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也不思虑,取下长剑,扑出窗去,怒吼一声,一剑劈下。他那般犯险,寒无名待见得时,“哎呀”一叫,只觉得天眩地暗一般。
寒山子见他这般,心下冷笑道:“本不欲取你性命,倒是你自己原意寻死。”这般想着,心中忽又有另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思道:“这后生待寒儿却也真是真心。”
枫惊云只觉得身在半空,一阵炎风扑面而来。他人在空中,不知如何,急急使了那病叟所授那套剑法第八式,封字剑决。
但见剑花急动,看得人眼花缭乱。这剑法与那吕仙门天罡剑法不知缘何,竟是一脉,那天罡剑法乃是吕仙门中精华所在,是太古八仙吕剑仙亲传。枫惊云习了三年,外加他天资聪颖,早已而使得精妙绝伦。
这封字剑决,便是对敌之时,封住对手八方退路,叫他若身陷泥淖。那火旋风本是不易封住,但那手上细剑着实怪异。那火旋风每进一步,便要被那细剑削去一块,转而陨至地上,渐行熄灭,一时之间,那天空似是下火雨一般,众人皆是惊骇,对这五派门人复又添了几许敬畏。
那火旋风忆而越变越小,不多时那阴劲一至,便自行消失。
枫惊云身在半空,脚要往那窗槛勾去,忽觉脚潦离那窗槛尚有半尺来远,心中暗叫不好,知道自己已而向下随了过多,这般摔下,着实不太好受。忽觉那手上细剑竟在这危急时刻生出一股浮空之力来,往上飞了一截高度,枫惊云心下暗惊,复又觉喜,那脚往窗槛一勾,倒垂在外墙上,已而无恙。
寒无名向那窗外一望,却未见人影,复又低头看时,一双脚正勾住窗槛,却见枫惊云似是蝙蝠一般挂在房外墙上。当下问道:“惊云,可有事么?”
枫惊云听她这般一问,脚上用力,人腾空而起,钻入窗子。眼见佳人泪眼望向自己,心下一暖,道:“你见我不是好好的么?却又哭什么?”寒无名心下酸楚,道:“下次便莫在这般犯险,方才我们若是同死此处,却也甚好。”
那楼下,寒山子却是认出了那一式封字剑决,心下暗赞,吕仙门何时出了这般一个俊秀子弟,心下已而起了受才之心。复又见他竟是将自己的火旋风生生削,只道他是将罡气灌入这剑中,但这份功力,至少便是二阶巅峰。
忽觉得这般人物与自己女儿却是极为般配。却又想道,自己这般在众多人面前,出手教训一个小辈不说,这火旋风反而被对方削去,岂不甚是丢脸?
他本极重脸面,心胸又不宽广,当下怒气复生,对寒无名喝道:“无名!你却是随不随我归去?”只是这语气比之方才,已而轻了许多。
寒无名心下苦楚,只是想道:“你做什么这要这般苦苦相逼?”
正欲回话,忽听得一阵鸣声,似是鸦叫一般,循声望去,却见那只火鸟已而醒来,站立不定,似是酒未全醒,那摇头晃脑的模样,当真是可爱至极。但是当下这般时候,却又哪能有心思去瞧它几眼?
忽而之间,二人俱觉得周身一热,周围的气温陡而升高,待看时,那火鸟已而张开了那只小喙,从那喙中,竟是喷出了一抹细细的淡蓝火焰,还没有小指那般粗细。
那火焰一至地上,当即烯了起来,只见眨眼之间,那火势已而变大,整层楼便烧了起来。
二人见这火势愈大,只觉得周身似是要被烧焦一般,极是难受。这房间都是木制器具,一触即燃,不多时二人便被大火断了后路。眼下只有那窗口可跑。寒无名心下吃惊,忽觉脚下有一团软软的事物,待看之时,却是那火鸟竟又睡着了。心下恼恨,怒斥道:“你便捣什么乱?”
那寒山子精研火系术法,只觉得这火似是极怪,但怪在何处,却是不识,只道是平生仅见。当下见二人这般,只须半盏茶的工夫便将被烧成灰烬,高声说道:“你们二人速速跳下,我谴众人来接住。”
其时二人只在二楼,便是房子下面无甚事物,跳下去却也无事。
这时寒山子这般一说,若是常人也自跳了。寒无名已而被那烟熏得直呛,只觉得胸口发堵,便是叫道:“你若是要迫我,今日便要死在此处。”复又瞧向枫惊云,眼中尽是柔情。
枫惊云心下痛惜,道:“寒儿,你便答应他罢。我死不足惜,你却是不能这般就死。你便答允他,我定能习得武艺,将你从那果老门中迎娶回家。”
寒无名姜然一笑,轻声道:“好哥哥,你莫要唬我,便是你天纵奇才,入得三阶少说也要有五载岁月,我只要你有这番心思,我便无所憾了。”
枫惊云心下一酸,竟是将寒无名搂入怀中,不能自已。这大火之中,二人便觉得若是一起至那修罗地府,却也不妨。当下竟是忘了那生离死别,只盼能这般一时下去。
那寒山子原本想要先救得女儿性命,暂哄骗她也罢,待见二人这般大庭广众之下竟是相扔,当下心中如何不恼,只道这当真是丢尽了自己的脸面,却是成何体统?向上怒道:“你便是烧死罢,我便当少了你这不肖女儿!”
他这话本是气语,言一出口便觉后悔,收却soudu.org收不回了。眼见火势汹涌,忽而转头大斥道:“你们这帮蠢货,还不救人!”
那二十名弟子见师父发得这般大火气,俱都一怔,继而才纷纷醒转过来。这果老门术士主修冰火两系,所谓水火不相容,这习了火,便不得习冰,否则阴阳相生相克,非得爆体而亡不可。故即便是寒山子,亦只是施展不出任何冰系术法。但那二十名弟子中,倒有一半以上修的是冰系。
却见众人纷纷抬起手中法杖,口中念念有词,那阶数低的,便是放出一个个寒芒闪动的冰锥。那阶位高的,便是可以操纵一个个大若盂盆的雪球。这般多冰雪入了那火中,不想不但对火势丝毫无碍,反而助长了那火势一般。
原来这火鸟份属神兽,所吐火焰自是神火,这般烧出,非得燃完一切可燃之物才可熄灭,又岂是这些低阶术法可以灭掉的?
那窗前二人觉得身子似是熔掉一般,拥得紧了,只觉得衣服但要渗出汗来,良久,二人方才分开。寒无名心中甜美,面上却是看不出来。她望向那身后的大火,似是要舔上她的的长衫,复又望向楼下的父亲,死志忽生。
枫惊云护在寒无名身后,但防那火焰扑向她,心头却是另一番想法,思道:“我死也罢,活也罢,都只若草芥一般。但寒儿却当活着才是。”
正自想着,一个火舌舔过,往二人而来。枫惊云心搂了寒无名,往一般闪去。那火舌击中窗框,那窗子便烧着_4460.htm了。
枫惊云于此危难之际,忽而想起方才自己在空中施那封字剑决时,本应当向下摔去,那柄细剑却生出了浮空之力,硬生生托住了自己。当下心中突现一丝生机,取下肩上的细剑,急言道:“爹爹!且助得孩儿脱险。”
他自当不信宝剑竟能自己浮空,只道这剑用是父亲遗物,许是父亲魂魄附于其上,救下了自己一命。怎知他话音刚落,那细剑复又一阵嗡鸣,似是答应一般。当下极喜,复对寒无名道:“寒儿,我们便有救了!”
寒无名本是女子,加之她用是身子孱弱的术士,只觉得要支持不住,脑中火烧火燎一般,似要离开人世而去,却又觉得似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物忘了拿了,故而仍是清醒。倘若她此时昏去,那便是凶多吉少了。听得枫惊云所言,强打精神,问道:“却是什么法子?”
那寒山子在房下见寒无名这般模样,已而性命垂危。寒无名自幼丧母,便由寒山子养大。寒山子一来遵从亡妻遗嘱,须好生待寒无名,二来自己对这唯一的女儿也是欢喜得紧,即便是果老门上下被她弄得鸡太不商品交换,却也连一句责骂也没有。他这般相逼寒无名成婚,却也是遵他亡妻遗嘱,为她寻个好的婆家。但此时若是女儿性命不保,又计较寻什么婆家?却是要去那阴间修罗去寻罢?
当下也便顾不得脸面,飞身而起。寒山子已而臻至四阶巅峰之境,只消时机一到,便可入得五阶。这般凌空而起,于他而言却也容易,当即向那窗户靠去。
怎知那枫惊云只道他是来劫回寒无名,心下生怒,但想此人当真薄情,这番生死关头还来苦苦相逼。当下便一剑往寒山子刺去。
那寒山子见枫惊云细剑刺来,心中一怒,思道:“我本好意来救你,你竟是这般无礼?”他只道枫惊云乃是青年一辈中的佼佼之人,倒也不敢小觑,嘴唇疾动,双袖一挥,一面巨大的火盾现身近前。那火焰竟似凝成实体一般,当真似是一面红色的盾墙。这火盾术用三阶之中至为厉害的防御术法,本自以为用它来对付这般一名后生已而是小题大做,却怎知一截细剑竟是自那火盾的另一面刺来,轻而易举地撕破了这火盾,一剑刺入了他肩头。
寒山子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只觉得身子一歪,已而向下堕去,那火盾自也便消散了。至他落地之时,一众果老门弟子俱是迎上前来,搀扶住他。
寒山子纵横神州二十多载,怎想今日以掌门之尊竟是伤在一个小辈手上,叫他如何不又羞又怒?心中复又思道:“这怪小子烧死最好,但寒儿又当如何?但与他赔葬么?”一想至寒无名,心头乱极,心思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日后自己在阴间又如何向亡妻交待?
向上望去,那房屋已是既倒未倒之际,当下心生愤恨,便要再度飞起,便拼了自己性命,也要救得寒无名出来。复想,若是那名少年再行阻挡,便是要将他杀了,再救寒无名出去。
忽而听得周围一片惊呼,连那二十名弟子也已而怔怔,只若定住一般看向天上,竟似是生平仅见的事物,面上俱是惊骇之色。
寒山子看时,却也不禁愣住,只见那火光之中,竟是飞出一柄细剑,剑长四尺,望去极为细窄。那剑上踏着二人,一男一女。那男的体型适中,身子较高,脚下立定,双眸似那黑夜一般深邃,直视前方。一头披肩黑发随风飘荡,望之令人觉得似是极为飘逸逍遥。那男子不便就是方才那个窗边的少年么?那少年身后,则是一红衣女子,身子纤细,衣襟翻飞,那脸却是半埋于前方少年的肩上,却是看不清容貌,那头秀发迎风济荡,如一条黑绸一般当真如仙女无异。那香肩之上,却是立着一只家鸡般的禽物,毛色鲜红,若一团火焰。剑行极快,不消几息便是再也瞧不见,看那方向,却是向西而去。
那一男一女直消失了好一会儿,围看的众人方才醒转。那客店尤自起火,所幸周边的房屋离它俱是有三丈之远,是而那火势也未蔓延。那楼房尤自倒下,轰而一声,在地上砸合并个深坑。那火熄时,地面竟是被烧出了一个三尺厚的大坑,这却是后话了。
此夜众人俱觉心中震憾,御剑而行,那不便是极为厉害的剑仙们才有的神通?今日先是见到这果老门的掌门,这般仙神一样的人物,复又见到这般御剑而行的剑仙,令人如何不喜?一众人等慢慢散去,心思今夜与熟人吃肉饮酒之时便有了足够吹嘘的本钱。
却说那众人之中,却是寒山子心下最为繁杂,心中只想,这年青一辈,能入得四阶境界,御剑而行,便只有那吕仙门公子容一人,今日此人不过十六七岁,便可御剑行空,却实在是惊世骇俗了,这般前途,是不可限量。只是为何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全给那吕仙门给占了?一时之间竟是迁怒给身旁的那二十来个嫡传弟子。
这五派中掌门若收录子弟,只选资质极为上乘的子弟亲传术法,至于其他人,只是记下名罢,便送于其余长老去教导。好一会,寒山子才想起那少年竟是将自己女儿拐走,正想去追寻,复又笑了两声,当下自语道:“若是有这般的夫婿,倒也不辱没了寒儿。”是而就此作罢,自回山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