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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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第二天开始我几乎一天要打三四个电话回家询问祖母的病情,但询问次数的多少对病情没有任何的疗效。祖母在医院里住了十几天,我在外面彷徨了十几天,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我生怕突然什么时候家里打电话传来不幸的消息。离开这里是我早已做好的决定,唯一不确定的是我什么时候离开。那段时间我经常和晖哥去镇上喝个咛叮大醉,但并没有告诉他我要离开这里。中间我回去过一次,去医院看望了祖母,病床上的祖母已经无力讲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我也没有和她再作过多的交谈,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祖母,祈祷她能慢慢的恢复过来。我站在病房的窗口向远处看去,能看到两三对十六七岁学生模样的情侣手拉着手悠闲的在路上飘荡着,如果不是祖母躺在我的身后,我仍然不能深切感受到十七八岁和八十岁是如此的靠近,它们都在我心里。那个在绿荫下熟睡的林蓝一定幻想过当她老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爱的人能够在她身边攥着她的手吧,而这些却是我在祖母病床前能感悟到的为数不多的对林蓝的理解。我十八岁的时候也幻想过像眼前的情侣一样走路,当我再一次想起丁焱冷漠的眼神时,我能感觉到生命流逝的步伐加快了。

    五月中旬快要靠近下旬的一天,具体我已经分辨不出那时候的soudu.org天气到底算是春天还是夏天,这种模糊感绝不是因为我喝酒太多引起的。

    “晖哥,我要离开这里了。”在去镇上的路上我告诉了晖哥我的决定,晖哥的惊讶比我料想的要严重多了。

    “我说,你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这样吧,你要是就这样离开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你永远的伤痕。”

    “这些我都想过,可我只想让自己眼下清静些。”

    “听我一句话,别这样把自己推向绝境,找个时间和丁焱再好好谈谈,我想现在应该是时候了,过了这么长时间她的气应该消了,我想她和那个男生在一起只是一时的冲动,可能现在她也后悔了,也许她正等着你去找她。”

    “上次我遇到过她,在我们科长的婚礼上。那样的气氛很适合让人破镜重圆,但我失败了。如果她的做法只是一时冲动的话,那是多么冲动的一时冲动啊!”

    “让她自己来说。”

    “谁?”我有些不明白晖哥的意思。

    “开汽车的女人。”

    “不,我不能这么做,她也不会这么做,我选择了丁焱就已经让她受了很多伤害,她花了太多的感情在我身上。”

    “她知道你要离开吗?”晖哥忽然紧张的问我,那样子像想起了某件事情。我没有回答,因为我还不确信是否要让林蓝知道我即将离开,我苦笑了声继续前进。“你难道不打算去和那个开汽车的女人道别了?”晖哥惊奇的问道,他觉我的态度很夸张。

    “我还没有决定。道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像截肢。若以后某年某月的某天,我在街上落魄的看见那个少妇时,可以少一份伤感。”

    “哦。”晖哥走了两三步,“你是个混蛋。”他又转过身来若有所思的补充道。我和晖哥都陷入了沉默,我倒希望自己是。在快接近丁香的水果店时我放慢了脚步,我不知道如果看见了她我该怎么办,我和晖哥几乎同时向水果店里看去,卷帘门是关着的。

    “你不应该选择离开,你应该和她姐姐谈谈。”晖哥说道。

    “谈什么?”

    “谈过去,只要让她们知道你是真心诚意的去和她们相处就行。”

    “我敢打赌她们不是怀旧的人,当谈恋爱到最后沦为一场谈判的时候,我会觉得这是多么的可笑。”

    “可是你就这样离开了?”

    “挥一挥衣袖兮,望天空云彩兮奈若何。”我笑着对晖哥说道。

    “别‘兮’啊‘哉’的了,再回去找那个开车的女人,我感觉她不会责怪你,也不会看不起你,我从没见过那个女人有她那样的大度。”

    “走吧,晖哥,不要说这些了。”说完我独自走开了,晖哥在后面追赶着我。

    我们像往常一样去HF饭店,可是我们靠近饭店的时候却发现刘浩雨和两个人坐在那里吃饭,我喊晖哥去别的地方,“难道你怕他吗?”晖哥问道,然后在靠近刘浩雨的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我也跟着坐了下来,刘浩雨_4460.htm似乎在和那两个人谈论着什么,见我坐在了他旁边立刻停顿了片刻,拿不屑一顾的眼神看了我两眼过了好久才继续他们的话题。据说在以前的俄国当两个男人为了争夺一个女人时是通过决斗来决定结果的,如果有佩剑的话也许我能成为第二个普希金。眼下我成了一个李商隐式的宿客。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可你没必要躲让着他。”

    “我是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去做一些疯狂的事情。”我对晖哥说道。

    “同归于尽?”晖哥惊讶的问道,我们都笑了,一边喝着酒一边漫无目的的看着马路上穿梭的人群,马路上一张印有一位电影明星的陈旧海报在温热的空气中飘曳着。“我现在倒希望他能对丁焱好些,不管丁焱怎么对我,她的心地总是好的。”我说道。

    “如果当初你知道今天的境况,你会如何选择呢?结过婚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况且年龄相差也不是太大,况且她还很有钱,现在有钱的女人有谁像她那么低调的?”

    “因为她富有我才决定离开她的。”我说道,晖哥惊讶的看着我。我们身后传来几声不怀好意的坏笑,喧闹声是从刘浩雨那里传来的,我和晖哥都不约而同的转过身看去,我想晖哥此刻的心情和我一样。

    “你怎么追到那小妞的?妈的真让你走运了。”我听出来是刘浩雨边上的人在问刘浩雨。

    “有次我在她姐水果店买水果,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她听说我是北边钢铁厂技术部门的,主动来勾引我,我这么帅的人还需要去追吗?那骚货怕自己没人要似的。”

    “很风骚?”

    “一个服侍病人的护士,你说能好到哪里去?”

    “听说你们部门现在都知道你有个漂亮的女人了?”那人继续说道。

    “那个女人有些神经兮兮的,只要部门里有集体活动的时候跟我亲热的要死,平时态度冷冷淡淡的,老子最受不了这样的女人。”刘浩雨说道,我压在心底的火一下腾了起来,本能的想站起来,晖哥知道我的意图拉住了我。“别去,已经不值得了。”晖哥说道。

    “那骚货居然还说自己是处女,其实我又不在乎什么那些的,她还在我面前装。”说完刘浩雨和另外一个人笑了起来。

    “她不是的。”还有一个人说道,他们不笑了,一下子变得很沉静。

    “你怎么知道?”刘浩雨问他。

    “她们以前的事情你们一点也不知道吗?”那个人说道,“我也是听我一个本地的朋友说的,她姐姐,就是那个水果店的老板娘,以前偷过人,她跟她丈夫就是因为这个离婚的。更重要的是。。。”

    “她姐姐真干过那事?怪不得她那么风骚呢,更重要的是什么。。。”刘浩雨说道,我猛喝了几口酒,强压着自己的那些愤怒的力量,因为突然间我发现自己的爱情变成了像漂浮在水上的泡沫一样的一堆垃圾,我觉得浑身都是油渍和污痕。

    “她被强暴过,真的,我朋友就是她家那边的,他们那里都是这么说的。”那个人压低了声音,低到我几乎听不见,可这样的坏消息还是让我听见了,晖哥一把攥紧了我的胳膊,我知道他怕我一下子承受不了。

    “真有这事?我说刘浩雨,你不会还没跟她做过吧?”

    “怪不得呢,我每次找机会想和她去开房间她都找各种理由逃脱,怕自己的谎言被揭穿啊,果然是个贱女人。”

    “那还不简单,找个机会把她灌醉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啊?到时候不就真相大白了?”那个人在为自己的想法得意的笑着,我在寻找着空酒瓶。

    “管她有没有被强暴过,这样的货色我玩腻了就扔了,哪个SB会蠢到和这样的贱女人过一辈子啊?那他妈的不要戴一辈子绿帽子啊?”刘浩雨说道,我一把甩开了晖哥的手,一下跳到了刘浩雨的跟前,他们三个人被我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边!”我对着刘浩雨吼道。

    “怎么,工作上你管我,老子玩女人你也来管?以前的事情你一直看我不爽是不是?我重复你能怎么样?自己找不到女人嫉妒我了?”他们都站了起来把我围了起来,我不知道在我向刘浩雨挥拳的那一刻,我是在捍卫我曾经的爱情,还是在亵渎爱情,爱情到了用暴力来解决的地步恰恰说明了自己的无能,但眼前只有暴力还能发出点响声证明我的存在。他们所毁灭的不仅仅是我的梦想,更是我对爱情的信念。据说一个弱不禁风的人在自己的女人受到伤害时能打倒十个彪形大汉,更何况刘浩雨一点准备也没有,他很快便倒地了,不久那两个人用板凳向我砸来,我的意识还算清醒,刘浩雨捂着鼻子从地上爬起来,饭店里围了几个人在有序的观看。

    从潜意识上我不愿意承认他们所说的是真的,但我一想起丁香以前的那些忧伤和她所形容的丁焱,似乎又有些吻合。他们扔的板凳没把我打晕,他们的话却把我打得晕头转向。难道丁焱的遭遇是丁香的前夫出于对丁香的报复?难道一开始丁香喊我去水果店就是一个陷阱的开始?她们家那边的人都这么说,天啊,人人都这么说。。。他们三个人一起拳打脚踢,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拳头碰到的是谁,总之晖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我们分开,我和刘浩雨都伤得很重,饭店的老板娘也赶出来制止了冲突的进一步升级。我掉在了丁香的陷阱里,他们的话像魔咒一样把我通往过去的传送门关闭了,就是说我回不到过去的那些单纯的想法了,我知道了丁焱的过去,知道了丁香的过去。原来丁焱能这么容易的和我在一起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你离那个女生远一点,我也警告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我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我对他们吼道,可能人生中很少有几次能像这样真正的愤怒。

    “你跟她什么关系?我的事情要你来管?”刘浩雨说道,我很冷静的给了他一脚,他们的板凳又飞了过来,火爆程度不亚于上次我拿着水果刀在街上挥舞。刘浩雨终于撑不住了,一边骂着脏话一边走了出去。我捂着额头坐下来继续喝酒,额头上有些血迹,刚才的那些旁观者看着我喝。老板娘胆战心惊的走了过来,说让我去医院看看,我掏出钱算作损坏物品的赔偿。

    “你真不要命了啊,现在还值得吗?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过去的事情就一点也没有和你说过?”晖哥说道,我头晕的厉害,看东西开始模糊起来,我以为是眼睛里泪水的缘故,结果擦掉还是模糊,可能是刚才头部受了点伤。晖哥推了我两下,喊着我的名字,我本来不情愿去医院,是晖哥硬拖着我去的。去医院的路不长我却感觉走了好久,那种飘忽的感觉像坐上了开往天堂的轮船。丁焱从来没把这些告诉我,她从来没让我走进她的内心世界,哦,我刚好是个不知情的莽夫。我是外地人。

    “纪小末,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能喊你就喊出来,时间会让你忘记这些的,漂泊的我们注定要承受很多,这也正是为什么我们比别人茁壮。。。”晖哥说了很多,像诗一样,而我心里不断闪烁的却是刘浩雨的最后一句话,他要把她灌醉。。。

    到了医院晖哥把我扶上了二楼,我们坐在值班室里等值班医生来,那个三十岁的女医生走了进来,我心里一惊,我明白将要发生什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