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有食堂,却没有吃饭的地方。每个班住宿生分成两组,事先预订好饭菜,开饭的时候,值日生把饭菜用桶和盆端到教室里按各人定的数量分发。
冬天,教室里砌个火炉,由同学们轮流烧。最苦的是宿舍,宿舍烧的是火墙。大部分住宿生不会烧煤,引火柴烧光了,煤还没点着。火墙一点儿热气也没有。12月份,特别寒冷,棚顶挂满了厚厚的白霜。最打怵的是晚上进被窝的时候,被窝里凉得像冰,要好长时间才能焐热。洗脸用的都是凉水。第二天,水盆里的水冻上一层冰。手伸进去刺骨的凉。很多同学受不了这艰苦的环境,有的同学投亲靠友搬了出去。宿舍里显得更加冷清。
1960年冬,是我国第一个自然灾害年。物资食品非常缺乏,有一件事,深深的印在我心里。
记得有一天,学校买来一车大头菜叶子,卸在铁道旁。学校组织同学往食堂搬运。路上难免掉在地上一些碎菜叶,我亲眼看见一个穿一件破长棉袍的老头儿,一路跟着学生,捡掉在地下的菜叶。跟到学校门口,居然捡了很多,用棉袍的前襟兜着,被一个老师看见了,老师说:“你捡的都是学校的菜叶。wWw.”
老头二话没说,扑通一声就跪在老师面前。老师吓得赶紧走开了。――现在人很难相信,为了一点儿菜叶子居然下跪,可在那个饥饿的年代,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运回来的这些菜叶,剁碎了,掺在玉米面里,做成菜团子,给学生吃。
还有一件使我最难忘和尴尬的一件事是:当时为了省钱,我们穿的鞋都是妈妈用旧胶鞋底,再做个鞋帮缝在一起。时间一长,把线磨坏了,就会掉底。有一天,学校组织同学们到文化宫看电影。走在半路上,我的鞋尖就张口了。没走多远,开线的地方已经裂到脚心。一走一呱嗒,太难堪了,我简直无地自容。再走一会儿鞋底就要掉下来了,在大街上,出尽了洋相。
同学于凤霞给出个主意:“你把辫绳解下来,绑住鞋底,就能对付走了。”
同学们看着我的鞋,笑了一路。
春天,学校组织环城赛跑,我跑了第二名,被选拔为校体育队。每天早晨进行体育训练。
虽然在学校里的生活很艰苦,但是能和同学们在一起生活和学习,也是很快乐的。想起学校和同学们,我还是非常怀念和信任。
今年我的同班同学已经毕业。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好意思再回学校。再说,学校也不一定能接受我。
我对父母说:“不想再回学校,我想找个工作或学个手艺。我不能永远依靠别人。”
1964年春天,我鼓起勇气,走进伊市劳动局。请求他们能给我一份工作。
我真诚地对他们说:“只要能分配给我一份我能做的工作,我一定能认真负责地做好。请你们帮帮我。”
接待我的负责人说:“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是现在健康人都很难分配工作。残疾人能干的工作很少,现在也没有名额,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无论我怎样请求,他们还是不能给我解决,就这样把我打发回来了。
一路上,我越想越生气,这一切都是陈操给我造成的,我一定要讨回公道。
那时,我不懂怎样打官司,可我还是下决心走进法院大门。
工作人员接待了我,听完我的诉说,他遗憾地对我说:“你的遭遇我很同情,可是,你已经过了诉讼期,我们不能受理。
一句“不能受理”,又把我给打发了。当时别提我心里有多憋气和悔恨。恨自己不知道还有诉讼期失效,后悔没早点儿去告他,白白地成了陈操的试验牺牲品。
我心灰意冷地回到家里,闷闷不乐,有时呆呆地发愣。妈妈怕我愁出病来,尽量开导我,教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儿。渐渐的,家务活儿基本上我都能做了,也学会了在艰难的日子里怎样过日子。
在那三年自然灾害的艰苦岁月里,会过日子是人们评价一个女人的基本标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