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凤推门进来,见到我又在对着那本书发呆,不禁问道:“三小姐,那本书到底有什么不同?你都这样看了足足半个月。”不就是恪王爷赔的一本书,三小姐也能这样痴痴地看着半个月。
我收回愣愣的目光,淡淡地道:“没有什么不同。”
“那三小姐还整天对着它发呆。”要是换成是她,她早把这本书拿去烧了。那个恪王爷那样可恶,她才不要他赔的书呢。咦?三小姐该不会对恪王爷动了凡心吧?迎凤小心地看着我,小心地问:“三上姐,你该不会对恪王爷动心了吧?三小姐千万不要对他动情,他是不会对三小姐好的,是给不到三小姐幸福的,更不是三小姐能掌握的男人。”三小姐要想幸福,只能嫁一个如三小姐一样平凡的男子。恪王爷身份尊贵,又一表人才,不是三小姐能屈配的。
我错愕地看着迎凤,“为什么这样说?我早已对我的婚姻不抱任何希望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恪王爷。我只是觉得那天他拿书来赔给我,我把他拒于门外,是我不对。我在考虑要不要去找他赔礼道歉。”我都过了做梦的年纪,哪能这么容易对一个男人动心,就算恪王爷俊如潘安再世,我也不会喜欢他。我有自知之明,那种天之骄子,不是我这种凡尘女子能触及得到的。何况我根本不想嫁人,只想继续住在“碧落居”看我的书,画我的画,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外面的花花世界,都与我无关。
迎凤松了一口气,幸好三小姐不是多情女子。
“不用管他了,他可能也不会再来安府了,三小姐怎么向他道歉?何况是他不对在先,就算他良心不安,拿了书来赔给你也无须向他道歉。”换成是她,有人敢毁了她心爱的东西,她还要拿扫帚把对方扫出去呢。
我想想也是,可是内心那股不安,始终挥之不去。
我站起来,把那本《史记》放进书架里,忽然转身问迎凤:“我能不能出门去?”既然恪王爷不再来安府,那么我就出门去,亲自到恪王府去跟他道歉。
迎凤一怔,“三小姐要去哪里?”该不会是想亲自前去恪王府找那个可恶的恪王爷道歉吧?
我咬咬唇,说道:“我要去恪王府。”
“找恪王爷?”迎凤在心里苦笑,她还真是猜对了。
我点点头。只有向他道了歉,我内心那股不安才能挥去。
想到此,我立即往外面走去,边走边对身后跟来的迎凤说:“我去找爷爷,我要出门。”
迎凤在我身后追着道:“三小姐别去了,老太爷是不会让你出门的。”在安府呆了二十年,她只知道安府的人都视三小姐为耻辱,他们哪肯让耻辱出门,让更多人耻笑他们。
“爷爷要是不同意,我就偷偷出去。”我在这府里呆了二十四年,如井底之蛙,不知道井外的世界有多大,今天我想叛逆一次,走出这个大门,接触一下外面的花花世界。恪王爷说过,外面天大地大,只要我走出去,收获非浅。
迎凤吓坏了,她的三小姐今天好像不一样了。
我不再理睬身后的迎凤啰嗦着那一大堆废话,直接去前院大厅找爷爷,没想到爷爷不在,于是我又往奶奶的房间走去。爷爷不在,这个家就奶奶最大。
我奶奶是个七十岁的老妪了,但身子还很硬朗,走起路来,根本不用人扶,也不用拐杖,满头的白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盘成发髻,髻上插有一支金钗。奶奶手上各戴有一只蓝田玉打造的玉镯,耳戴纯金耳钻。我常想我的奶奶虽然打扮得普普通通,可是身上戴着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俗的。比起我来,我就寒酸得多了。我满头青丝只是随便披在脑后,反正我打扮也没有人看,我也懒得花时间去妆扮。
我才走到奶奶的房间外面,就听到从里面传来爷爷的长吁短叹。
奶奶问:“老爷子,又怎么了?那丫头注定要安府养她至死的了,你何必还抱着希望呢。恪王爷虽然来了两三次,都要求见那丫头,但尊贵俊美如恪王爷者,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唉!不知我们造了什么孽,怎么会有一个如此平凡的孙女?”
我没有敲门,站在外面静静地听着。原来家里人认为恪王爷会看上我?而我的丫环又担心我会喜欢上恪王爷。看来我一天不嫁人,家里人一天都不会心安,但是我嫁的对象怎么轮,也不可能是恪王爷。
爷爷说:“我们对不起她呀……”
我一怔,爷爷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他们个个不是视我为安府的耻辱吗?不是都不愿意见到我吗?不是任我躲在“碧落居”里自生自灭吗?为什么会说对不起我?
奶奶叹息地道:“能有什么法子?蓉蓉太出色了,她又太平凡了。虽然二十四年来,我们对她不理不睬,不让她与世人见面,让她误以为她是安府的耻辱。其实我们都是为了保护她,不想她被世人嘲笑,可是还是被人言伤害了她的声誉呀。如今更没有人会来提亲了,唉,她是我们所有人压在心底的一块大石头呀。”
站在门外的我,眼泪终于轻轻地滑落,原来家人是为了我好,才不愿意让我与世人见面。因为姐姐太完美,哥哥又优秀,我如此平凡,虽然没有像外界的传言般是个人见人怕,鬼见鬼憎,可是任谁见了我,都会拿我与姐姐来对比,自然少不了对我的一番嘲讽。要是人人如此,我如何承受?虽然现在外界对我的传言越来越恐怖,毕竟没有人当着我的面说,我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错怪了真正爱我的亲人们。想到此,我决定要走出安府去,决定把自己嫁出去,不让真心爱我的亲人再为我担心牵挂。哪怕我真的不想嫁人。
拭去泪水,我悄悄地离去。
我没有带着迎凤,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出了安府。
第一次走出家门,我吃惊地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原来外面有这么多人。我还发现像我这样外貌的女子,满大街都有。我的心稍稍得到安慰,原来自己并不是丑得连鬼都怕。只是姐姐太完美,才显得我太丑。
我好奇地在大街上跟着人潮走,我哪里都不认识,身上也没有带着银两,只能这里看一下,那里看一下,什么也不能买。
走着走着,我忽然惊恐万分,我如此冲动地走出家门,我怎么回去?我不认识路呀。问人吗?我怕,我没有接触过陌生人,叫我如何问路?
我到处张望,看到有一座华丽的大院子门前有好多女人,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而且很多男人都走进那座大院,那些女人都大胆地挽着男人们的手臂进去。我吃惊地张大口,瞪大眼,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她们怎么敢挽着陌生男子的手臂?抬头看到那座大院门前高悬着三个大字;丽春苑。
我很好奇,也想进去看看,那是什么地方。
一看到我走近,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人立即拦住了我,质问:“干什么的?”她把我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又问:“这副尊容不值钱,端茶递水也会遭客人投诉的。快走吧,这里不是女人能来的地方。”
我更加好奇,不是女人能来的地方,那她们怎么能来呢?“我想进去看看?”我朝里面瞄了瞄,很热闹的样子,欢笑声,打闹声,琴声交织成一片。
那女人白了我一眼,上前来把我推下台阶,说道:“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吧,别防碍老娘做生意。”
我不肯走,我一定要弄清楚里面是个什么地方。她说女人不能来,为什么又会有那么多的女人?以为我还是三岁小孩吗?三言两语就能把我打发掉?她不让我进,我偏要进。想到此,我立即往里面冲去。因为我长得平凡,家里人从来不要求我缠足,所以跑起来很快,那几个女人一下子没有拦住我,就让我冲了进去。
里面的情景把我吓坏了,里面的人也让我吓到了,个个都以错愕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天外来客似的。
里面的女人都很漂亮,就是穿着太暴露了。那些男人很可恶,不是在搂着那些女人的纤腰,就是亲那些女人的小嘴,有的更甚,把手伸进那些女人的衣服里面去了。
我瞪大了眼睛,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呀?
“哪来的臭丫头,轰她出去!”忽然一声尖锐的女声响起,接着我便被两个彪形大汉提了起来,像扔石头那样,把我扔了出去。
我吃痛地自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门外的那几个女人吃吃地朝我笑着。
我瞪了她们一眼,转身就走。不让看就不看呗,何必把我像石头这样扔出来?
“姑娘请留步。”身后忽然传来富含磁性的低沉男音。
我回头,看到一个高我一个头的年青男子,梳着侠客行头,额上还留着刘海,薄薄的嘴唇,脸很白,带笑的桃花眼正盯着我看。
我左右顾盼,不确定他是叫我。
“在下叫的正是姑娘你。”展杰笑吟吟地道。刚才他刚从花魁房里出来,看到这个女人莽莽撞撞地冲进去,然后错愕的神情,他忽然兴起捉弄之心。敢情这女人纯得像一张白纸,连妓院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她长得不怎么样,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嘴巴略显宽了点,肤色有点黑,显得健康,但她身村高佻。她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出浓浓的书香气质,任谁看了都知道她是个读过书的女人。她眼里没有任何的杂物,清澈见底,一看就知道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他展杰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玩过?就是没有玩过单纯如她这样的平凡女子。
“我不认识你。”我下意识地回避着他,我总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
“在下展杰,姑娘这下子认识了吧。”展杰走到我跟前,再次开口:“在下是展家钱庄的老板。”
“展家钱庄的老板如此年轻?”我吃惊地问,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展家钱庄的名声早已听过。展家钱庄在全国各省各地都有分号,是全国最大的钱庄之一。我家的钱也有一部份是存在展家钱庄里。我以为能把展家钱庄发展到如此宠大的人,肯定是一个像我爷爷那样老,那样有威严的老头子,没想到会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美男子。他俊是俊,可是我讨厌他那双桃花眼。
展杰淡笑,展家钱庄的声号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她知道也不足为奇。
“展公子有何赐教?”我淡淡地问,对他没有太多的好感。
展杰没有忽略她眼中的厌恶,心想,这个女人居然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见了他,就两眼发直,而是眼露厌恶之情。他展杰不敢说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可是多金又年轻,哪个女人不是想紧贴着他不放?就连这丽春苑的花魁也在他的三言两语之下,以最低价,把初夜卖给他了。她的无动于衷,更挑起了他征服之心,他扯出一抹认为是最惧杀伤力的笑容,笑道:“赐教不敢,只想问问姑娘芳名。”
我皱眉,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
“姑娘要是不方便,展某也不勉强。”展杰好风度地笑着。内心却怄得要死,一个平凡得满大街都是的女子面对他的笑容,居然没有上当,无动于衷。
我咬咬下唇,见对方双眸一沉,我不太明白地抬眼看他。
展杰在心里低声咒骂,该死的!她咬下唇的动作很自然,居然让他心悸。
“我叫……安嫣嫣。”我迟疑了许久还是把名字说了出来。
“你就是安嫣嫣?”展杰瞪大眼看着我?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原来她就是安嫣嫣,是那个传言中人见人怕,鬼见鬼憎的安府三小姐。那个酷爱书的女人,那幅翠竹画的作者。
我知道他会感到吃惊的,毕竟我的大名在京城里并不陌生。
展杰把这个自称是安嫣嫣的女子从新打量了一番,难怪君亦凡那小子会对她另眼看待,说她是宝贝,要把她送给无情。
只是这个外人都没有见过的安府三小姐今天怎么会走出了安府大门?身边还不带一个丫环,难不成她在安府连个丫环都没有?不可能,安府显赫得吓人,怎么可能不配丫头给她。展杰不敢置信地再问:“你当真是安嫣嫣?安府三小姐?”
我浅笑,“如假包换。”
“可是……”展杰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不说。
“展公子没什么事了吧,那嫣嫣告退了。”我转身离去。觉得大快人心,恪王爷的话说得对,只要我走出安府大门,那些谣言便不攻自破,自然有人上门提亲了,冲着爷爷开出那诱人的嫁妆,我相信我能嫁出去的。只要我嫁出去了,我的家人就不用再为我担心了。
“等等。”展杰冲动地伸出大手拉住要离开的我。
我立即触电般地抽回自己的手,我皱眉,这男人怎能如此无礼?我后退几大步与他保持距离。
展杰没有忽略刚才抓到的柔荑带给他的震撼,没想到她长得不怎么样,却有一双纤纤玉手。“安姑娘能否赏脸到展府一坐?”
我摇摇头。
展杰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笑道:“没事了,安姑娘可以走了。”他忘了这女人家世显赫,是不可能贪图他的钱财的,而安府都是俊男俊女,她不被他外表吸引也不足为怪。但她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他不会放过她的。他在想,当她也像别的女人一样爱上了他,把身心都交给他的时候,他抽身离去,她会如何?那双明眸还能如此平静无波吗?
我朝他略点一下头,算是告辞了。
我转身离去。
走了大半天,我觉得肚子开始饿了。抬头看看天色,估计已经到了午时,安府用膳的时间。可是我身无分文,我去哪里吃饭?我又不知道恪王府怎么走,我忽然有点后悔走出了家门。外面的世界再好,家始终是人生的避风巷。
※※※※※※※※※※
恪王府
抬头看了看“恪王府”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安逸飞翻身下马,走上台阶,递上自己的名贴对守门的人说:“我是安府大少爷安逸飞,有事求见恪王爷。”迎凤一发现三妹真的出了家门,立即告知了他爷爷。然后他爷爷就把他派到恪王府来找人了。
守门的一听是安府大少爷,凤仙公主的驸马,连忙恭敬地接过名贴,恭恭敬敬地对安逸飞说道:“驸马爷稍候片刻,小人立刻进去替驸马爷通报。”说完急匆匆地进去了。
很快守门的就出来了,他恭恭敬敬地道:“我家王爷不在府上,太妃请驸马爷进去。”
“恪王爷不在府上?”安逸飞皱眉,迎凤不是说嫣儿出府是为了来恪王府向恪王爷赔礼道歉吗?恪王爷要是不在府上,嫣儿又怎么向他赔礼道歉?不过他既然递上了名贴,无论如何都要进去一趟了。
安逸飞跟着守卫走进恪王府。恪王爷也是他的妻兄,只是这位妻兄常常不在府上,他极少与这位妻兄来往。
恪太妃从厅里迎了出来,欢笑地道:“安驸马今天怎么有空前来恪王府?来人,奉茶!”
安逸飞朝恪太妃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小婿匆忙而来,没备有厚礼,还望太妃恕罪。”
恪太妃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见外。来来来,快请坐。”
安逸飞又道了谢才在恪太妃前面下方的椅子坐下。
恪太妃笑问:“安驸马找亦凡有事吗?那小子半个月前就出了城,到城外的龙泉山庄去了。”她的儿子根本不把恪王府当作是自己的家,三天两头就跑到龙泉山庄去,或者跑到展府去,十天半月也不会回来一次。
安逸飞不好意思地道:“是为了舍妹安嫣嫣而来。”
恪太妃一怔,“三小姐?”关她亦凡何事?该不会求她亦凡娶三小姐吧?想到此,恪太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安逸飞明白恪太妃的意思,他更加不好意思地道:“太妃别误会。事情是这样的:半个月前恪王爷前去安府,要求见嫣嫣,爷爷同意了,让恪王爷自己前去嫣嫣居住的‘碧落居’,后来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爷把嫣嫣那本《史记》撕了个粉碎,嫣嫣很伤心,把王爷逐出‘碧落居’。后来王爷又拿了一本《史记》去赔给嫣嫣,可是嫣嫣把王爷拒于门外,王爷气愤地留下书就走了。嫣嫣知道王爷真的是拿书去赔她后,就后悔不该把王爷拒于门外,于是今天就偷偷离开家门,说是要来恪王府,亲自向王爷赔礼道歉。”
恪太妃讶异地挑高眉,她的儿子求她进宫向皇上索取《史记》,原来是要拿去赔给安三小姐。儿子什么时候与安三小姐有了交集?想到儿子说要娶一个特别的王妃,她当时说安三小姐特别,叫儿子去娶。儿子该不会真的这样想吧?“三小姐不曾来过呀。”这是事实。对于三小姐的认知,她也仅从传言中了解到,三小姐是一个丑八怪,却爱书如命,还是个丹青高手。但她始终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喜欢一个丑八怪,儿子绝对不是諸葛亮,不可能会娶一个内在美而外貌丑陋的女子为妻。可是儿子为什么会去安府要求见三小姐呢?撕烂了人家的书,还求她进宫向皇上索取一本赔给人家,难道传言中的三小姐并不丑,而是美若天仙?
安逸飞眼中闪过担心,他那位堂妹,从未走出过安府大门,如今孤身一人走了出来,又身无分文,不来恪王府,那她会去哪里?他再也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对恪太妃道:“太妃,打扰了,小婿告退。”
恪太妃站起来道:“没事,安驸马心急令妹的安危很正常。以后有空皆凤仙来坐坐。”她朝外大喊:“来人,送客。”
安逸飞又行了一礼,“小婿告退。”说完转身匆忙走出恪王府。
恪太妃看着安逸飞离去的身影,心想,她什么时候也去安府见见那位三小姐的庐山真面目。
安逸飞回到安府把安嫣嫣没有去恪王府的消息告诉了大家,安府立即乱成一团。
“这丫头好好的,跑出去干什么去呀。”安之奎忍不住在大厅里来回走动着。
“飞儿,吩咐下人立即出府去寻找嫣儿。”安老太夫人倒比较镇定。
安逸飞点点头,立即离开了大厅。
“老头子,你别晃来晃去的了,那丫头那点姿色不会有事的。”
安之奎想了想,觉得也是。小孙女不是笨蛋,应该不会有事的。
※※※※※※※※※※
好饿呀,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家去?我想问人,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有问出口来。我暗暗骂自己,真没用,问一下路,别人又不会吃了我。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怔怔地望着各种各样的人,心里怀念起我的“碧落居”,幽雅宁静,我干嘛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跑出来挨饿呢?不嫁就不嫁,只要我过得开心,家里人应该不会觉得对不起我。我如今冲动地跑出来,才真的让他们担心呢。
一匹快马从我面前疾驰而过,我看着马背上的身影,觉得很眼熟。正在思索他到底是谁时,那匹马忽然又掉转马头,跑了回来,停在我面前。
我抬眼一看,一张熟悉又陌生的俊脸映入眼帘,这张脸的主人不是恪王爷吗?我怔怔地看着骑在马背上的男人,自马背上翻下来,站在我面前。
“你……像一个人。”君亦凡直盯着我看。
我苦笑,“恪王爷,不用猜测了,我就是安嫣嫣。”
君亦凡显然不相信。
“你一定好奇我怎么会在外面是吧?”我知道他为什么会不相信,一个二十四年都没走出过家门的女人,怎么会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发呆。
“你当真是安嫣嫣?”君亦凡很吃惊,那个女人当真会走出安府?她不怕被人耻笑她的貌不惊人吗?不怕被人拿来与贵妃娘娘对比吗?
我失笑,“如假包换。”
“为什么?”
我笑,“恪王爷不是说过吗?只要我走出安府大门,那些谣言便会不攻自破,自然会有人到安府去提亲。只要我出嫁了,我的家人就能安心地过日子了。”
君亦凡皱眉,才半个月不见,他觉得这个女人变了。
“我肚子好饿了,恪王爷可不可以大发善心,把我送回安府去。”先回家填饱肚子再说,下次出来也有经验了,一定要带银两出来。
君亦凡皱眉,敢情这女人是偷出来的,又不认识路回家。真像一张白纸,安府不让她出来是对的,她随时都会饿死。想起半个月前,她把他拒于门外,他还有气呢。现在要不要好心地送她回安府去?
“对不起。”我没有忽略他的深思。
君亦凡愣了愣,“什么?”
我咬咬下唇,说道:“我为半个月前把你拒于门外的事向你道歉,对不起,希望恪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女子计较。”
君亦凡见我态度诚恳,也不好意思再计较。他翻身上马后,朝我伸出大手,“上来吧。”
我没有伸出手,而是问:“我们合骑一匹马吗?”男女授受不亲,我一个大家闺秀怎能与一个男子同骑一匹马?我倒无所谓,可是他这样送我回去,别人会怎么想?家里人会怎么想?说不定爹立即进宫求见姐姐,把这消息告诉姐姐,然后皇上姐夫就会下旨赐婚。我不想要这种结果,我相信他也不想要。
“难不成你想追着我的马在后面跑?”君亦凡没好气地道:“要是你有这样的体力,我不介意。”这女人就那点心思哪能瞒得过他,他都不怕被人误会,她还怕什么?她从小到大都被人误会,还怕别人多误会一次吗?
我迟疑地慢慢地伸出我的手。
君亦凡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立时觉得如触电般,他的手很大,很有力,也很烫。烫得我的心乱跳,脸开始发热。
君亦凡把我拉近马前,大手一捞,把我捞上了马背,置坐在他的身后。他把我双手抓拉到他的腰上,回头说道:“抱紧了,不要掉下马去。”说完立即策马奔驰。
我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脸上更热,我想肯定满脸通红了。我一个名门闺秀,居然在人前这样紧紧地抱着一个男人的腰身,与他同骑一匹马,别人会怎样看我?会不会说我水性扬花?
穿过几条街,很快就到了安府座落的东大街。
君亦凡勒住马,让马停了下来,把我放下马,对我说道:“前面就是安府了,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这样安府的人就不会误会两人的关系了。
我点点头,“谢谢你肯送我回来。下次来安府,我会替你沏几壶你爱喝的碧螺春。”他上次要求喝碧螺春,我认为他爱喝。
君亦凡浅笑地道:“我不是爱喝碧螺春,什么茶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他喝茶从来没有认真品尝过,只是像水牛喝水那样,把茶喝进去,能解渴就行。
我朝他再次道谢,便转身向家里走去。
“下次要出门,派人通知我,我来带你出门。”君亦凡冲着远去的背影大喊道。这女人既然勇敢地走出了第一步,那么他就把她带去龙泉山庄,与无情那家伙凑成一对吧。一个爱书,一个爱剑,他倒想知道两个人能不能擦出火花来。更想知道两个人相爱时,会不会一个放弃爱书,一个放弃爱剑?
到时候他这个月老就可以坐在上座,等着两人向他敬茶了。呵呵……美事一桩,一定要努力才行。
君亦凡掉转马头,离开了东大街,往他的恪王府而去。
忽然他又勒住了马,他都有半个月不曾回府了,现在回去肯定又会被娘唠叨半天,又逼他快点娶妻,他烦都烦死了。不如,再去展杰府上小住半个月再回去?想到此,君亦凡掉转马头,往南门而去。(此文没有完稿就上传,可能会有点乱,我在这里向各位亲爱的读者们道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