    “我是兰”幽幽地问:“你是不是非常讨厌看到我?”

    “不,我绝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刚开始你的出现总会给我带来不好的感觉,但那种感觉很快就改变了。最近这几天来,在我的潜意识中,总是希望你会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就像现在这个样子,离我很近很近……”

    终于,“我是兰”微微笑了起来,目光里闪动着一些湿润柔和的东西,使我的心跳得更加快了。

    她又幽幽地说:“可我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不害怕吗?”

    “不,就算你是《聊斋》里走出来的狐女鬼魅我也不会害怕。因为我知道你是不会伤害我的。”

    我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了,只是怔怔地盯着她,看着她那双诱人的眼睛。

    “我是兰”垂下眼帘,低声说道:“谢谢。”

    我迟迟疑疑地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她的头发,柔软的发丝在暗淡的光影下,发出山泉般的反光,我的手从这些水流之中游过,是那样的凉爽和清澈。

    “我是兰”眼中那湿润柔和的光芒只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马上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又是那惯常的冰冷。

    她偏了偏头,躲开我的手说:“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无聊的话,我没有时间陪你玩儿。”

    “我是兰”硬邦邦地扔给我一句话,砸得我再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话,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忽冷忽热的,她在怕什么?

    我去看酒吧宽大的落地玻璃窗,我们的脸浮现在玻璃上。我觉得她一直在看我,但我却看不清她的眼睛,就像对着一面模糊的镜子,镜子后面还藏着一个人。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我看着眼前这个古怪的女孩,她身上有太多让我急于探究的秘密,若能拨开弥漫在她身上的迷雾,也许我可以把整个事件看得更清楚一些,离真相更近一些。

    “我是谁真那么重要吗?”

    还是这样!我有些气恼了,便开口说道:“好吧,你不愿说肯定有你的理由。我不知道你顾忌的是什么,但是你应该清楚我们现在是一根绳索上的蚂蚱。我们需要的是相互信任和团结。我仔细梳理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觉得你以及你的秘密是整个事件的一个死结,解开了,一切疑惑都将迎刃而解。”

    “我是兰”仍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你不是高估了自己的智商就是把这个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靠!我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说:“那就让我自以为是一回吧。让我们把事件再梳理一次。煮酒闻香和雨晨的往事我在帖子里已经讲过,雨晨失踪之后煮酒闻香一直沉湎在悲伤和思念之中。9月1日,他收到了那封没有发件人地址的邮件,这封故作神秘的邮件恰如一根救命稻草让已经快绝望的煮酒闻香紧紧抓在了手里――不管是不是是雨晨发的,他都会出行去寻找。这个发邮件的人是如此了解煮酒闻香的心理,百分之一的希望也是希望,煮酒闻香当然不会放弃。事情开始了。”

    我盯着“我是兰”说:“于是,你出现了。你在帖子里故弄玄虚,无非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你当然知道一个搞文字的人一定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和你联系上了,好了,这根线就接上了。第一次见面,你说出了我们在‘烂肥肠’餐馆遭遇的那个诡异的神秘女人,将我引向一个方向:煮酒闻香的这次出行寻找一定会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诡异的事情。第二次见面,你不失时机地向我讲述了小雨自缢而死又还魂转生的故事,为整个事情的发展给出了一个有些牵强的源头。第一个女孩跳江自杀你出现在现场,第二个女孩扑身车轮自杀你又在现场,我再不把你与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我肩膀上长的就真是猪脑子了。恰好在这时,一个标题为‘轮回之外的我’的帖子出现了。”

    我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问:“这个帖子也是你发的吧?”

    “我是兰”嘴角漾起一丝让人很不舒服的笑意,说:“还有吗?请继续。”

    我重重地将酒杯往桌子上一顿,说:“有!你还别不服气。现在让我根据你讲的那些故事和煮酒闻香的文字来还原这样一个故事:明朝嘉靖年间,注易大师来知德的《易经集注》问世,举世震惊。与《易经集注》同时问世的还有一本大师呕心沥血著就的载着许多奇门异术的奇书。嘉靖帝得知大师这本奇书可以肉白骨而起死回生,驻红颜而长生不老,甚至是勘破天机,逐鹿中原,天下权柄也垂手可得,就一心想占为己有,利诱威逼不成就派大军强抢。而大师的这本奇书却被当时大军之中一个不入流的小武官机缘巧合地得到了。这个叫刘政的小武官得到大师这本奇书之后在十数年间飞黄腾达,官至宣抚使。其间,骄奢淫逸的刘政强娶民女小雨,还阴谋杀害了小雨的全家。贞烈的小雨不甘屈服,将自己自缢于刘府的绣楼之中。与小雨同时殒命的还有刘政缠绵病榻多时的女儿。同失爱女美人的刘政按照大师奇书上所载之法,吹响了‘招魂咒’,小雨和刘小姐同时还魂转身。还魂转生的小雨将刘政剖腹剜心抢过那只神奇的陶埙从此不知所踪。就在当夜,小雨消失之后,一个年轻男子_38605.html,也许是小雨的恋人吧,身怀利刃趁着夜色潜入刘府之内欲救小雨出这虎狼之地。当这个年轻人潜至刘府正堂之时,遇见刘小姐正在收拾被小雨剜心而死的刘政的仪容,年轻人看到正堂之内停着一口写着小雨名字的棺材,便认定小雨已经死去,悲愤交集之下将所有的仇恨发泄在刘小姐身上,一刀刺向了刘小姐。谁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雨的恋人在刺杀刘小姐的同时,自己也被刘府一个书吏一刀结果了性命。身中致命刀伤的刘小姐微笑着死在那个暗恋自己多时的书吏怀中。”

    我懒得看“我是兰”那副面带讥讽之色的尊容,喝了一口酒,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明朝的故事至此似乎可以结束了。然而,煮酒闻香连续几天发回来的文字让我不得不这样认为和猜想: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不但没有结束,反而更加诡异离奇地在今天演绎开来了。我说了,这后面的事情有一部分是我的猜想。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基于确有来知德大师那本书、那本书也确有如你所说的神奇之处,那么不妨大胆地假设:被‘招魂咒’唤回魂魄而生的小雨超越轮回,活到了现代。”

    “我是兰”脸上的嘲讽之色更加明显了。

    “你别做出这样的表情,如果我不看煮酒闻香于9月6日和9月7日所写的文字,那个来家村的鳏夫那些离奇的记录,打死我也不会这样假设――假设小雨活到了现代,并且与雨晨的父亲来厚德结为了伉俪。小雨或者应该叫晨儿,在丈夫来厚德为保护先祖牌坊不致被毁而被红卫兵殴打致死的当夜产下了雨晨,之后一把火烧了来公祠,同时也将自己###于那场大火之中。于是,从明朝至今一系列事情的脉络显得清晰而且合情合理了。”

    “呵!那雨晨是什么?幽灵的后代?”

    “我没有这样说。雨晨的母亲晨儿或者小雨也不一定是幽灵。”

    “我是兰”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变得严肃而认真地问:“来知德大师的书呢?”

    “当时刘府书吏见刘小姐死去,伤情狂乱之中打翻灵堂的烛台将书烧了。”我想起了来家村那个鳏夫的日记。

    “那只陶埙呢?”

    “被小雨抢走,现在就在煮酒闻香的手里。”

    “连续发生的年轻女孩自杀事件是怎么回事?”

    “你说过,是什么轮回之祭,一个复活的仪式。”

    “谁要复活?”

    “雨晨的母亲,小雨或者是晨儿。”

    “你别光问我。”我打断“我是兰”问道:“来家村那对来历不明的母女是谁?别说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有证据显示你和那个兰的相貌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认识她们,和她们也没有一点关系。信不信由你。”

    “你真是五个会自杀的女孩中的一个?”

    “我想,这个问题我不用再回答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对“我是兰”的守口如瓶有些厌烦了。

    “只要你不再问我是谁就行。”“我是兰”打断我说。

    “那我就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我是兰”叹了一口气说:“你的猜想和分析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只是有些地方难以自圆其说,也遗漏了一些重要的环节。如果你想知道事情最后结果的话,就和我一起尽快找到这个女孩吧。”

    “我是兰”递给我一张纸。

    我看了一眼,还是上次那个四人名单,只是已经有三个人的名字打上了叉,剩下的一个名字是:金元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