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思,无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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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卿紧抓着自己的胸口,额间早已经满是冷汗了,而脸上……

    不是说……难过的时候要笑么……越是难过更应该笑得灿烂才对……

    本想找些让自己眼泪停下来的理由,可是没想到,竟然越想眼泪落得越快——

    “这就是委屈?”

    玉卿哽咽。许久,那泪落得变得不怎么快了,半晌,那泪,停住了。

    “委屈的该是苏锦杭。”玉卿苦涩的盯着地上的一滩暗沉,发现里面居然有隐隐约约的人影晃动,那个身影看上去摇摇欲坠,单薄的仿佛一阵风便能吹走似的……玉卿自嘲的笑了。

    就是因为这身子骨我才能嫁给苏锦杭的。

    因为她的爹爹。她唯一的亲人。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最宠爱她的人——当今右丞相。若不是因为她有个右相的爹爹若不是她从小就体弱多病命不久已,只怕……爹爹不会同意她的出嫁,就算出嫁也不会嫁给他了。

    可是,咳咳……玉卿中的咳嗽了两声,可是若早知道他和裴小姐两情相悦,那么她也不会……不会……咳咳——

    玉卿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仿佛一瞬间要把体内的肺给硬生生的咳出来。

    好难受。好难受。

    玉卿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弯着腰右手死攥着胸口的衣服,匍匐在地上,早已被冷汗浸湿的左手正死命地撑在地面上,不让整个身体全部趴在冰冷的地上。

    “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只要……再撑一会儿就行了……”

    “扑通扑通——”

    豁然玉卿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瞬间停止了,“再撑……”

    就在玉卿全身再也没有任何力气支撑的时候,她背后的心脏部位被硬生生的拍了一掌。

    “噗——”一口鲜血从玉卿的口中喷出,玉卿一下子晃过神来,粗粗的喘气。慢慢的,逐渐放慢呼吸的速度,直到缓成了正常的吐纳,方才开口,可是一张口又连着吐了几口血,好一会儿,玉卿才细细的开口,“谢谢。”

    袁诺没有说话。只是疑惑的盯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人的背影。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这么倔强的女人。不明白这么倔强的女人怎么就和那些花痴一般的白女一样喜欢苏锦杭。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女人心脏停止的一刹那出手……什么时候,他竟变得如此多管闲事了?

    许久玉卿晃悠悠地站起身,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冷漠的说,“苏府不是说来就来的地方。”意思就是,你可以走了,下次也别再用这个方法来了。

    说完便蹒跚的离开了。而方向则是苏锦杭的书房。

    袁诺在听完玉卿的话仅是挑了挑眉,意识到自己竟然被警告了,一瞬间就笑开了。

    有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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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卿在书房的转角阴影处颤巍着双手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青花玉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白色的近乎透明的药丸,若有所思的盯着药丸好一会儿才缓缓的服下,耳边响起了爹爹千叮万嘱——

    “卿儿,这瓶‘元上香’不到危急时刻切忌不要服用。虽然它能够让你的精神瞬间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五个时辰,但是五个时辰后你的五感中的任意一感将会消失,倘若,你把这五颗‘元上香’全部……只怕……所以卿儿,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勿服用。”

    本以为用不到,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若是爹爹知道她是用在这个时候只怕会后悔给了她。毕竟当初爹爹只是希望借此缓解心疾带来的痛苦,而且她已嫁作人妇,若总是病病殃殃的总是不好的……爹爹一直都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爹爹。

    咽下后,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玉卿便觉得精神十足,全身上下仿佛充满了干劲,这样的饱满是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所以这个时刻让玉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若是能够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啊。

    玉卿感叹。

    “人心不足蛇吞象。”明明已经超过自己能够得到的了可是竟然还想要更多……这就是贪心吧。如同她当初未嫁给苏锦杭前的想法,若是能够嫁于他该有多好啊。可是嫁于他后竟然还想要他的爱……人,果然无法满足的。

    玉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抬步来到了苏锦杭的书房前。整理了自己的思绪还有微微零乱的衣裳后抬手轻叩房门,“夫君,我可以进来么?”

    没有回应。玉卿又轻叩了一下,“夫君?”

    还是没有回应,玉卿伸手推开房门缓步走了进去。环视四周,毫无一人。

    想了想,“也是,明天就是大婚之日,哪还有时间看书。”玉卿无声的笑了。那笑里面隐隐的有了一丝疲倦,还有……失望。

    踱步到苏锦杭的书桌前玉卿赫然看见一张宣纸,上面的诗引起了玉卿的注意,折着长袖拿起,念道,“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语毕手中的宣纸豁然有千般重,竟压得玉卿手腕一晃飘落在地,玉卿微乎其微地轻叹了一声后弯腰拾起放回原处,只是那目光竟然怎么也离不开那宣纸,喃喃自语,“思念寄纸上,千般重,万分沉,可是君要把妾身置于何处?还是说,”玉卿的眼神死寂般的黯淡了下来,“夫君你从来都没有上过心?”

    又看了那宣纸一眼,片刻,玉卿拿起笔,在那张宣纸的角落也题了一首诗。待到写好后,玉卿拿起宣纸看了一遍,细细的吹干笔墨,正待放回原处,耳边响起的厉声让她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时,那宣纸已飘然落地。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向以好脾气著称的苏锦杭原来也有厉声的时候。

    门口待命的苏桥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少爷为什么只对少夫人这般……严厉?

    “夫君。”玉卿福了福身子。然后退离书桌。突然意识到那宣纸还安静的躺在地上,准备弯身捡的时候,不想竟被苏锦杭抢了先。

    “下次没有我的允许别动我的东西。”看也没看手中的纸张,苏锦杭便出声。

    “是的,夫君。”玉卿低眉顺眼应声。

    苏锦杭撩起长袍,坐了下来,“找我有什么事?”

    玉卿又福了福身,“夫君,明日你要娶亲?”

    “是的。”苏锦杭放下宣纸看着眼前低着头却在询问自己的……妻子。该说她胆大还是说她胆小?胆子不大竟然敢过问夫君的事情,不是“以夫为天”么,怎么,什么时候丈夫的行为要向妻子报告了?若胆子真的大了,为何又要作出这般小媳妇的样子?低眉顺眼?苏锦杭嗤笑了一声。他倒要看看这个被自己冷落了三年的“妻子”要说些什么,她的目的又是什么,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啊。是的。他从不相信她嫁于他没有所求。从来都不相信。而她,堂堂的右相最珍爱的女儿,若没有特别的目的又怎么嫁于他?他可是她爹眼中钉肉中刺啊。三年来他对她不闻不问就是要看看她到底要的是什么,可是啊,不愧是右相最疼爱的女儿,的确不是泛泛之辈,这一忍就是三年,竟然比他的耐性还甚。今天……难道决定不再隐忍了准备行动了?

    玉卿自然不知道面前正若有所思盯着她看得男人心里的想法,依旧低着头,“娶妾?”

    娶妾?

    苏锦杭扬眉,“娶妻,正妻主母之位。”怎样?对你们的计划是不是有所冲突?

    玉卿垂在前面衣袖中的玉手不自觉地紧握了起来,但是神色如常,“那妾身呢?”

    苏锦杭讶于玉卿的隐忍,从她的神色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像,难道搞错了?

    “三年无所出犯了七出,你认为你还能胜任正妻,未来主母之位么?”

    玉卿瞬间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紧紧的收缩了一下,那微微的疼痛逐渐的扩散扩散,直至全身麻木,方苍白着脸开口,“那夫君还是休了妾身吧。”

    苏锦杭终于看见玉卿的脸色变了变,心里一阵快活,果然是有目的。但是当玉卿的话说出来时,苏锦杭又跟着紧绷了起来,“为何?”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流水无情草自春?”苏锦杭迷惑了。这明显的是要自己休妻,可是……这是套还是……且不论它是否是他们的计谋,休妻是对自己绝对是有弊而无一利的,有玉卿在自己的手里,右相那里多多少少还是会顾忌的,倘若休了她,只怕到时候……想到这里,苏锦杭开口,“你回去吧,休妻,我苏锦杭是绝对不会做的。”

    “嘶——”玉卿清楚感觉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的扎进了掌心中,只是那掌中的疼痛远不及心脏处倾囊而出的痛楚。

    三年了,等待了三年,这就是我等来的结果么?到了现在,他还在怀疑我?还要拿我来牵制爹爹?

    玉卿不是笨蛋。相反她比任何人都来的聪慧,这也是为什么右相众多子女中独宠她一人的缘故。当初嫁于他之前他本可以回绝的,可是他没有,原因很简单,有了玉卿,右相总会受到牵制……他,这个玉卿爱慕了这么久的男人,纵使知道他娶她的目的——只是把她当作一个筹码,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然后一如当初的爱他,盲目的爱了他整整三年,今天……玉卿,该死心了吧……

    “那妾身……先退下了。”玉卿不待苏锦杭开口便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处不知怎的她竟没有注意到那门槛,一绊便直直的往前跌去,好在一旁的苏桥眼明手快伸手扶住了玉卿。

    “少夫人,小心。”

    “谢谢。”玉卿轻轻道谢后便踱步离去。

    看着玉卿离去的背影,苏桥又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少夫人……很可怜啊。

    苏锦杭盯着玉卿匆匆离去的方向眼色一黯,无声的皱了几下眉头,便收回目光,低头看向不知何时已被自己捏湿了的宣纸,在角落处看到几行娟秀小字——

    日色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忆君迢迢隔青天。

    昔日横波目,今成流泪泉。

    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