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火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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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惊云但觉此人这话说得甚是奇怪,似是蕴着一股凶戾之气,不由得心下孩备,只怕他要出手,对寒无名不利。忽听得自那西边传来一阵拍手声,侧目看时,但见一黑衣男子,身着一身鸦毛披风,看不清他内里穿了什么。侧目看时,望那面貌,约有三十五岁上下,左眼处横了一条刀痕,似是凶煞一般,有半尺来长,极为显眼,为他增了好些煞气。但见他拍手而笑,踱步走来,边行边道:“说得好,说得好,杀人但须杀尽,当真是妙极。这一句话,我定是要将他作醒世之言才对。”

    那胡胖子面色铁青,他身后那十数人均面有怒色,持了手中事物,双目视盯着那鸦氅男子,恨不得将他盯出个千疮百孔来。那鸦氅男子摇手笑道:“老狗熊,这却是什么态度?见我来时你竟是不欢迎么?”

    胡胖子恨声道:“你若是来送我财物,我自是欢迎,但若是来取我财物,哼哼,我等弟兄自当拼死。”鸦氅男子笑道:“现下我一人独来,你说是我来送你财物,还是来取你财物?”他说话之际,宛若笑谈,举止之间毫无惧意,但不知缘何,胡胖子对他忌惮颇深,只觉得似是泰山压面而来,胸中闷乏至极,冷声道:“你会一人前来么?”

    鸦氅男子面上笑道:“那老狗熊,你且说说我来了多少人?”

    胡胖子面上愤色闪现,也不言语,手往腰间一摸,掏出一张轻弩来,他虽长得笨重,出手着实极快,箭若流星,径自朝那鸦氅男子射去。那鸦氅男子见此也不闪避,面上笑意愈深,但那笑容,只若在玩弄宠物一般,待见那支轻箭飞近,自那旁边蹿出一乌黑色人影,所行极快,那干人竟是连影迹也探不清楚,只道这般身法,若鬼魅一般。那人鱼跃而前,伸出手来,往那空中一握,竟是握住了那支轻箭,继而着地前滚,蓦一起身,人立而前,立于那鸦氅男子身后,但见他周身黑色紧身夜衣,掩了面目,止留下双目出来,如果盗贼一般。

    那鸦氅男子取过那黑衣人手中这支轻箭,淡笑道:“老狗熊,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么?”那黑衣人这番出手,着实将那十余人齐齐震住,连胡胖子也不由得心悸,不知那鸦氅男子何时招了这般一个厉害人物。他面上不说,背上却是冷汗直流,但觉这林下四周有数十双眼睛盯着自己一般,似要生生将自己撕成碎片。

    鸦氅男子双眼似电射一般,将那一众人一一扫过,复又扫到枫惊云三人身上,初时不以为意,只看了寒无名时,心下一怔,转而笑道:“胡狗熊,你何时竟是物色到了如此的货色,怎不与小弟一道消受?啊?哈哈哈哈哈。”

    寒无名听他这般一说,再不动怒便不是她了,只想唤出太极神杖,放个火球过去,将他一身鸦氅烧个精光。那胡胖子面色愈沉,道:“臭乌鸦,你便有本事,尽皆使出,还有多少人,一并痛快叫出,让你胡爷爷一一当菜给剁了。”说罢,手一拌,自那腰间又取出一柄砍刀来,一时之间,俱是拔刀的声响,煞气迸发,令人好不生畏,直惊得那林中鸟群纷起。

    鸦氅男子鼻头轻哼一声,道:“对付你这般人,如何需要弟兄们一齐上?”此话一出,那胡胖子只觉背上一寒,心下大悸,暗叫不好,旁人看时,正见他身后一名喽喽举起刀来,一时之际,寒芒迸发,看那走势,竟是往胡胖子那颈上砍去。

    胡大刀如此人物,怎料得到自己出生入死这般多年的弟兄竟是会横刀相向?往自已背上砍上一刀?一时之间,心中万念俱灰,只道当下必死无疑。他本不抱希望,忽而听得“铮”的一声自背后传来,那胡胖子等了许久,仍是好端端地不曾有事,回头看时,却见一人手持一柄断刃,怔怔发呆。胡胖子不晓得如何能逃得性命,倒也干脆不管,沉声道:“李仁,你我浴血多年,共同进退,你今日如何要叛我?”

    那名叫李仁的猎户听得一惊,忙朝那西面发足狂奔,胡胖子及那余众一时反应不及,竟是教那李仁生生脱去。当下微微冷笑,看那李仁朝鸦氅男子所在靠近,心知定是受其所贿,心下一狠,面上冷笑,掏出轻弩,箭行甚快,便要追上,怎知那黑衣人不知从哪又现出身来,轻捷前跃,生生又将那利箭握住,救下李仁一命。

    那一干人等见了李仁未死,俱都怒极,胡胖子更是脸色乌青,喝声道:“臭乌鸦,我自理门户,又干你何事?”

    那鸦氅男子冷笑道:“这李仁现下却是我这方的人了,你若杀他,置我于何地界?”那李仁听得这鸦氅男子如此维护,心生感激之情,只道便是身死,也难报这恩情。只是不住叩头,心中难平。那鸦氅男子现有疑色,附耳道:“闻先生,却又何必救得这无用之人?”

    那黑衣人轻声慎道:“大人可晓得方才那李仁的刀却是如何断的?”

    鸦氅男子摇头道:“却是不知。”那黑衣人道:“这断刀么,若是以极大内力灌于兵刃之上,倒也不是难事。只是这隔空断刀的话,只有以剑为媒,生生迫出剑气,刀气,十丈之内,也可以切得断。不过这在神州岛上,也算得上是至为高绝的人物了。”

    黑衣人看向鸦氅男子,见他目有疑色,正待发问,这时才道:“是了,大人也是生疑罢?方才若是有人纵剑而前,以剑气生生将那砍刀截断,必是会教人看见。可是那时分明没有人影……”鸦氅男子身子微颤,道:“那么,依先生所言,这是何等手法?”

    黑衣人目中现过傲色,道:“这隔空断刀已是极为高明的手段,偏生又不叫人瞧见,此种手段,那便只有仙人才有的。”他缓了缓,道:“家师当年有幸与仙山上下来的一位仙人攀谈过,但知这世上能以无形之物断人兵刃的,仅有四种手段。一是罡气出体,二是战芒破空。这两项神通,大人亦有耳闻。另有两种,一是那仙姑门中,门下仙人似凡间刺客一般,只是却高明了许多。这仙姑门下,极擅暗器,臻于化境时,莫说摘叶伤人,便是一粒细沙至得手中,也有莫大威力。这最末一种,便是那果老门中,精研术法,亦也是十分了得,倘是在百丈之外,激指射出一道冰棱来,也不易教人看见。”

    鸦氅男子面色愈重,道:“这般说来,今日却是不可动粗了?上仙方才并不出面,可是在警告我等莫要放肆?”

    黑衣人道:“上仙心中慈悲,自不愿见人相杀。方才我救了那人,也是为讨上仙欢喜。无论罡气出体,或是捻沙杀人,皆不是你我可以开罡得起的。”

    其时这断刀之人,只是那洛河罢了。他虽离得有十数丈远,但这一指罡气,不失准头,恰恰打中。寒无名看时,心下微而一喜,只道这赖人倒是做了一件像样的事。

    胡胖子见鸦氅男子与那黑衣人交言,愈觉心慌,忍不住喝道:“臭乌鸦,你却是有完没完?要动手来便动手,如何扭扭捏捏似个娘子?”

    鸦氅男子冷声笑道:“老笨熊,不晓得你祖宗找了个如何好的坟头,今日你却是走运了,暂且记下你性命,待得日后我再来取。”

    言毕,与那黑衣人意象 一齐转身而去,但听得周围一片悉悉索索的声响,也不知道那两边的密林中埋伏了多少人马,直听得胡胖子这一边人心惊肉跳。那胡胖子看他不透,急道:“臭乌鸦,你莫要使中 文首发诈,要杀便杀,怎么?现下竟是学起了欲擒故纵?”

    那鸦氅男子竟似不闻,不久便消没在众人的视野中。胡胖子等了良久,也不见如何动静,心下大疑,他素知这鸦氅男子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此番出手,当众翻脸,定是要将已方一网打尽,连那暗线都不惜现了出来,为何竟是必胜的时分倏而收手?眼见那鸦氅男子当真离去,只疑身在梦中,且惊且喜,自不多言。

    胡胖子不胜欢喜,转而朝寒无名处看去,忽而眉目一蹙,道:“那后面的却是何人?”

    此话一出,那林后意象 现出一个纯白身影,看那白衣男子,约莫弱冠之年,人也翩然,衣也翩然,面带三分儒雅,颇为俊秀,自是那洛河无疑。那胡胖子见他立在寒无名身后,微微低头,当下哈哈一笑,爽朗道:“原来竟是这小姐的仆人?是我多疑了。”

    洛河不以为恼,心中所想,自思道:“倘使我能一生一世作寒师妹的仆人,那便是一生的福气了。”胡胖子斜睨了寒无名一眼,复又笑道:“众位此行却是要何去?”

    枫惊云道:“向西而去。”

    胡胖子面现喜色,也不知是真喜还是假喜,道:“真是巧极了,我等也是要向西去,当是顺路,便一道行可好?”枫惊云面露为难之色,但朝这一伙人眼中看时,却不见谁人眼中有凶戾念婪之色,不似歹人。他们四人将那行囊放于剑仙楼中,只带了贵重的银钱饰物,由洛河负在肩上。当下思索片刻,道:“我却要看看同伴意见。”

    寒无名轻声道:“我自是随你。”叶归林也即应允,至于那洛河,望见枫惊云目光视来,竟是不闻不问,作默然样子,那胡胖子面上一笑,上前抱了枫惊云右肩,颇显亲昵之状,道:“即是这般,我们便一道同行罢,路上也可多了一些照应,但有我们这一伙人在,寻常猎户倒不敢打你们主意。”

    其时以这四人本事,神州岛上谁人能动得了?但既是推脱不过,便不得不随从。那胡胖子招呼了那伙猎户,将四个护在中间,一齐西行。怪便怪在,这一路上竟是有许多厉害妖兽出现,或是双头獒,或是两尾蝎,且俱都不伤人。这可教那些猎户乐翻了天,直呼运气甚好,一番下来,收获颇丰。

    这因为捕猎妖兽而误了好些时辰,故而只走了二十来里,天色便黑了。一众人等在那林中支起了帐蓬,燃了篝火,那十来个猎住了六方帐蓬,枫惊云四人则用了三个。此时枫惊云与叶归林正自躺在帐中,忽听有人行至那帐外,笑喊道:“二位小友,但请出去用饭罢。”

    那用饭之处,早围坐了一伙猎户,四人往那人群中一坐,竟似是鹤立鸡群一般,但见这三男一女,皆为俊秀,再不齐也不似那伙凶煞汉子般丑恶。枫惊云只想起幼时病叟老人待自己时曾说过,这世道多桀,人心难测,出行在外,切不可轻姓名,不得轻易信人。枫惊云甚觉有理,看这群人时,但想他们长年在这林中干着杀人勾当,如何能是好人?心下诫心渐起,只看那一干人狼吞虎咽般地吃了许久,方才动筷,但觉无事,不禁暗自苦笑,只道自己莫不是多疑了?

    正自食着,寒无名忽得“咦”了一声,望向枫惊云身围,道:“惊云,你可是丢了东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