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念这一首词?”一声调侃的男音打断我继续念下去的声音。
我抬头看一眼不请而入的君亦凡,淡问:“什么风把恪王爷吹进了民女的香闺?”
君亦凡嘻嘻笑道:“东南西北风。”
我浅笑不语。
君亦凡走到我面前,双手撑在我的案台上,与我对视着,定定地问:“你对元好问这一首《摸鱼儿》有什么感想?”
“好奇!好奇情为何物?”我老实地回答,从来没有尝试过感情的我,无论读多少次这首好词,我也体会不到其中的意思,总觉得令人费解,不禁好奇情为何物?
君亦凡双眼直直地望入我眼眸深处,笑问:“你想试一下爱情的滋味吗?”
我浅笑着摇头,“我已经过了作梦的年纪了。”我站了起来,走到桌前准备替他彻茶,他在身后叫道:“我还是要碧螺春。”
我默默地替他沏了一壶碧螺春。
君亦凡走到我的身后,轻声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想尝试一下爱情的滋味吗?”
我一回身,差点撞入他的怀里,我连忙后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不答反问:“恪王爷到来所为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这女人怎么不回答他的问题?能让他有借口劝她走出安府大门,然后他带她去龙泉山庄,让无情那家伙发现她的好。
我白他一眼,“敢情是恪王爷太闲了。”
君亦凡一笑,“我只是挂着王爷的身份,在朝中并没有实职实权,当然闲了。”他的皇兄对他们这几位亲王都放心不下,给他们王爷的身份,给他们衣食无忧,却从不给他们在朝中任职。
“闲到要来找我取乐?”我替他倒了一杯茶。
君亦凡注意到那双纤纤玉手很美。
又发现她一个优点了。
“小王从来不把你当成取乐的点子。”君亦凡不愿意被她误会他对她的友善。
“说吧,你今天来的目的。”
我不想与他尽打哈哈。
君亦凡故意一副受伤了的表情,说道:“难道小王不能来看一下你吗?”这女人一点也不会往别处想吗?安老太爷见他第二次前来安府,而且再次要求见她时,安老太爷都以为他看上她了呢。
“看也看到了,还是一样平凡无奇,并没有在一夜之间就美若天仙。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前来的目的。”安府都是大人物,他却来我这个不显眼的小人物居住的“碧落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君亦凡苦笑地道:“真不好玩。好吧,小王今天来,是想让你跟小王出一趟远门。”
我看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连安府的大门都不曾踏出过一步,如何能出得远门?”还是跟他一起。
我走回案台坐下,拿起那本《史记》翻阅着,这本书我在八岁时,就已读过了。那时年纪小,不理解其中意思。现在重读,自有一番新体会。
君亦凡讨厌她总是与人保持距离的疏离举动。他敢保证她房间所有书藉,她都已经看过了,却还要反反复复地看,她就这样爱这些书吗?这些书到底有什么好看?除了书之外,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引起她的注意了吗?把她与无情送作堆能成吗?一个爱书,一个爱剑不爱女人。
君亦凡起身走到我的案台前,伸手就从我手中抽走了《史记》随便往后一丢,《史记》便掉在地上了。
我顾不得骂他,连忙起身走出案台,弯腰去捡我的书。可是君亦凡比我更快的把那本书捡了起来,他冷笑着把手一扬,把书往窗外抛出去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人敢如此对待我的书!我走到桌前拿起倒给他的那杯茶,迎面向他泼过去,然后用力地把杯子放回桌上,转身走出阁楼,奔下去捡我的书。
书是我的命根子,哪怕是我看了几百遍的破书,也不允许任何人糟蹋我的书!
君亦凡错愕地看着那个女人走出阁楼,她居然敢用茶水泼他!原因是他丢了她的书!
伸手用力拭去脸上的茶水,他不知作何感想。虽然他在朝中没有任何的官职,毕竟和皇上是亲兄弟,是一个堂堂的王爷,任谁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的?就算他打烂了皇上心爱的花瓶,皇上也不会对他怎样。可是现在他只不过把她一本书丢出窗外去了,她居然就用茶水泼他。他很好奇,要是他把这房间所有书藉都毁掉了,她会不会要了他的命?
我捡回了我的《史记》,沉着脸走进来。瞪着君亦凡,冷冷地道:“滚!”从来没有人敢像他这样放肆,敢如此糟蹋我的书。对他一点点的好感荡然无存。
君亦凡讶异地挑高眉,指指自己的鼻子,问道:“女人,你知道我是谁吗?”叫他滚?他又不是皮球,怎么滚。
“如何?”我小心地把书上面的泥尘擦去,有几页都因为与窗外的树枝摩擦到,已经烂了。我心疼地轻轻整理着书页。
“我是恪王爷!你爷爷都对我礼敬三分,你敢叫我滚!”君亦凡见她如此冷待自己,心里极为不悦。这个丑女人,他愿意来看她,都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了。也不想想她生得一副什么样子?本来就平凡无奇,发起脾气来就像个黑脸雷公,极其吓人。枉他还好心地想把她推荐给好友呢。哼,她那么爱书,就让她嫁给这些书算了。
我懒得理他。
一本书比他重要?
君亦凡莫名其妙地生气,他猛地上前来从我手里抢过那本刚刚捡回来的书,“嘶——”的一声,把那书撕成了两半,还不解恨似的,继续再撕,当我回过神时,那本《史记》已经被他撕得粉碎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把那本书往头上一抛,如天女撒花一般,到处飞。
君亦凡挑衅地看着我错愕的神情。
我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把他一刀剁成肉酱。
君亦凡同样也瞪着我。
我收回视线,慢慢地蹲下身去把那些破碎的书页一片一片地捡拾起来,泪水在眼里打转,终是慢慢地滑落。我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君亦凡还以为她会像个疯子扑向自己呢,没想到她是这样的神情。慢慢地捡拾破烂不堪的书页,那双动人的大眼满是泪水,却坚强地不让自己哭出声。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冲动地毁了她的书?她来到这个世上,已经受到够多的委屈了,唯一能让她寻求安慰的便是这些书。看书能修身养性,能开导她的思想,让她不会认为自己该恨该怨老天的不公。可是他,却冲动地毁了她的书。向她道歉吗?他拉不下脸来。大不了,他明天赔她一本就是了。
君亦凡深沉地看了我一会儿,便离开了我的小阁楼。
※※※※※※※※※※
恪王府。
君亦凡一回到自己的王府,立即走进自己的书房,翻找那本不知多少年没有再看的《史记》。
他到底把那本书放在哪里了?怎么都找不到?
难道他没有那本书?不可能,他以前有看过那本书。
对了,他以前看还是在皇宫里头,那时他还是皇子呢。被封为王爷后,他极少收藏书藉,他对读书没有兴趣。以前师傅要他们写的文章,他都是让皇上代他写的,然后照抄一遍。现在怎么办?进宫去找皇兄要吗?皇兄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也像安老太爷那样,以为他对安嫣嫣感兴趣?然后迫不及待地替他指婚?想到皇兄心急地想替贵妃娘娘了结这一桩心事,他打了个寒颤,还是别让皇上知道好一点。
算了,不就是一本书吗?难不成她会为了一本书恨他?
想到此,君亦凡便放弃了找书。
“一回来就进书房东翻西翻,找什么?”略带不悦的声音传进书房,接着便见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走进了书房。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君亦凡连忙迎上前,笑道:“母妃怎么来了?”这中年妇女正是他的亲娘,被当今皇上封为皇太妃。因为他受封为恪王,他亲娘又称为恪太妃,与他一同居住在恪王府。
“怎么,母妃想来看看总是不在府上的儿子也不行吗?”恪太妃用力地点一下君亦凡的前额,责备着:“你三天两头往外跑,都去做些什么?还不快点替我娶一个儿媳妇进门,我等着抱孙子,都等到头发变白了。”
君亦凡看一下恪太妃满头的青丝,失笑地道:“母妃年轻得像我的姐姐,头上一根白发都没有。”
恪太妃扭捏一下他的脸,嗔怪着说:“小子,还嘴贫。”
君亦凡把恪太妃扶着在贵妃椅上坐下,问道:“母妃找孩儿有事吗?”
恪太妃瞪他一眼,“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吗?说吧,你什么时候娶亲?都二十六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成天往外跑。人家像你这样的年纪早已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你连媳妇都还没有着落。听说荣亲郡王的小女儿赵燕国色天香,温柔娴淑,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年方十八,还未婚嫁,要不母妃进宫找皇上说说,让皇上替你俩指婚吧。”
君亦凡连忙摇头,“荣亲郡王妃不是十八皇姑吗?她的女儿和儿子是表兄妹呢。”他对亲上加亲不感兴趣。
恪太妃瞪他一眼,“亲上加亲不是更好。”
“母妃。”君亦凡颇为无奈地叫道,“儿子说过一定要娶一个特别的王妃。”
恪太妃一把揪起他的耳朵,低吼道:“特别?什么样的女人在你眼里才是特别的?小子,别尽跟母妃来这一套。安府三小姐最特别了,难不成你要娶她?”
“母妃。”君亦凡急忙伸手从娘亲手中救下自己可怜的耳朵。他的亲娘以前在宫里时,又温柔又体贴,父皇常说他亲娘是所有嫔妃当中最温柔的一个。没想到父皇驾崩后,娘跟着他出了宫住进了王府,就全变了样。一点也不温柔,总是虐待他的耳朵,他真怕有一天会被自己亲娘扭断一边耳朵。“母妃可不可以不要再扭儿子的耳朵,很疼的。”
“哼。”恪太妃眼中有着笑意。“你到底答不答应那门亲事?”
君亦凡边抚着耳朵,边道:“不答应。母妃要是进宫找皇兄去,儿子就逃婚,让两家人都丢脸。”
“你……
恪太妃气结。
君亦凡连忙安抚着恪太妃,“母妃,别为儿子担心了,儿子一定能找到特别的女子的。对了,母妃,您能不能进宫帮我向皇兄要一本《史记》回来?”虽然认为那女人不会为了一本书而恨他,可是一想起她的泪水,他就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恪太妃挑眉地看着他。
君亦凡支支吾吾地道:“儿子……儿子有一个朋友,……想要这本书。”
恪太妃没有错过儿子脸上的任何表情。那种不好意思的表情,她从来没有在儿子脸上见过。要真是朋友要,为什么他自己不进宫去索取?这其中肯定有鬼。
“你那些猪朋友狗友,哪一个母妃不认识,哪一个爱看书?展杰爱女人,无情爱宝剑,张锦爱钱,李仲爱古董,你说,还有谁爱看书?”儿子的朋友不外乎就是龙泉山庄的庄主阳无情,展家钱庄的老板展杰,“东远镖局”少镖头张锦和李家堡的二少爷李仲。难道儿子又新交了什么朋友?
君亦凡嘻嘻笑道:“是儿子新交的一个朋友,她很爱看书,可是她的《史记》让老鼠全部咬烂了,她很难过,儿子便说要送她一本。”把自己说成老鼠,希望不要真的变成老鼠。
恪太妃半信半疑,“他是谁家公子?”
君亦凡闪闪双目,说道:“贾家的。”
恪太妃皱眉,哪个贾家?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自己为什么不进宫向皇上要?”
君亦凡扶着恪太妃往书房外走去,“儿子还不是怕被皇兄骂,母妃也知道皇兄常骂儿子不看书,不写字。”他都二十六岁了,皇上还当他是当年那个六岁的小顽童,皇上也不过比他大了四年而已。
“皇上哪里会骂你。”恪太妃不太相信皇上会骂自己的儿子。儿子与皇上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兄弟之情却很深厚。皇上哪怕不让儿子在朝中任职,却真的疼爱儿子。
君亦凡苦笑地道:“会的。”皇兄,只好牺牲您了,别生气哦。
恪太妃在君亦凡手背上捏了一下,“好吧,母妃就帮你这一次,你要尽快把儿媳妇娶进门来。”
君亦凡敷衍地道:“儿子知道了。”
送走亲娘后,君亦凡终于松了一口气。明天可以把书赔给那女人了,真想不到她会为了一本书,哭成那样。
※※※※※※※※※※
“三小姐,吃饭了。”迎凤捧着膳食走了进来。
我看着案台上那堆破烂的书页,随口说道:“先搁着吧,我待会儿再吃。”
迎凤把饭菜摆放在桌上,看了看我,劝道:“三小姐,不就是一本书吗?不要难过了,藏书楼那里还有几万卷书藉呢。”
我不出声,迎凤是不能理解我心情的,只有爱书之人才能理解失去一本书是多么多么的难过。那该死的恪王爷,要是胆敢再来,我一定把他踢出去。满以为他和别人不一样,对我是真的友善,没想到他比别人更恶劣。白白浪费了我两壶碧螺春,更浪费我的时间替他画了一幅画。
“迎凤,你说有什么方法能把这些书页全部粘好?”这些书都陪着我走过十几年寂寞的岁月,带给我知识,丰富我的人生,我对它们都有着深厚的感情。就算家里的藏书楼里还有这本书,可是那些书并不能代替这一本书对我的意义。
迎凤摇摇头,她哪里知道有什么方法能把这些烂得不成样子的书页粘好。
我暗叹一口气,我失去了一位书朋友了。
我除了迎凤外,没有再要任何丫环,也没有任何朋友。这里面所有书藉就是我的朋友。它们陪我走过风风雨雨十几年,带给我无尽的快乐与满足。要不是有它们相伴,我哪能心平气和地看待每一件事?哪能对外界的谣传无动于衷?哪能不在意自己的未来?哪能不恨老天的不公?哪会不怨命运的捉弄?可是如此忠实的朋友,我却未能保护好它们,让它们失去了光采,失去了生命,再也无法教异世人如何做人。
都是那个该死的恪王爷!
“三小姐,你别这样子了,你看这几天里,你都瘦了很多了。”迎凤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因为一本书而消瘦。
我抚抚自己的脸,不觉得自己变瘦了呀。
迎凤走进案台硬是把我拉了起来,拉出案台,拉到桌前按我坐下,拿起筷塞到我手中。盯着我,说道:“无论如何,三小姐一定要把这些饭菜吃掉。”
我看一下那堆破烂的书页,再看看迎凤那关心的目光,只得慢慢地吃了起来。
但是我的心情实在不好,真的吃不下去。才吃了小半碗,我就放下了筷。“迎凤,撤了吧。我真的没心情。”
“三小姐……
我阻止迎凤再说下去。
迎凤无奈地收拾离去。
我心烦地走到窗前,倚窗望着外面的风景。窗外绿树成荫,树下长满各种颜色的不知名的野花。用青石铺成的小径,每天被仆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我这座阁楼是两层的,我独自一人住在上层,迎凤有时候会在楼下住几晚,通常情况下都是我一个人居住在“碧落居”里。离我“碧落居”不远处有一座三层高的阁楼,那是我家中的藏书楼。而我的亲人们全部住在前院,前院华丽而宽敞,没有人愿意像我这样居住在偏远的“碧落居”,虽然环境优美,毕竟远离人群,就像避世一样。
我忽然看到那个可憎的身影正朝我的“碧落居”走来。我旋风般地走下楼去,把大门紧紧关上。我不要那个可恶可憎的人再踏进我的“碧落居”半步。
我靠在门上,想起我那本粉身碎骨的《史记》,就对那个俊俏的恪王爷恨得牙痒痒。
很快的,外面传来了拍门声,和恪王爷的声音。
“三小姐,小王知道你就在里面,你快开门呀,我拿书来赔你了。”
我不为所动,他会好心地赔我书吗?
我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富家小姐,一个二十四岁了仍然无人问津的女子,从来就得不到陌生人的友好对待。初初我以为恪王爷真的和别人不同,所以才破天荒地带他进入我的“碧落居”,没想到他可恶至极,居然撕烂我的书。
君亦凡拍了许久的门,里面的女人就是不肯开门,他不禁气馁。他都拿书来赔她了,她还要摆架子给他看,既然如此,他就没必要再赔礼道歉了。想到此,君亦凡掉头就走。
他才走了几步,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位少妇拦住了。
“你是谁?”君亦凡冷冷地问。
“我是迎凤,三小姐的贴身丫环。你就是恪王爷?”迎凤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位俊俏的年轻王爷,亏他还长得如此风度翩翩,却是个大混球,居然撕了三小姐视之如生命的书。
“小王就是恪王爷,如何?”君亦凡被安嫣嫣拒于门外,已经一肚子火了,没有太多心情与无聊的人胡扯。
“你害我家三小姐伤心难过了几天,这几天里三小姐吃不下,睡不香,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你难道没听说过我家三小姐极为爱书吗?你居然撕了她的书,你以为你是王爷就很了不起呀?”迎凤说着说着,还卷起衣袖来,一副准备打人的样子。
君亦凡挑眉问:“你想打人吗?”一个下人敢对他堂堂一个王爷动手?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迎凤微愣一下,想起对方的身份,只得悻悻地放下衣袖。
君亦凡沉着脸把手中的书用力甩向迎凤,哼道:“拿去还给你们三小姐。怪人一个,叫她干脆嫁给那些书算了。哼!”说完,君亦凡拂袖而去。一个丑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敢向他堂堂王爷摆架子。别说他拿书来赔给她了,就算他不赔,她也不能对他怎么样。不就是一本书吗?满大街都买得到。
迎凤从地上捡拾起甩向自己又掉落在地的书,朝君亦凡远去的背影大嚷着:“我家三小姐嫁给谁都不用你管,反正绝对不会嫁给你!”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让她的三小姐嫁给这个没风度的王爷。明明是他不对在先,还敢冲她发脾气,下次他敢再来,她迎凤一定会拿扫帚把他扫出“碧落居”。
是王爷就了不起呀?长得俊就了不起呀?
远远传回君亦凡的声音:“小王宁愿做和尚也不会娶你家三小姐!”
他眼高于顶,就算知道她长得其实不丑,就算知道她有着浓浓的书香气质,有着一双纤纤玉手,那也不能打动他的心湖。她这样子给他脸色看,他也不想把她和无情送作堆了,就让这爱书的女人一辈子守着她的书终老吧。
可恶!
※※※※※※※※※※
龙泉山庄
君亦凡阴沉着脸大踏步走了进来。
无情奇怪地看着他,问:“亦凡,你看上去好像风尘仆仆似的,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臭着一张脸?谁得罪你了?”君亦凡虽然是有名无权的王爷,毕竟是皇家的血脉,尊贵自不可说。没有人敢随便得罪他。他与君亦凡相交也有十年了,还从来没看到过他像此时这样生气,活像被人抢了几百万黄金似的。
君亦凡臭着那张俊脸不出声,走到桌前伸手拿起茶壶仰起头就大喝了起来。
他被那个可恶的女人气死了,他都拿书去赔她了,她却不见他。她的丫环更可恶,说什么绝不嫁给他。哼,他才绝不娶那老姑娘呢。
他当时一气,王府也不回了,立即骑上马离开京城,快马加鞭赶来龙泉山庄,想找好友吐一下苦水。良久,君亦凡才开口说道:“无情,你把龙泉山庄迁到京城去吧,在这座无名小山,离京城远了点。”
“哪里远了?你还不是半天时间就到了。”无情看着君亦凡把那一壶龙井茶全部灌进嘴里去了,心想,这家伙是不是看他经营茶叶的,所以才三天两头跑来他这里喝免费的名茶?
“那可恶的女人跟我摆架子!”君亦凡放下茶壶,才闷闷地吐出话来。
“什么女人?”无情打开茶壶,发现里面一滴也不剩,不禁气结地道:“我真怀疑你与我交朋友,是为了喝免费的茶水。”他这些都是名茶耶,而这家伙每次都像牛喝水那样猛喝,真怀疑这家伙知不知道这些茶是什么味道。
“安嫣嫣。”君亦凡闷闷地吐出三个字来。
无情皱眉,谁呀?
君亦凡白了他一眼,“就是上次我拿来的那幅画的主人呀。”
无情这才记起来,他好奇地问:“你不是说她是好女人吗?”好女人怎么会给气他受?
君亦凡真想咬舌自尽算了,自己前几天才来这里大放肆词,说她是个好女人,是个宝贝,要送给无情。现在却又跑来这里说她跟他摆架子,不是自打嘴巴吗?
“……别提她了,再沏一壶碧螺春来吧。”闪过那女人的小脸,记起她沏的碧螺春尤其好喝,正如她所说的,喝了唇齿留香。
无情没好气地道:“还要?”敢情这家伙以为他这些名茶不用本钱的。
君亦凡白他一眼,“心疼呀?下次送你一把软宝剑如何?”不就是喝几壶茶吗?好像在喝他的血似的。还想找好友吐苦水呢,他是找错人了。无情是商人,商人重利,无利可图,他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呢。
无情立时换上欢笑,“此话当真?”他对刀剑最感兴趣了。
“我何时骗过你。我进宫找皇兄要一把送给你就行了。只要我每次来时,你不要总心疼你那些名茶就行了。”看他交的什么好友,不就是叫他沏壶茶吗?好像自己要抢他几万两黄金似的。
无情欢欣地亲自去沏茶。一壶茶换一把软宝剑,赚死了。呵呵……
君亦凡想起被一个丑女人,老姑娘拒于门外,还是一肚子的气。想他恪王爷风度翩翩,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哪个女子见了他不像花痴那样?她没有那样也就算了,因为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太平凡,不可能得到他的青睬,可是她也不能如此对他呀。不就是撕了她一本书吗?他都拿去赔她了,她呢……去他的老姑娘,不要想她了。
“无情,展杰没来吗?”君亦凡拿起茶杯,递到刚沏好茶回来的无情面前,示意无情给他倒一杯。他快马加鞭地赶来龙泉山庄,喝死他了。
“茶的味道还没有泡出来呢。”无情把茶壶放在桌上,还认真地道:“下次记得带软宝剑前来,否则别想在我这里再喝到一口茶。”
君亦凡淡淡地道:“知道了,皇宫里有几把软宝剑呢。”送一把给他也无防。这家伙明明是以经商为主,偏偏又爱闯江湖,硬是要成为江湖中人,更爱刀剑。
提起花心萝卜,无情一脸无奈地道:“展杰这几天忙着往丽春宛里钻呢,听说来了一位美若天仙的花魁,在这几天里准备开苞。展杰大概又是拿钱去和别人争女人了吧。”他那位好友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
君亦凡笑道:“他还需要用钱?只要他花言巧语几句,哪个女人能逃得出他撒下的情网?”展杰成天流连花丛,却从来不认真对待任何一个女人,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杀手兼无情郎。
无情浅笑地点头,亦有同感。
无情见君亦凡心情有所好转,笑问:“你还没有寻觅到你那位特别的王妃吗?”这小子早就扬言,非特别的女子不娶。真不明白在他心里,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是特别的?皇上也奇怪,居然任由他这样下去,没有强制性地替他指婚。而他的亲娘恪太妃却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又拿他无可奈何。
君亦凡示意无情给他倒了茶之后,才说道:“我可能今生都找不到特别的王妃了。这世上恐怕真的没有一位特别的女人。”他都在人海中寻寻觅觅了几年,也找不到他认为与众不同的女人,让他愿意娶为王妃。
无情失笑:“你到底要找怎样特别的?少一只眼睛的?没有鼻子的?还是没有嘴巴的?”
君亦凡白他一眼,“去你的,你以为我要娶女鬼吗?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吧,为什么对女人不感兴趣?对你感兴趣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呢。”长得俊,又有钱,就算闷了点依然很吸引女人的目光。所有认识和见过无情的女人,都妄想自己就是那个能打动他的心的女子,能让他把对剑的热情来对待她。可惜了,到现在还没有女人能做到这一点。
无情淡淡地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这句话他前不久才在那个女人那里听过。
君亦凡暗暗甩头,他干嘛又想起那个丑女人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是不娶妻,不承接香火,你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无情父母早逝,又没有兄弟姐妹。不同他,他就算不娶妻生子,皇室的血脉还是大把人来承接。
无情不出声。他站起来,走到挂在墙上的宝剑前面,把宝剑取下来,又回椅前坐下,又开始擦拭他那把宝剑了。
君亦凡直眨白眼,安嫣嫣是怪人,无情也是怪人,不把两人送作堆实在可惜。可是他实在拉不下脸再去安府,再走进“碧落居”了,他可不想再被一个丑女人拒于门外。就算是他不对在先,他已经赔她书了,可是她呢……不过要是她良心发现,去恪王府找他的话,他可以不计较她把他拒于门外,继续帮她牵桥搭线,让她和无情在一起。
只是她会去恪王府吗?她虽然平凡无奇,被外界传言是个丑女人,毕竟是名门闺秀,她是不可能去他的恪王府的,安府也不可能让她走出安府大门半步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