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躲不过的。”我说,有点心虚地伸手抹了一把脸。
马帅缓缓地开动车子,往营地驶去,过了一会,他忽然扭头问我:“好像不对劲?”
我也觉得不大对劲,太安静了,平常这个时候,何涛正在跟许小乐逗嘴,就算小乐现在不在,他也不应该这么安份才对,可眼前却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马帅立即加快了车速开过去,车子还没停稳,我就跳下了车,往帐篷里冲去。还没进帐篷,我就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很多,像是子弹壳,脚咯得厉害,我冲进帐篷里,竟然没人,又冲进另一座帐篷,也是空的,所有的人都不知突然消失去了哪里,整个营地除去人不见了之外,其余的东西基本上都还保留着。
我立即冲出帐篷,叫马帅打亮车头灯,车灯迅速打亮,眼前一片狼藉:帐篷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弹孔,满地都是子弹壳,帐篷外用来做饭的灶具被子弹崩得烂碎,东西滚得到处都是,旁边地上有两个汽油桶,前面那个桶已经被打成了马蜂窝,汽油流了满地,好像还着过火,一大块地面被烧成了焦土,那辆装载着生活物资的大卡车不见了,周青他们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地面上的车轮印很乱,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再加上可可西里强烈的风,早已经把车轮印吹淡,再也不好寻找踪迹。
我和马帅傻了眼,刚经历了队友的死亡,现在满怀着希望回到营地,眼前看到的却是这番场景,我们都担心周青和队友们的安危,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无措,我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停地自问:“谁干的?谁干的?”
“还会有谁?盗猎的呗!”马帅恼恨地冲我大喊,“我敢说,是牛头和刀疤带人过来干的!周青他们肯定是被这伙人抓去了!”
“不,先别肯定,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来分析分析!”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边劝慰马帅,还好马帅并不是那种没有理智的人,他混乱地发泄了一通之后,慢慢安静了下来,我们重新检查了帐篷内外的现场,仔细分析前因后果。
先,外面地上残留的一些印迹表明,攻击者开来了许多辆车,而且枪战只是瞬间的事,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但人手一定不少,从帐篷上满布的弹孔和满地的子弹壳就可以断定,至少有一、二十个枪手在同时开枪射击;其次,外面虽然很零乱,但帐篷里面的东西却依然摆放整齐,可见战场并没有延伸到帐篷内部,当枪战一开始的时候,帐篷里的人就全部跑出来了,战争在帐篷外部进行,从满地的子弹壳和被打穿的汽油桶可以断定这一点,而且地上只有少量的血迹,更可以说明,枪战持续时间并不长,要么,周青他们是被抓走了,要么就是开车逃走了;还有,能一次性派出如此多枪手来攻击自愿者营地的盗猎者绝非是小组织性的,一定是一个有着雄厚实力的盗猎者集团,而且距离自愿者营地不会太远,速来速战,速战速走,如果不是这附近又来了大批的盗猎者,那应该与牛头有些关系,再加上昨晚我们与刀疤的对抗,还有那十来个开车寻觅的枪手,更让人觉得心中可疑。
我说出自己的看法,并问马帅:“你看,是周青他们被牛头抓走的可能性大,还是逃走的可能性大?我们那辆装载物资的大卡车不见了,如果不是被牛头的人开走,就有可能是周青他们开走的,而且这地上有少量的血迹,到原来停车的位置附近就断了。”
“如果是被牛头他们抓走了呢?”马帅看着我。
我反问他,并且解释自己这样认为的观点依据:“盗猎者见了自愿者,就像老鼠见了猫,不是逃走就是合伙把猫搞死,他还会把猫抓住,再带回自己的老窝里吗?我看,周青他们以少打多,而周青又是个考虑比较全面的人,力量不平衡时,她绝不会硬拼的,开车逃走的机会比较大些。”
马帅不吭声,眉头皱了很久,他没有外套穿,半夜的风一阵紧一阵地吹过来,冷得他不停地发抖,他钻进帐篷里,翻出一件皮袄子穿上,到处翻了一通之后,跑出来,走到原来做饭的地方,把打烂的灶具翻开,竟然从一堆破烂物下面翻出了几块碎裂的面饼子,还有两包方便面。我们俩都饿坏了,马帅把方便面揣进怀里,把面饼子分给我,两个人先填了填饥饿的肚子。
马帅坐在一个破锅底子上,一边吃,一边说:“我刚才进去翻了一下,其它东西都还在,可能是来不及带走,但周青的电脑和一些资料记录都不见了,应该是被她带走了,看来,他们逃走的可能性比较大。”他说着,一边嚼着嘴巴里的东西,一边转头四处看。
到处是荒滩旷野,一部分杂乱的车轮印早被强劲的风吹散抹平,往四周看去,不是土包子,就是雪山,周青他们会去哪里?离开可可西里去格尔木?不太可能,我们还没有回来,周青不会扔下我们不管。或者,她是开车去了卓乃湖区域,与才嘎次仁的自愿者队伍汇合?也不太可能,两者间的队伍曾经发生过几次矛盾,而且两个管理者之间的意见不合。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一定带着队友们到了附近的某个地方,等我们回来,我们要么在这里等她,要么就到附近找找看,看是否能发现周青他们的踪迹。
“三更半夜的,补充下体力,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去吧!”马帅说着,吃完手里的东西,走到那两个汽油桶边,前边的那个汽油桶被打穿了,汽油早已经流干,马帅晃了晃后面那个汽油桶,欣喜地喊,“肖兵,这里还有小半桶汽油!”
我生怕睡到半夜又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趁着第二个汽油桶还没有被打爆,连夜给那辆吉普加满了油,晚上我们就睡在帐篷里,想着两天前的晚上,这里还住着我的队友兄弟,在一起聊天说话,不知他们现在又去了哪里,是生还是死,想着他们往常的音容笑貌,再看看如今布满子弹眼的帐篷和空荡荡的木板床,心里就特别的难受,连翻了几个身,却依然无法睡着,马帅和我一样,只是他不翻身也不说话,从鼻孔里发出的沉闷的呼吸声证明他也无法安然入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