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识得红颜遇神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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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奕娇靥含嗔,叱道:“傻子,你叫我‘雨奕’,却称自己在下,听起来让我觉得别扭死了。你不要再在下在下的不离口。狄雷苦笑道:“雨奕,我一再让你笑话了,忒也愚笨。”雨奕笑得花枝乱颤,娇声道:“你若不笨,谁笨啊,否侧我也不会叫你傻子了。”

    狄雷生平头一次被人叫成‘傻子’,如若是他人这般叫,他定是会大发雷霆,不过由雨奕口里叫出,细语脆声,动听沁脾,浑无刺耳之感。

    狄雷俊脸,璨若红霞,哪像一个男儿之态,嗫嚅道:“雨奕,我第一眼见到你,便老说错话,真是对不住了。”雨奕捻着衣角,矜持流露,轻垂螓首,轻声道:“傻子,你现今看见了我,有没有喜欢上我?”语声既细且轻,狄雷离雨奕咫尺之距,听得清清楚楚,惊诧无比,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痴半晌,呐呐道:“雨奕,你说什么?”

    雨奕娇颜嫣艳,面红如血,缓声道:“傻子,你有没有喜欢上我?”语如莺啼,音如燕鸣,玉珠落盘,轻脆悦耳。狄雷闻在耳里,既似天籁琴奏,袅袅荡魂,又似春花朝露,湿濡绵绵,动听至极,稍有愣忡,心头惊措,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却见一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行了进来。

    雨奕见狄雷神色古怪,良久不答自己的话,芳心怦怦,七上八下,鹿撞厉害,忽听脚步声响起,回头看去,却见刘娘走了过来。雨奕恐自己说的话被刘娘听见,俏脸桃红,羞涩尽现,嗫嚅道:“娘,他终于醒了。”

    刘娘瞧见雨奕害羞模样,忖道:“都是一大姑娘了,还害羞成这样。”念及此处,微微一笑,径自走到床榻前。

    狄雷听见雨奕称眼前老妇人为“娘”,忙翻身坐起,抱拳道:“多谢大娘相救之恩,在下不甚感激。”刘娘笑道:“你还没告诉老身你的名讳?”

    雨奕心下一奇,忖道:“娘不是已经知道了傻子的姓氏了吗,为何还要问?噢,对了,大哥说傻子醒来时必不愿见到他,那我们自是要假装不知道傻子的姓氏了。”

    却听狄雷道:“在下姓狄单名一个雷字。”刘娘道:“狄贤侄,你伤势未愈,还是躺着为好。”狄雷笑道:“这些轻伤,狄某还未放在心上,无关紧要。”刘娘笑道:“狄贤侄果然不愧为男儿豪杰,老身佩服的紧。”狄雷笑道:“豪杰二字,狄某万万不敢当。”

    刘娘道:“贤侄忒也过谦了,你做的为国为民的壮举,老身可是知之甚详。”狄雷奇道:“大娘说的话好叫人糊涂。”刘娘缓缓道:“贤侄昨夜行刺后金可汗努尔哈赤,做的难道不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吗?”雨奕心下一惊,暗道:“娘也是老糊涂了,如此说出,不是让傻子生疑吗?”

    却听狄雷诧道:“大娘,你怎么知道这事的?”刘娘道:“贤侄昨夜行刺努尔哈赤之事,已是满城皆知?老身如何能不知呢?”狄雷道:“照大娘所说,那狄某仍是在后金京都盛京了。”刘娘点了点头。

    狄雷问道:“那大娘是如何救了狄某的。”刘娘道:“昨夜老身正欲安寝,忽闻得有异声响起,便循声瞧看,到得门外,见得你浑身血污,躺在门口,可四下一看,却没半个人影,老身自是不能见死不救,便叫仆人将你抬回了屋里。”狄雷奇道:“原来如此,那大娘有如何得知狄某便是刺杀努尔哈赤的人。”

    刘娘笑道:“老身见你浑身都受了伤,而今天又听闻有十余名黑衣人夜闯皇宫,去行刺努尔哈赤,细想之下,便隐隐猜出了此事。”狄雷道:“听大娘口气,应不是女真人。”

    刘娘道:“不瞒贤侄,老身一家本是汉人,可前几年被女真人掳到了后金,全家尽成了奴仆,所幸拙夫遇见了此地的故友,得他故友以金钱之财,换了老身一家的自由,却回不了中原,唯有在这异地苟且度日了。”雨奕听到此处,欢喜不尽,暗道:“娘倒挺会说话,不由得让傻子不信。”

    狄雷恨恨道:“鞑子真是可恶,如此践踏汉氏百姓,恁地叫人气愤,只可惜狄某,没有取了努尔哈赤的性命,不能为你们出口恶气。”雨奕听得心头有气,忖道:“你与我父皇又没有什么大仇,凭什么要取他性命?”念及此处,樱嘴一撅,叱道:“傻子,我不是叫你不要再自称什么‘在下’,听起来怪不舒服,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狄雷苦笑道:“我又忘了,这次记住了,下次一定不会再说错了。”雨奕嗔道:“哪还有什么下次,你下次再说错,我就赏你一耳刮子。”狄雷苦笑一声,道:“雨奕,我记住了。”

    刘娘暗自心叹,道:“狄贤侄,你虽然没有杀了后金可汗,却有让人敬佩的勇气。”狄雷摇了摇头,颇有自嘲,苦笑一声,道:“大娘,你救了我的性命,我都不知道用什么报答你。”刘娘笑道:“咱们在异国能相识,便是有缘,你又何必介意这些。”狄雷点头称是。

    刘娘道:“贤侄,你重伤初醒,不易说过多的话,还是休息要紧。”说罢,看了雨奕一眼,道:“雨奕,你狄大哥要休息,我们还是先出去为好,待旁晚再来看你狄大哥。”雨奕颇不乐意,看着狄雷,脉脉含情,关切道:“傻子,你先休息,我等会再来看你。”狄雷笑着应了一声。刘娘与雨奕并肩出了门。

    狄雷屏息凝神,盘膝而坐,默运心法,丹田躁动,缕缕真气,缓缓窜起,游遍周身,百穴微畅,心下大喜,知功力未失,便调气打坐,借此疗伤。

    过了一个时辰,调息方毕,放眼看去,却见涌湃铁血刀倚在床尾,心头更奇,兀自躺在床上,思绪纷飞,冥想不休。自己明明被艾金觉点了三大死穴,为何又能死而复生?自己临行前明明中了化功药物,为何功力未有丧失?自己明明陷身于后金皇宫,为何会到了刘大娘家的门口?越想越乱,愈来愈烦,心力交瘁,迷迷糊糊间,又再沉沉睡去。

    且说刘娘出了狄雷房后,径自去了北厢房,却见艾金觉颓然坐着,怔忡出神。刘娘暗叹一声道:“济宏,你想必知道狄雷已醒了。”艾金觉道:“我刚到他房门时,他正好醒了,本想冲进去看他,可我知他必不想看见我,我又不便打扰他和雨奕,便回来了。”刘娘叹道:“我与狄雷说过几句话,知狄雷是性情中人,待过了一段时间,你和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料来他会明白你的。”

    艾金觉叹了口气,点头应了。刘娘也为多说什么,自顾走了。

    待得旁晚,雨奕提了食盒,径自来到了东厢房。狄雷重伤在身,不易走动,雨奕便将饭食送至床前。狄雷早已饿极,狼吞虎咽,将饭菜吃了。雨奕见得狄雷吃相狼狈,忍俊不禁,咯咯直笑。狄雷却不以为意,只是呵呵傻笑。

    未过多久,刘娘来了,待狄雷吃好饭后,道:“贤侄,我有一不情之请,望你不soudu.org要介意。”狄雷道:“大娘,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刘娘沉吟良久,道:“这本是我的家丑,说出来怕你笑话。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拙夫几年前被女真人掳来这后,性情大变,脾气暴躁,最讨厌生人,且最是惧怕女真人。如若让他知道你行刺过努尔哈赤,自是不会让你留在这,甚至可能还会去报官来锁拿你。”

    狄雷道:“我知晓大娘的意思,大娘是叫我莫出这房门,以防被令夫发觉。”刘娘叹道:“贤侄能体谅我的苦处,那我就安心了。”雨奕忖道:“还是娘聪明。她说此话骗傻子,自是叫傻子不要出房门,那傻子自是不知身在皇宫了。”

    却听狄雷道:“大娘,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雨奕笑道:“傻子,你闲闷时,我会来陪你说话。”狄雷忖道:“你怎么知道我何时会闲闷,又如何来看我?”口中却道:“雨奕,谢谢你。”雨奕咯咯一笑,却不答话,只是痴痴瞧着狄雷。刘娘又对狄雷嘱咐了一番,方与雨奕回去睡了。当夜无事,无话可表。

    如此下去,狄雷便在房里待了三天。他闲来无事,便运息打坐,调气疗伤。雨奕也不顾女孩矜持,时常跑来东厢房,陪狄雷谈天说笑,两人却也投缘,聊得其乐融融。艾金觉却未来过,自顾在屋里,打坐疗伤。

    到得第四天早上,刘娘寻了一马车,将一大木箱放在马车上,雨奕坐在车里,由刘娘架着马车,缓缓向宫门行去。沿途的侍卫自是知刘娘的身份,未有胆敢拦截者,是故一路行来倒是顺利。

    行了近两个时辰,到得宫门,恰逢兀颜术在此巡查。刘娘向兀颜术说明了去处,乃是携着雨奕去城南口拜祭雨奕他生母刘妃。

    兀颜术知晓此乃努尔哈赤授意,未有在意,点了点头,可与雨奕谈话时,却见得马车里空无一物,://www./cs/8494.htmluanhuan/5_4460.htm唯有一木箱,颇有诧异。雨奕见兀颜术神色似有起疑,灵光一闪,便说此是她母亲曾穿过的衣物,正打算拿去焚烧于她母亲坟上。

    兀颜术暗赞雨奕孝心可嘉,与雨奕寒暄了几句。雨奕自不免说了兀颜术的几句好话,方与刘娘架着马车离去。

    二人出了皇宫,驾着马车向南奔去。长街上皆是禁卫军在巡查,不过大多数人都知雨奕为公主之尊,哪敢上前去盘查?整个盛京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混乱不堪,百姓奔走,兵马杂踏,处于一片惶恐中。

    行了近两个时辰,来到一深院,门柄上镶着“花柳庄院”四字。只见深院周遭锦簇,皆有柳树环围,琉璃金瓦,青瓷红砖,闪璨生辉,深院宏大,占地百亩。

    刘娘下了马车,在大门的铜环上敲击了几下。紧接着,便听见大门“戛戛”骤响,一三十好几的大汉从里面出了来,向刘娘躬身做礼。刘娘向那大汉用手比划了几下,道:“哑仆,你去将那箱子搬到内堂去。”那大汉点头称是,行到马车前,搬出那口大箱子,向院里行去。

    雨奕与刘娘并肩行了进去。院里鲜意盎然,奇花异草,琳琅跃目,幽香溢逸,鸟语啾啾,春意晏然。

    雨奕遍身酥软,舒服之至,道:“娘,我都有三年没来这‘花柳庄院’了,没想到这庄院里的花比原来更多了,花香都与原来不一样了。”刘娘道:“这都是哑仆的功劳,你可要好好感谢他一番。”雨奕撅嘴道:“我管他吃管他穿,对他是莫大的恩惠,他帮我看一下山庄,照顾一下花草,难道不应该吗?”刘娘摇了摇头,叹道:“你就是这样不讲理,以后若然嫁了人,可要好好改改。”雨奕巧嘴一撇,自顾生气,不再说话。

    此时间,那大汉走了过来,向刘娘比划几下,刘娘颔首道:“哑仆,谢谢你,你先下去歇着吧。其余的琐事,我们自己会料理的。”哑仆点了点头,径自去了。

    刘娘笑道:“小姑奶奶,还在生闷气啊?”雨奕撇了撇嘴,嗔道:“哑仆不就是一个仆人,你对他那么好干吗?”刘娘笑了笑,答非所问,说道:“你还不去看你的傻子,等会他在箱子里闷死了,看你怎么办?”

    雨奕心有所忧,哼了一声,与刘娘并肩向内堂走去。行了约摸半刻功夫,来到了内堂,那只大箱子兀自躺置地上。

    雨奕心下急切,忙跑上去,将箱门打开,却见狄雷卧在箱子里,正自昏沉。雨奕费了好大的劲,方将狄雷拽了出来,安扶在堂前的椅子上。刘娘却未上前搭手,只是在旁微微含笑。雨奕狠瞪了刘娘一眼,坐在一只椅子上,托着下腮,痴瞧着狄雷。

    刘娘行近箱子前,运足内力,提起涌湃铁血刀,细细观视了一阵,只觉寒光扑面,斫肤刺骨,不禁啧啧赞道:“果然是刀中翘楚,无有能出其右者。”暗叹一声,忖道:“那天那青袍人与大哥来到了星雨殿,他虽然是蒙着黑巾,不过我听他的声音,显然是三哥无疑。三哥已然从中原回来了,不知二哥在中原可好?二哥一直都想得到涌湃铁血刀,可是却始终未能如愿,如今此刀就在我手中,他知道了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过了半个时辰,狄雷悠悠醒了过来,却见自己身处一宽大内堂里,心头大奇,暗道:“我何时又到了这里来?”正自诧异,刘娘已行了上来,道:“贤侄,你醒了。”狄雷奇道:“大娘,我怎么又来到了这里?”

    刘娘脸色黯然,叹道:“我出此下策,也是逼不得已,望贤侄能原谅我一二。”狄雷满腹狐疑,问道:“大娘,你何出此意,我怎么听不明白?”

    刘娘道:“也不知是如何走漏了风声,那些官兵好似知晓你在我家里,今早十来名衙役来搜查,我一时情急,便在你稀粥里下了蒙汉药,待你晕厥时,用箱子将你驮到了这里来。”雨奕暗自偷笑,忖道:“娘恁地聪明,老是能想出法子,将傻子骗得团团乱转,弄得傻子云里雾里。”

    狄雷啼笑皆非,暗道:“想我狄雷英雄一世,如今却要这般窝囊的逃命,委实是丢人至极。”刘娘见狄雷脸色数变,以为狄雷已然起疑,心下微惊,道:“贤侄,你不相信我吗,难道在责怪老身吗?”狄雷道:“大娘救了我的性命,我感激还来不及,焉会怪大娘之意?”刘娘听狄雷说的真切,心下稍安。

    雨奕嫣然一笑,道:“傻子,这院子是我家的,只供平时我与娘来此散心,是以很少有人来这,只有一名仆人在这看院子,你可以在这里到处乱跑,爱去哪就去哪,只是不能出门。”

    狄雷笑道:“我知道了,不用你老提醒我,我还没那么笨。”雨奕撅嘴道:“你就有那么笨,要不然你便不是傻子了。”狄雷哭笑不得,点头诺诺。

    原来刘娘心知狄雷藏身星雨殿,必不是长久之计,即便没被御林军发觉,迟早狄雷自己也会生疑。便与艾金觉商量了一番,在狄雷的稀粥里下了蒙汉药,借出来上坟之由,将狄雷带出了皇宫。而花柳庄院是努尔哈赤赐给雨奕生母刘妃的,供刘妃闲时散心之用,自从刘妃去势之后,便常常空置,雨奕一想起去世生母时,便来此居住一段时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