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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6日(农历二??八年八月初七日)。

    回忆并讲述煮酒闻香和雨晨的这些往事,对我的身体和精神都是一种残酷的考验,仿佛再次撕开已经愈合结痂的伤口,痛直往骨髓里钻。

    结束这些弥漫着伤感、诡异气息的文字的书写,我有些神思恍惚,虚脱了一般躺在这张摇摇欲坠的小床上,有一段时间,竟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就像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孩子一样无助和惶然。

    “叮――”手机信息音提示有一条信息待收。

    我扭头默默地看着在床头柜上安静地躺着的手机,莫名其妙的第六感告诉我,那是煮酒闻香发来的。

    一种不敢看这条信息的惊惧之感让我的心猛抽了一下。

    我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拿过手机,按下信息接收键,果然是煮酒闻香发的!

    这是一个视频文件,开头的几秒是空白的,画面中一片漆黑,我紧盯着画面看。但越是盯着看,眼睛就越痛,画面中的漆黑似乎有一种诡异的气息像针一样扎在我的瞳孔里,脑子里有无数恐怖的臆想和奇怪的念头不住往外冒。

    画面开始摇晃、旋转。

    眼睛盯着这摇晃、旋转的画面看,如坐过山车,一阵阵晕眩袭来,我赶紧坐起来,大口呼吸,强压着胸口一阵强似一阵的呕吐感。

    画面渐渐静止下来,昏暗的背景中慢慢淡出一个女孩的影像。

    画面中的女孩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裙。

    镜头慢慢拉近,女孩眉清目秀的面庞越来越清晰,最后占满了整个视频窗口,女孩的目光飘忽不定地看着某一个虚远的地方,又似乎紧盯着视频窗口外的我在看。

    她的眼神既带着神秘和诱人,又有几分忧郁和恐惧,就像是从蒲松龄笔下走出来的一个千年孤独千年寂寞的女子,不由让人心生几分怜惜。

    ――她就是“我是兰”!

    我的心像被重磅油锤狠狠地砸了一下,惊愕得支离破碎。

    “我是兰”!怎么可能?

    我赶紧看了一下视频拍摄的时间,竟然就是我和“我是兰”在酒吧里见面的时间。

    我退出视频播放,返回接收页面,看见煮酒闻香把视频文件命名为:一直陪着我的女孩――兰。

    兰!――“我是兰”!

    到底是同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用了同一个名字?

    我能确定的一点就是――视频里的女孩就是和我在酒吧里见过面的“我是兰”。

    那么,出现在煮酒闻香面前、被摄入手机里的人又是谁呢?

    世上也许会有外貌相似的人,但绝无眼神如此相同的两个人!

    兰!“我是兰”!

    这两个名字就像黑夜里的冰,将我冻在当场,无法动弹,无法思考。

    在看煮酒闻香前面那些文字时,我对那个兰充满了好奇和怀疑,我给煮酒闻香发去手机短信,要他偷偷拍下兰的照片给我。

    煮酒闻香说,一直陪着他的兰,娇怯得就像是林间的一只小鹿,没有丝毫威胁,还问我怀疑什么。

    而现在,我更糊涂了,我隐隐觉得兰和“我是兰”与这个事件有着重要的关系,她们出现的突兀和巧合就像一个三流编剧编造的蹩足情节。

    我口干舌燥,嘴里泛苦,愣了好久才颤抖着登上QQ,“我是兰”的头像赫然亮着,“我是兰”竟然在线!难道她一直在等着我?

    我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阴沉的天空酝酿着一场新的狂风暴雨,耳畔似乎又响起了“我是兰”在酒吧临别时俯在我耳旁说的那句话。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艰难地打出几个字发出去:能见个面吗?

    QQ的“哔哔”声让我一抖,“我是兰”很快回复:可以。现在?

    我今天要去参加这个论坛举办的网络征文赛颁奖晚会,我的散文《糟糠之妻》入围获奖了,现在5点,晚会7点开始,我想了想,说:今晚九点,还是那个酒吧。

    “我是兰”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头像立即就变成了灰白色。

    “我是兰”下线了。

    我呆呆地望着“我是兰”已经变成灰白色的QQ头像出神。眼神!对,就是眼神!难怪我在酒吧见到“我是兰”时油然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我在酒吧第一眼看到“我是兰”那双眼睛时,就模糊地感到那双眼睛应该属于一个见过的人。现在,看过煮酒闻香发来的视频后,我能肯定那双眼睛是属于谁的了。

    突然,一阵微凉的、带着些许土腥味的风卷入我小小的房间,把我手臂上的汗毛一根根吹立起来。

    这阵微凉的风,仿佛要把那个我不想再见到的人带到了我的面前。

    房间里的安静和昏暗让我有一种深陷大海的绝望感觉。仿佛那双黑得深不可测的眼睛就在某处不怀好意地窥视着我。

    我草草把收到煮酒闻香发来视频的事作为新的章节,去论坛更新了帖子,然后关掉电脑,去参加颁奖晚会。

    我是一个懒散、拖拉惯了的人,但这次参加这个网络征文颁奖晚会却早早地到了现场。

    我如此急迫地到场不是为了那区区几百元奖金和一纸奖状,我想早点到场然后早点退场,赶在9点前去那个酒吧。

    我隐隐觉得今夜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呢?心里想着事情,我有些心不在焉,晃晃荡荡走进了三峡都市报社的院子――这个被报社自己人称为新闻广场的小院坝。

    新闻广场已经是人山人海,镭射灯晃得我眼睛生痛,嘈杂的音乐和人声吵得我心生烦乱。

    我无法把论坛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网名和这里一个个鲜活的人对应起来――一个人也不认识。

    我选择了一个人相对较少的草坪席地而坐。

    晚会是开放和互动式的,显得松散和自由,颁奖之前是网友们自己即兴表演,我坐在草地上远远地看着他们热闹,旋转的灯不时将暗影投在我的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坐在我旁边的女孩似乎犹豫了很久小声地问我。

    我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但女孩眼里的娇弱和怯意让我还是说出了我的网名。

    “啊?你就是《伤心劫》的作者?”女孩略略提高的声音里隐含着激动:“我刚才还看过你最后更新的章节,你不是要去那个酒吧见‘我是兰’吗?”

    “晚会完了就去。”我挤出一丝笑容,说:“严格说,我只是《伤心劫》这个故事的参与者,作者是我的朋友煮酒闻香。”

    偶尔投射过来的镭射灯光有些刺眼,女孩抬手拂了拂垂在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女孩朝我靠了靠,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兴致盎然地问:“这个故事里的事都是真的吗?”

    “你认为呢?”我只有苦笑。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煮酒闻香视频里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吗?”

    “是――”这个人的影子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里,差点就脱口说出,还好我及时收口,顿了顿说:“天机不可泄露。”

    “是在‘烂肥肠’餐馆出现的那个神秘女人吗?”

    女孩话音未落,新闻广场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一瞬间笼罩过来,现场的人齐声发出“噢”的惊呼,人群像炸了锅一样四处乱窜。

    灯光闪了闪,又突然重新亮了起来。突然而至的光亮,让我忍不住用手遮了遮眼睛。

    现场又活泛起来。

    我扭头去看身边的女孩,却发现她把头埋在双膝间,身体不停的起伏,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豆大的汗珠滴下来。

    该不是发什么急病了吧?我忍不住碰了碰女孩:“没事吧?”

    当我的手指刚碰到女孩的衣服,女孩竟像触电一样,身体如弹簧般抬起来。女孩浑身抽搐,脸色苍白,就像刚见到了什么恐怖得不可思议的怪物一样。

    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看她,我也吓得直哆嗦,难道我的手指真的带电了?

    女孩战栗了一会儿,慢慢恢复了平静。我问她怎么回事,女孩摇摇头,脸色还是灰白着,汗珠没有擦掉,目光仍是浑浊茫然得可怕。

    突然,女孩黑白分明的瞳孔收缩,猛地站起身来,手脚僵直、缓慢地向阴影笼罩的门口走去。

    我叫了一声,女孩似乎没有听见,仍然一步一步缓慢地向门口走去。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跟出去的打算,毕竟我和这个女孩只是陌路相逢。

    我叫了她,她不理,也许她本来就有什么疾病而不想让别人看见。

    我远远地目送着女孩木然地穿过人群,踏上通向门口的阶梯。

    女孩在台阶前停了停,一只脚缓慢而沉重地踏上台阶,身子前倾挪上去,再一拖,另一只脚也踏上台阶,静立,然后迈腿,机械笨重地重复刚才的动作。

    忽然,我可怕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一个词带着啸声,一路轰隆隆直逼我的心脏:木偶!

    是的,我见过!煮酒闻香在那个医院、雨晨消失时就是这个样子。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我飞快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人们朝舞台中央那个卖力演唱的人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尖叫声伴随着人浪,一波未尽一波又起。

    镭射灯的光刀狂乱地切割着空间,音乐之声和人们的尖叫形成巨大的共鸣,冲击波似乎要撕裂我的耳膜。

    我快步向女孩走去,在踏上台阶时,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一种重压感迎面而来,就像一下子沉入了泳池的最深处,四周是无形而沉重的压力。

    我每踏出一步,心脏就似乎要从胸腔里挣脱而出一样狂乱地跳跃几下。

    突然,女孩像太阳穴被人打了一枪一样,身子一顿,软软地倒在门口的阴影里。她剧烈颤抖着翻身转向我,嘴唇嚅动了好一会儿,喉咙里像在开摇滚音乐会,却没说出一句话,倒是嘴角冒出了些白沫。

    突然,女孩一把抓住我的手,冰凉的手掌把我吓得魂不附体。她万分痛苦想要说出话来,却好像咽喉被堵住了,她甚至还要把另一只手伸进自己嘴巴,想要把什么东西掏出来。

    我想要把手抽出来,但女孩的劲道出奇的大,抓着我的手纹丝不动。

    现场又一轮喝彩和尖叫声袭来,就在我的耳膜就快真的被撕裂时,憋了半天的女孩终于说出话来,带着死亡气息的音波穿破巨大的噪音,直接钻进了我的耳朵――

    “我,看见了!是,她――”

    这句话如TNT炸药一般,引爆了我心底深埋的恐惧和记忆,但此刻已不容我再回忆和恐惧了。

    因为女孩在说出这句话后,便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嘴巴半张着静止了。

    我用另一只手碰了碰女孩,她却毫无反应,浑浊的眼睛睁大着,甚至两只眼球都再也不动了!

    抱着女孩,我惊恐地张望四周,人们随着音乐狂热地扭动着身子,沉浸在欢乐中,谁也没有看见我们。

    我正准备张口叫救命,一阵埙乐如丝如缕穿透现场巨大的噪音送进我的耳朵,我狂乱的心跳随着埙乐竟然奇迹般恢复了正常的律动,耳膜的撕裂感也荡然无存。

    我吃惊地看着一个人影从门外的阴影中出现,那人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在夜风中猎猎舞动,长发飘飘,眼神冰冷若高居云端的神祗俯看如蚁众生。

    “我是兰”!

    “我是兰”俯下身子,伸手在女孩的额头上轻轻一拍,女孩转动了一下眼珠,眼睛里慢慢有了润泽的光彩。

    “我怎么了?”

    女孩醒过来,发现却是躺在我的臂弯里,一张脸立时涨得通红,挣扎着离开我的怀抱,站起来,又羞又恼。

    “你没事吧?”

    女孩瞪了我一眼,看看一旁神情漠然、衣袂飘飘的“我是兰”,一跺脚,转身小跑着钻进了人群,转眼就不见了。

    我垂下向女孩消失的方向扬着的手,尴尬地朝“我是兰”挤出一个笑容。

    “我是兰”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

    我略一犹豫――去他妈的什么颁奖晚会!快步跟上“我是兰”。

    入夜的新城路不再像白天那么拥挤,此时甚至还有几分静谧,特别是当“我是兰”的鞋跟轻盈地敲打着地面,又远远听见新闻广场传来的音乐的瞬间。

    我一路想着晚会现场那个莫名其妙晕倒的女孩,明天我也许会在帖子里向她道歉和说明,我并不是一个趁人之危占小便宜的人,如此想着,我和“我是兰”前后脚进了这个酒吧。

    在上次那张桌子前坐定,我许久没有说话,我心里有太多疑惑却不知道该从哪个问起。

    良久,“我是兰”抬起头,我看着她那双特别的眼睛――这双眼睛是如此吸引我,黑色的眼球深不可测,里面似乎隐藏着神秘的东西,充满了诱惑。可惜就是太过忧郁,总是覆盖着一层薄雾,不然她的眼睛会更让人心甘情愿地迷失其中。

    “我是兰”定定地看着我。

    我觉得她的眼神具有某种让我害怕的穿透力,我感到自己完全被这双眼睛看穿了,她的眼神就像一只霸道无比而又温柔诱惑的手,轻轻触摸着我,包括我心底最隐秘的那部分。

    我匆忙低下头,不敢wWw.再和这双眼睛对视。

    我的心里跳出一句话:一切充满诱惑的东西里,一定隐藏着可怕的陷阱!

    “终于开始了!”

    我抬头,“我是兰”的眼神越过我的头顶,在一个虚远的地方聚焦,冰冷的声音里隐含着一丝颤抖。

    我知道此刻我只需要做好一个倾听者,我默默地为“我是兰”重新倒上一杯酒。

    “我是兰”一口饮尽,放下杯子,说:“既然你们不肯停下那个帖子,那么就接受命运的安排吧。”

    “好奇心重得如我这般的人,命运从来都只掌握在自己手里。”

    说完这句话后,我问出了第一个,也是最急迫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晚会现场那个女孩晕倒是怎么回事?似乎是你的出现救了她。”

    “夺魄咒!”

    “我是兰”没有理会我的惊愕和疑惑,摆弄着放在桌上的几根如笋似玉的手指,幽幽地说:“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你姑且当成一个故事来听吧。”

    “明朝嘉靖年间,一个名叫刘政的从九品小武官,跟随朝廷大军到夔州府抓捕一个朝廷钦犯。这个朝廷钦犯写了一部震惊朝野的著作《易经集注》,因拒绝接受皇上的赐封而触犯龙颜。品衔低下的刘政只知道他们要抓捕的人是一个会演阵施法的奇能异士,带队的总兵大人为了克制奇门之术对兵士造成的影响,要求他们每个人在接近钦犯居住地时一定要蒙上自己的眼睛、塞住自己的耳朵,不管发生什么状况都不许停下冲锋。到达钦犯居住地后,总兵指挥发起了冲锋,胆小如鼠的刘政混在队伍里,没有跑出几步就被天地变色、飞沙走石、魅影鬼形、百兽怒吼的奇门阵法的威势吓晕在地。等刘政醒过来,去掉眼罩,看到的是满地丢弃的刀枪剑戟、盔帽缨甲,大军已经仓皇撤离。借着月光,刘政发现那位异士的居所门扉大敞,草庐之内空无一人。刘政想知道草庐之内究竟有什么值得皇上如此兴师动众,于是,在如泄地水银般的月华之下,神形猥琐的刘政战战兢兢地溜进了异士的草庐之内――”

    见“我是兰”停下来,我适时插口道:“那位异士应该就是注易演易大师来知德吧?”我曾经听雨晨讲过她的先祖来知德因不愿接受朝廷封赐触犯###而被朝廷大军追捕的事,而且几百年来注易研易取得不世成就的只来夫子一人。

    “我是兰”点点头,继续讲道:

    “从来知德大师隐居之地仓皇逃出的刘政后来找到了大军得以归队。之后十数年间,一无野战之功二无勋贵靠山的刘政却仕途顺畅,平步青云,直至官拜从四品武职外官:宣抚使。官越做越大的刘政骄奢淫逸的本性显露无遗,淫人妻、霸人女,坏事做尽,却屡受朝廷封赏。妻妾成群的刘政又看上了一个叫小雨的农家女孩,明里强娶不成,恼羞成怒的刘政暗地指使爪牙杀光小雨的家人,将小雨强虏至府,关进绣楼,每日锦衣玉食,假惺惺温言巧语,妄图磨得小雨心甘情愿做他的小妾。”

    “我是兰”说到此处已是泪涕欲下,黝黑的瞳仁里闪动着愤怒、痛苦的光芒。

    “当时,年过四旬的刘政膝下无子,只有一待字闺中的女儿。也许是老天对刘政坏事做尽的惩罚,刘政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却从小体弱多病,待刘政一心想逼娶小雨之时,小姐已是病入膏肓,命悬一线。一日,贞烈的小雨穿上刘政早已预备好的大红嫁衣,用三尺白绫将自己自缢于绣楼。就在小雨自缢而死的同时,缠绵病榻多时的小姐也香消玉殒,一缕香魂飘然归西。同失爱女佳人的刘政悲痛欲绝,他阻止家丁安葬小姐和小雨,将小姐和小雨同时停灵于正堂,屏退家人并严令禁止任何人靠近灵堂,然后将自己也关了进去。当夜子时,阴森的刘府正堂突然响起一阵欲断还连、幽怨凄凉的埙乐。刘府正堂内,盛殓小姐和小雨的两口棺木并排而列,跌坐地上的刘政面前摆着一本翻开的书,正对着棺木吹着一只釉面斑驳的陶埙,音符从陶埙之中飘飘荡荡而出,似乎有形有质地拂得满堂森列的白烛明灭、纸幡飞舞,最后慢慢钻进两口棺木。”

    “我是兰”又一口饮尽一大杯酒,眼里满是恐惧之色地继续讲道:

    “没过多久,家丁们听到从正堂里传来刘政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呼。家丁们顾不得老爷的禁令,纷纷跑向正堂一探究竟。突然,正堂门轰然洞开,一条红衣刺目的人影伴随着一阵有如夜枭悲啼般难听的狂笑电射而出,击倒几名家丁,然后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家丁们爬起身来,战战兢兢地相拥着走近正堂门口,向里面看去,只见老爷剖胸裂腹倒在血泊之中,肝肠流了一地,而胸腔之中的心脏却不翼而飞!老爷尸首之侧,一个雪白衣衫上沾满艳若桃花般的斑斑血迹的女子正在往老爷肚腹之中塞那些淌流在外的肝肠。小姐!家丁们看到的正是已死去多时的小姐正在为老爷收拾尸首!两口棺木的盖子掀翻在地,棺木之中空空如也,小姐还在正堂里,那夺门而出的必定是冤死的小雨了。”

    “我是兰”脸色苍白地停下来,我颤抖着为她续上酒,问:“刘小姐和小雨活过来了?”

    “我是兰”点点头,双手用力握着酒杯,嘶哑着声音说:

    “原来,当年刘政溜进来知德大师的居所之内,盗得大师耗尽一生心血著就的一本奇书和一只陶埙。大师一生为世人所知的是一部《易经集注》,而很少有人知道,大师真正的巨著却是另外一本书。那本书中记载着大师收罗而来和自行发明的各种奇术。相传,大师书中所记诸法,可以肉白骨而起死回生,驻红颜而长生不老,甚至是勘破天机,逐鹿中原,天下权柄也垂手可得。嘉靖帝也是为夺大师此书,先是诱之以高官,不成之后,才恼羞成怒兴大兵而武力强抢。但大师终非神仙,躲过了嘉靖帝,而不想机缘巧合奇书竟落入刘政这宵小之辈手中。而且谁也不知道,在大军到来之时大师是否就在那演易台之后的草庐之中。想必是不在,否则凭刘政这样一个胆小如鼠之人能轻易盗得大师著作?然而,刘政终究是得到了那本奇书和那只神奇的陶埙。刘政在同一天痛失爱女和佳人,悲痛之余,想到大师那本书上所载的奇门之术可以让死人回魂转生,于是依照书中所载之法吹响了那只神奇的陶埙,唤回了小姐和小雨已然飘散的魂魄,小姐和小雨同时回魂转生,活了过来。但是小雨是身着红衣满腔愤恨地自缢而亡,回魂之际怨气炽烈,见到眼前杀害自己家人逼迫自己自缢的仇人刘政,凶性大发,将刘政剖胸裂腹,剜心大啖而以泄愤恨。可怜可恨可悲的刘政,没有想到凭着大师的一部奇书得到了荣华富贵,也同样因为这本奇书唤回了凶灵而断送了小命。可见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刘政唤醒死去的小姐和小雨的埙乐就是大师书中所载的‘招魂咒’,而你在‘烂肥肠’餐馆和今夜的晚会现场两次遭遇的则应该就是书中所载的‘夺魄咒’了。”

    我听得大脑一片空白,我不敢相信如此朗朗乾坤清明世界竟有这般诡异离奇之事,过了许久,我才舔着干裂的嘴唇问:“刘政死后,那本书和那只埙的下落呢?刘小姐和小雨呢”

    “不知道。”

    我看着慢慢恢复一贯冷漠神情的“我是兰”,想了想,沉声又问:“那么,你又是谁?”

    “我是兰”索性垂下了眼睑,轻轻转动、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雨晨――是死是活?”我按住“我是兰”的酒杯问。

    “不知道。”

    我有些无力地将身体从椅子里挺起来,再问:

    “最后一个问题:你说‘终于开始了’指的是什么?”

    “你已经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

    “我是兰”抬起头,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后就起身离座,向酒吧门口走去。

    不知不觉已经是子夜时分,“我是兰”离开后,酒吧里只剩下我和寥寥几个买醉的酒鬼,我一口喝掉杯中的残酒,走出酒吧,外面雨已经下得很大了,我任由雨水冲刷着燥热的身体,慢步走向一辆亮着空车灯的的士。

    这个秋夜的雨暴烈地下着,带着深不可测的天威,似乎要冲刷干净这个世界上所有角落的污秽。

    煮酒闻香,我的兄弟,也###天的天气会更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