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子里的肉煮得滚开,两个枪手走到院子里,站到对面的墙根下面撒尿。牛头和卜世仁等一群人正往屋里走,屋里人轰的一下全部让开,只有那个被叫作刀疤的男人没有动,泰然自若地继续用大铁勺子搅着锅里的羊肉。
牛头对刀疤表现得似乎很和气,招呼他的手下都一起过来吃饭,晚饭吃的是大饼和煮羊肉汤,卜世仁吃得满嘴是油,一边大呼痛快,一边和牛头喊冤,说这些天就没吃过肉,嘴巴里都淡出鸟来。牛头鄙夷地笑着,用筷子往自己碗里夹肉。刀疤似乎不大说话,也不习惯用筷子,他用刀尖把锅里的肉扎起来,直接送进嘴里大嚼,两腮的肌肉鼓出一团团疙瘩。
一大锅肉汤在风卷残云之后,只剩下锅底上的一些残渣碎肉,后面进来的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吃饭,牛头就吩咐把账本拿过来,卜世仁亲自去取账本,两个工人交给他,拿进来,移去锅灶,就铺在大木板桌上。
牛头仔细地查看着账本,一个月一个月地扳着手指头算,两片肥厚的嘴唇子蠕动了很久,把账本往旁边一推,咧开大嘴,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年头不好啊,生意难做啦!”
卜世仁看出牛头的脸上有些怪异,把账本捡起来,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小心翼翼地问:“咋回事啊?牛哥,虽然外面风声是有点紧中 文首发,但我看这生意也还过得去啊,呐,你瞧,这个月还没过半,几千张皮子了,跟我往年那生意比,可不知好哪里去了!”卜世仁说着,有些眼红,从头至尾仔仔细细地把账本翻看着,一边用刀尖剔着牙齿缝里塞进的肉沫。
牛头挥手支使开了一帮子手下,那个叫刀疤的高大外籍男人也走出了屋,一群人吃饱喝足,站在院子里闲逛,一个工头模样的人呦喝着,安排工人们加班做事,几个人去处理新打来的皮子,只有刀疤抱着枪闲站在院里,四处地走动着。
我和马帅知道这个叫作“刀疤”的男人也曾经是名特种军人,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争,曾经杀过很多人,从扎西顿珠口里听说过他的厉害,为防万一,我们都没有轻举妄动,紧紧地贴在房顶上,把身子压到最低,一边提防着院里的动静,一边仔细地听牛头和卜世仁谈话。牛头叫卜世仁关上了房门,点上了一支雪茄,浅浅地吸了一口,卜世仁眼红,伸手去牛头的烟盒里抽烟,被牛头一把抢了过去,重新塞进怀里,说:“妈的,你当这是不花钱的?”
卜世仁笑嘻嘻地,涎着脸,说:“牛哥,给支烟抽,兄弟这不是落难吗?兄弟以后混得体面了,牛哥不也跟着沾光不是?嘿嘿!”
“沾光?等着沾你的光?老子卵毛都白了!说,拆你摊子的是谁?妈的,老子去做了他!”牛头抽着烟,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
卜世仁放低了声音,有点担心地说:“牛哥,上次要不是你把人家保护站给砸了,兄弟我这次也不会倒这个大霉,你倒是好,扔把烂摊子给我,没几天就被人家给连锅端了,我看,这次,咱们还是忍了算了……上次_38605.html我从雁石砰回来,听说最近风声是挺紧,前几天,有人在老刘家饭馆子里卖羊子皮,被警察给抄了,听说全都被抓起来了,不晓得又是哪个倒霉鬼!”
“哼,有人犯事当然就有人被抓,可可西里遍地都是钱,就看你小子有没有那个命花!”牛头狞笑着,又吸了一口烟卷,把嘴巴努了努门外,小声说:“妈的,你当老子养这些兔崽子不花钱?钱是赚了,可来得容易去得快啊!知道刀疤分多少钱吗?”牛头斜睨了一眼门外。
卜世仁摇摇头,问:“多少?不是说,那家伙是老板送的吗?还要你给工钱?”
“妈的,送了个阎王!我赚的钱有五分之一都被他分了!”牛头一听卜世仁说起这话,气似乎就不打一处来,他骂骂咧咧地,把一张胖脸扭曲得无比狰狞,过了好半天,才说:“上次打保护站,就是这家伙带头闹的事,说是他带来的一个兄弟被人家打死了,不依不挠又带了帮人过去,把人家保护站给拆了,这次听说又被打死了三个,还不晓得他又要闹出多大事来,我看这生意是没法做了。”
卜世仁随口说:“那还不容易,送回去呗!”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牛头摇了摇头,把桌上的账本拿过来拍了一拍,随手一丢,站起身来准备出去,忽然又转过身,指着卜世仁的鼻子,说:“你小子给我老老实实呆着,最近哪也不许去,少给我添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