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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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女子挣脱了天风,找到竹背篓,从背篓里拿出一个竹筒,递给天风,天风接过来,原来是个竹水桶,打开竹盖,里面清澈的山泉水,和着竹叶的清香。天风喝了两口,神清气爽,又递给女子:“你也喝点。”

    女子接过竹筒,喝一口。盖好,放在一边。然后从背篓里拿出一张蓝布,铺在地上,从背篓里掏出糍粑糕、腊肉、洋芋、泡海椒,摆在蓝布上。天风坐了下来,和女子面对面,和女子一起,一人一口喝着竹筒里的山泉水,吃着女子做的山珍佳肴。

    女子吃完,起身采了一些菱萱草,递给天风。天风拿在手里,心里空落落的。找到了菱萱草,天风进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他该离开了。

    “你喜欢林涛吗?”女子小声问。

    “这……。”天风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女子拉拉天风的手,柔声说:“你要是喜欢她,就不要送她菱萱草!”

    “为什么?”

    女子拉着天风的手,声音颤抖地说:“菱萱草不祥!”

    天风诧异地看着女子,问:“怎么不祥?”

    女子看了看天,站起身,背起竹背篓,说:“天不早了,我送你出山。”

    女子背对着天风,伸出左手,天风急忙伸出右手,两个人手牵着手,向山谷深处走去。两臂上那深深的伤口,贴在了一wWw.起。

    “很久以前……。”女子边走边讲。

    很久以前,黑风坪不叫黑风坪,叫银花坪,因为那里盛开白色的野蔷薇。银花坪有个小村寨,寨子不大,有三五十户人家,寨子里的人多以渔猎为生。因为是在大山深处,很少有外人光临,日子虽不算富足,也过得恬静。

    寨子里只有一个老先生识字,这老先生不是本地人,听人说是在外面犯了事,官府要抓他,就躲到这大山里。山里人眼里本来就没什么官府,那是外面的事,跟他们的生活没关系,而且老先生为人和气,逢年过节给大家写写对联什么的,所以,谁也不去到什么官府那里嚼舌头,平时还经常帮着老先生做点活路,打着希罕猎物,也给老先生送点过去。老先生感谢寨子里的人户,平时就教孩子们认字。

    老先生一个人住在寨子边,离其他人户都有点远。一天晚上,老先生回到家里,发现门口放着一只小编篓,编篓里居然有一个孩子,看那样子还没满月,闭着眼睛睡着,不哭也不闹,是个女孩。老先生心里奇怪,寨子里就这么三五十家人,谁家生了孩子,满寨子都知道,可他没听说谁家媳妇见喜了。

    第二天,老先生抱着孩子挨家挨户问,谁家也没丢孩子。大家猜测,可能是外边有人来过。老先生无奈,只好把孩子抱回家养着,等待有人来认领孩子。

    这一养就是18年,女孩出脱得亭亭玉立,成了远近闻名的漂亮妹子,但一直没人找上门来。因为女孩来得蹊跷,像天上的云一样,无根无依,老先生就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流云。

    “流云?”天风吃了一惊,想起坟头上的诗句:“流云无声鸟作歌!”

    女子捏了捏天风的手,继续讲了下去。

    流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叫老先生爷爷。爷爷也把流云当成掌上明珠,流云不仅长得漂亮,也和山里人一样上山打猎,还能够读书识字。在山里人看来,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流云大了,周围十里八乡的人家纷纷上门求亲,说媒的踩塌了门槛。爷爷最后还是给流云订了银花坪的一个叫董山的小伙子。这主要是因为架不住寨子里人家的劝,流云是银花坪的仙女,周围出了名,银花坪的人家个个引以自豪,可要是流云嫁出去了,周围寨子会说银花坪太穷,留不住好妹子,大家都没面子。所以,就是那些家里没人要娶亲的人户,也来做说客。

    流云出嫁的时候,整个寨子都沉浸在喜气之中,董家办九碗,把全寨所有人请去,接着,全寨所有人家轮流做庄,请爷爷和新郎新娘,哪一家不去都不行。就这样,流云的婚礼办了足足半个月。全寨就像过了半个月的年。

    流云的丈夫董山也不是个普通小伙子,在寨子里,也是出类拔萃的后生,高大魁梧,身强力壮,曾经一个人打死过一只金钱豹,寨子里老老少少都服他。寨子里没有村长寨主什么的,这董山其实就是大家公认的寨主,寨子里出了扯皮的事,就找董山。董山听完当事双方陈述,大手一挥,当场判决,不管判成什么结果,两方都是心悦诚服。其实董山也不是包公,本来山里人扯皮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就是吃了亏,也亏不到哪里去。董山又有威望,董山说定的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大家也不计较。

    新婚后,对流云很是体贴,屋里屋外都是董山一个人做了,流云想插手做点什么,董山就笑呵呵地说:“仙女呀,把你累坏了,王母娘娘要怪罪我的!”流云心里甜滋滋的。

    过了一年多,流云的肚子没有反应。这点wWw.流云没在意,寨子里有人在意了。不时会有年级大点的妇女拐弯抹角问流云,问得流云脸上发烧。渐渐地,流云自己也犯了嘀咕,心想人家姑娘嫁人几个月,肚子就大了,自己怎么没动静。眼看着比自己后嫁的妹子都挺着肚子,流云有些着急了。

    到了晚上,流云跟董山说起这事,董山支支吾吾,满身不自在,流云说多了,董山火了,冲着流云骂了几句。流云就不敢再说。

    流云生不出孩子,董山的威望受到影响,渐渐地,这影响越来越严重,董山断案的时候,居然有人顶嘴了。董山心头窝火,明知寨里有人不服,回来却也不提生孩子的事。

    流云心头不安,生孩子是女人的事,自己生不出孩子,让董山在外面抬不起头,这个婆娘当的真不好。

    山里有个风俗,叫赶鬼。女人生不出孩子,是犯了邪,身上有晦气缠身,必须驱邪。女人要跪在粪坑边,周围有人用荆条、竹片抽打,如果,邪气重,还要泼上粪水,用火撩。受刑的女子不能看成是人,而是鬼邪,旁边的人下手越重越好,只要不出人命。流云小时候见过这种女人,那是九死一生!

    流云咬咬牙,对董山说,愿意赶鬼!董山吃了一惊,却又不敢看流云,愣了半天,点了点头。

    就这样,流云被一群人围在粪坑边,挨了一顿荆条竹片,全身被抽得皮开肉绽,流云硬是咬着牙,没吭一声。

    流云一顿打挨过,董山的威望有所提升,寨子里的人又对董山俯首贴耳。可实质性的问题没解决,半年过去了,流云的肚子还是没动静。

    看来邪气很重,流云只好请人把自己绑上,跪在粪坑边,两边的人劈头给流云浇上一头大粪,接着,竹片荆条齐下。这一顿打,流云又是恶心又是剧痛,昏了过去。爷爷赶了过来,抱着流云老泪纵横。董山却躲在家里,不敢来看。

    爷爷把流云抱回家,交给董山,董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服伺流云洗洗躺下,蹲在门口,不敢出声。流云昏睡了两天,醒来之后,浑身剧痛,下不了床,董山一直在床边伺候着,流云倒也宽心。

    又是半年,流云仍然没有身孕。一次,黎老爹家和彭二家因为一只鸡吵了起来,寨子小,吵闹声全寨都听得见,董山闻讯赶去,一叉腰,横在两家人中间,说道:“吵什么吵,谁先说!”说完眼睛盯着一个黎老爹。

    按以往的规矩,董山的眼睛看着谁,谁就先说,说完了,对方再说,最后董山给出评判,事情就了结。可这次,黎老爹呆着不说话,眼睛瞄着董山旁边的石头。

    这石头也是寨子里的后生,去年才成家,婆娘给生了一对双。

    董山瞧见石头,沉下脸:“你来干什么?”

    石头慌忙给董山拱了拱手,说:“山哥,黎老爹请我来评评理。”

    董山一听这话,半天没明白过来。还是彭二说了话:“山娃子,你婆娘身子不好,就不麻烦你了。”

    董山这才听懂了,原来这里没他什么事!董山心里有气,冲着石头一顿数落:“你娃懂个屁,也来充强,滚回去看娃儿!”

    石头不敢顶嘴,讪讪走了。董山叉着手,叫两家说事,黎老爹和彭二你看我我看你,磨蹭半天,才由黎老爹先说了,等两家说完,原来是黎老爹家的一只母鸡晚上走错了圈,在彭二家鸡圈里睡了一夜,第二天回窝下了个蛋。彭二说这蛋应该归彭家,因为是彭家公鸡干的事,黎老爹当然不服。

    董山大手一挥:“蛋归彭家,鸡归黎家!”说完转身就走。按说,只要董山决定了的事,就是最后裁决,没什么可争的。可这次黎老爹跳了起来:“山娃子,我家鸡下的蛋,怎么就成了彭二家的!”

    彭二也蹦了起来:“我家公鸡上的架,累坏了身体,这算谁的?”

    “你家公鸡站人家便宜,我还没找你家算帐……。”

    “话不能这么说,你家母鸡偷汉子。”

    ……

    两个人越吵越凶,根本没把董山放在眼里。

    董山垂头丧气回到家,劈手给了流云一个嘴巴。流云不敢回嘴,只能偷偷流泪。就这样,流云又被绑出去,挨了一顿好打!

    就这样,流云一挨打,董山在寨子里说话就提高一点分量,过上三四个月,董山的话没人听了,流云就再挨一顿。周而复始,流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身上的旧伤还没愈合,寨子里的人打人,那是真下狠手,连烙铁也用上了。流云的身体一年四季流着脓水,腐臭难当,路都走不稳。脸上虽然没有伤,打人不打脸,可也是面黄肌瘦,早就不是什么仙女,成了一张鬼脸。爷爷几次找到董山,劝董山没孩子就算了,如果实在想要孩子,就休了流云,可董山死活不干。

    一次,流云和几个年纪大的女人闲聊,那些女人口无遮拦,说起夫妻间事,互相打闹说笑,流云不好意思插嘴,在旁边听着。听着听着,觉得奇怪,忍不住问:“夹什么呀?”

    女人一阵大笑,一个胖女人叫道:“妹儿,董山胯下那东西没让你夹过吗?”

    流云听出不是什么好话,不敢再问,心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回到家里,流云问董山。董山一听这话,脸色苍白,扑通一下跪在了流云面前。

    原来,董山先天就不能人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