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秋声负责镇纸,木总负责调墨。
刘国才把蛇笼提起,先审视那玉斑锦,只见它冬眠过后的这段日子,皮色又闪闪发亮了,似乎预感到今天要发生什么,它那小眼睛睁得比平时都大。
玉斑锦顺从地听任主人抓起了脖子,刘国才把它提起来,玉斑锦近一半的身子一下就缠住了它的臂膀,他用左手捏住蛇尾,在宣纸前凝神屏息。
蘸墨前,他问木总:“木老师,今天练什么帖呢?”
“还是从怀素的《自叙帖》练起吧。”木总说。
“好!”木总的话音刚落,刘国才已飞快地将蛇头按入墨汁中又飞快地提起,在宣纸上写下了“怀素家长沙幼而事佛经禅之暇颇好笔翰然恨未能远睹”几行字,提笔驻足,刘国才长吁一口气,木总和廖秋声齐声叫好。
木总开始评点:总的来说,比去年秋天开始时已大不一样,字已成形,但略显僵硬。“怀素”二字是一笔wWw.写成,但“素”字最后一点,与“家”字入笔,气脉中断。“禅”字笔力怯弱,其中“单”字第一点入手稍显平正因而失势,不能朝右,第二点不能摇起,以致两点不能呼应成势……
刘国才又接着写了十几幅字,木总一一评点。
刘国才书写时,廖秋声已看得入迷,他在想,当领导的就是悟性好,假如刘主席学开车,可能也要出一套理论。
木总评点时,刘国才在想,唉,我今天能写出字形就很不错了,慢慢来吧,他对木总的评点也是佩服得不得了。木总说,好多字看上去气脉中断,为何?第一,您还缺乏足够的自信心;第二,您与“笔”还没有形成默契。
“是呀,我的手抓得松与紧,决定玉斑锦扭动力的大与小,我的臂膀告诉我,我想用力时,玉斑锦没动;玉斑锦大力扭动时,我的笔法当时又不需要下力。”刘国才觉得木总的评点十分到位。
“慢慢磨合慢慢磨合。”木总和廖秋声一齐附合。
中饭一起小酌,刘国才显得十分兴奋,脸放红光,“木老师木老师”叫得特勤,频频举杯。
“首长,以后您成了大书法家,我就给您当书童吧,专门帮您养蛇、调墨、镇纸。”廖秋声拍了下马屁。
“没出息,”刘国才白了廖秋声一眼,“还是听听木老师是怎么成为书法家的吧。”
木总已略带醉意,听刘国才要他讲成长史,便来了劲:“老一辈人都知道,南陵城上河街有个‘御笔庄’,那就是我祖上开的,相传朱元璋打到南陵时遇元兵包围,逃进祖上开的毛笔店,祖上见他有帝王之气,就要他扮成店伙计骗过了元兵。朱元璋登基后有一年南巡到了南陵城,特地赐我祖上毛笔店为‘御笔庄’,毛笔专供皇宫使用。解放前后,这南陵城的许多店铺招牌都出自我父亲之手,可惜‘反右’时,他因代替别人写万言书而打成右派,下放农村,娶了乡下姑娘也就是我的娘。家道衰落,父亲教我习字,是制一木盆,里面装满河沙,以手指当笔,以河沙为纸,写了就用树棍抹平,一而再再而三,冬天里手指肿得像胡萝卜,练悬腕时右手腕上系一块红砖,你们看,我手腕上现在还有印痕。”木总真的把衣袖一捋,刘国才和廖秋声就看到了木总苦难的童年和少年。
刘国才也是乡下长大的,眼眶不禁红了,将一杯酒碰了碰木总的杯,便兀自先喝了。
“要想成功,就得吃苦。”刘国才对廖秋声上起了课,“你要是能像木老师练书法一样有意志力,你将来就还有进步!”
廖秋声似有所悟,连忙给刘国才斟酒。
三人扯着扯着就扯到了木总受伤的事,木总一笑:“说起来真有意思,公安局局长亲自到医院看望我,为没有抓到凶手向我道歉,还送上了慰问金,好多杀人案都没有破,那他们怎不向受害人家属道歉呀,说到底,还是您刘主席有面子。”
“不是面子,是威信。”廖秋声纠正道。
“那个女孩不是到文联上班了吗?怎么又当按摩女了呢?”刘国才关切地问。
木总就喝了两口闷酒。
“我看啦,做那事就像吸毒一样有瘾,天生的贱骨头。”廖秋声的酒可能也喝多了,看也没看木总。
木总就用红红的眼盯着他。
刘国才问,那个女孩对WWW.soudu.org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木总的脸色就有些凄然了:“主席,我一个36岁的男人,一直没有谈过爱,她是我第一次动情的女人。说白了,是我没有能力让她彻底离开那里,文联那穷地方一个月给她600元,打汤喝呀。”
刘国才就说了些安慰他的话,告诉他,文化建设领导小组已初步拟定几个项目,你只要拿下一个,你就翻身了,“不过,竞争肯定是激烈的。”刘国才加重了语气。
这天,木总醉了,廖秋声打了小晴的电话,小晴一副心疼的样子扶了木总回公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