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雪夜藏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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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牛头和卜世仁都出了门,工头指挥着几个工人把新打的皮子搬进来,挑亮油灯,连夜加工,把皮子进行鞣制抓绒,卜世仁亲自过来做监工,一边炫武扬威地喝斥着工人们。几个工人显然不服卜世仁的管教,脸上露出些不满的神色,但碍于牛头的面子,又不好发作,我看见里面有两个藏族工人,正把抓好的羊绒装进胶织袋里,然后往库房里搬,胶织袋可能是被烟头不小心烫过,底部烂了个洞,一撮羊绒从洞口挤了出来,被走过来的牛头发现,立即喝住那个工人,叫他把背上的胶织袋放下来。

    院子里的风很大,牛头用手抓了抓冒在烂洞外的羊绒,一缕羊绒被风吹散,飘散到半空,牛头连忙一把抓住,小心翼翼地又塞回袋子里去,骂道:“你们他妈的就这样给老子做事?这些羊绒就是钱!就是命!谁不把钱大爷当回事,老子就把他的命不当回事!你们都听好了,把皮子给我抓干净了,一缕羊绒也不能漏!谁不想干了,只管说一声,我牛头可是最好说话的老板,绝对包你们满意,他妈的小兔崽子,都给我好好干!”他骂骂咧咧地说着,照着那个人的屁股就是死命一脚,那人被他踹得在地上滚了个跟头,也不敢反抗,急忙爬起来,抱紧袋子,小心翼翼地搬进库房里去。

    我轻手轻脚地挪到库房顶上,从裂缝里往下看,那个人被牛头在屁股上踢了一脚,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边把袋子小心地靠墙角放下来,一边向自己的同伴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话,发泄着心里的不满,但不满总归不中 文首发满,既然都到了这里,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两个人叽叽咕咕地闲聊了两句,关上库房门,转身离去。

    我小声对马帅说:“听到了没?他们说的是藏话,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刚才说,牛头最贪钱了,见钱比见他老爹都亲,就是跟自己的拜把子兄弟都没交老底,刚才摊在桌面上的那本是假账,其实牛头赚的钱可不止那些。”

    “什么?”马帅看了我一眼,笑了起来,轻声说,“本来我还想把那账本搞过来瞧瞧呢!现在没戏了,不知道真的账本藏在哪里?”

    “牛头为人这么小心谨慎,真的账本肯定是随身带着。咱们是不是抓个舌头,回去问问?”我小声问。

    “你就不怕打草惊蛇?”马帅看了看我,笑着说,“如果真要抓,我最想抓那个刀疤,他不光知道牛头的事情,而且还熟悉丹巴和那个在尼泊尔境内收羊绒的幕后老板,抓别的人可没多大用处!”

    我和马帅相视一笑,我也有这个打算,只是这里到处都是人,行动有些不大方便,那个刀疤看起来警惕性很强,一直抱着枪站在院子里的光亮处,大门口的灯光把他的身影拖得很长,投射到对面的墙壁上,屋里面就摆着几十支枪,院子里也四处都有人走动,没有机会下手,我们不能老窝在人家房顶上,估计许小乐也已经等得着急了。

    我往后挪了两步,冲马帅招了招手,示意先回去,和许小乐汇合后,看看情况,再定下一步打算,我轻轻地往后挪,挪到屋顶边沿处,抓住墙壁上的裂缝,轻轻地顺着墙壁溜下。马帅似乎有些不甘心,他没有跟在我后面往后退,反而还趴在屋顶上往下看,我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又无法大声喊他,急得在下面直跺脚,有两个巡哨的枪手正从围墙后面转过来,两个人低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东西,亮处的灯光照过来,把两支枪的影子照映在我对面的破墙上。

    我站身的墙角处有半截残断的隔墙挡住了那两个人的视线,两个人就在墙根外面站住,一个人从怀里掏出两根烟,递给对方一支,要点火。我一看,躲是躲不住了,情急之下,往前一步大跨,一掌切在一个人的后颈大椎穴上,那人当场晕死过去,另一个人一看不对劲,正把背上的枪拽下来,张嘴要喊,被我左手扭住他的后项,右手按在嘴巴上,左右一错劲,那个人的脑袋便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我把两个人拖到墙角处藏好,招手示意马帅赶快下来,马帅很不甘心,动作很缓慢,一边慢慢地往旁边挪,一边拽出了怀里的枪,我当初上房的时候,枪留在了车里,马帅跟在我后面上的房,我没发现他竟然拖了条枪过来,这时候见他从怀里拽出枪来,我猜想,他可能是想趁机干掉那个刀疤,扎西顿珠的枪法我们都见识过,和扎西顿珠不相上下的人,留着对自愿者来说,只会是个祸害。但是,在这个时候开枪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牵一发而动全身,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和一个盗猎者的据点火力相比,那实在是弱小得可怜,我一直认为马帅是个头脑冷静的人,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犯英雄主义。

    我示意他赶快下来,可马帅连看也没看我一眼,把枪缓缓地托起来,开始瞄准,我看他似乎准备要扣动扳机了,心里大急,急忙原路退回,跳进土坑里,招呼许小乐开车,以防不测,还可以开车去接应马帅,四个轱辘总比马帅两条腿跑得要快。

    可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枪响,马帅不知什么时候竟又悄悄地溜了回来,他铁青着脸钻进车里,叫许小乐开车快走,许小乐悄悄地发动了车子,我们按原路返回。路上,我很担心地问:“干嘛要开枪?我打了半天手势,你没看见?”

    马帅问我:“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我摇摇头,问:“谁?”

    “那个王八蛋,孔仕林!竟然又跑到这里来了!以前他兄弟不就是被这帮子枪手打死的吗?还抢了他们的皮子,现在为了钱,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亏我们还把他当个人看!”马帅咬着牙说,“‘暴风’的经费那么紧张,咱们不光救了他的命,周青还给了他一千块钱,让他回去干点正经生意,没想到现在竟然又重操旧业!”

    我开始还以为马帅举枪是要打那个刀疤,原来是孔仁林,只是,为什么后来又没有开枪?许小乐说:“我早说过,对那种人,根本就不能把他当个人来看,真有良心的,会来盗猎?既然来这里盗猎,那就没有良心可言。”

    马帅说:“刚才我正准备往回退的时候,看见孔仁林正拖着几张皮子从对面过来,没想到一抬头,就被他发现了,我当时拿枪对着他,只要他敢喊,我就先打死他,再打死那个刀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喊,把皮子送到屋里之后,又去院子里搬麻袋,不知道搞什么明堂,我后来见他没有声张,这才收起枪,退了回来。”

    听马帅这么一说,我们心里都捏了把汗,如果当时孔仕林大喊房上有人,估计一定会引起大乱,几十个枪手会一窝蜂地从屋里冲出来,朝着我们射击,就算车轱辘再快,估计我们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去,只是,不知道孔仁林为什么没有喊,难道说他真的是良心发现,在感激我们当初对他的救命之恩吗?我总觉得这些事情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内情,心里琢磨了很久,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许小乐忽然猛地一打方向盘,低声说:“坏了,有人跟过来了,隐蔽!”

    往哪儿蔽?这荒滩上只有高低不平的土坑,今晚的月色还算不错,空旷的荒滩上连个遮挡物都没有,放眼望去,真可谓一马平川,许小乐加快车速,把车子往右前方最近的一个山坡下开去。我从车子的倒后镜里看到了两盏晃动的车头灯,紧紧地追着我们跟来,难道是孔仁林漏了口风?不太像,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追赶来的就绝不仅是这么一辆车了,不知道这辆车上坐的是谁,枪手?那又有几个?难不成是那两个被我打晕的枪手暴露了我们的目标_38605.html?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