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话 三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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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将莫邪为楚王作剑,三年而成。剑有雄雌,天下名器也,乃以雌剑献君,藏其雄者。谓其妻曰:‘吾藏剑在南山之阴,北山之阳;松生石上,剑在其中矣。君若觉,杀我;尔生男,以告之。’及至君觉,杀干将。妻后生男,名赤鼻,告之。赤鼻斫南山之松,不得剑;忽于屋柱中得之。楚王梦一人,眉广三寸,辞欲报仇。购求甚急,乃逃山中。遇客,欲为之报;乃刎首,将以奉楚王。客令镬煮之,头三日三夜跳不烂。王往观之,客以雄剑倚拟王,王头堕镬中;客又自刎。三头悉烂,不可分别,分葬之,名曰三王冢。

    干将莫邪夫妇二人是战国时吴越地区有名的铸剑大师。

    干将莫邪受楚王之命铸雌雄两把宝剑,雌剑名曰莫邪雄剑名曰干将。俗话说“慢工出细活”,这两把宝剑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才铸造完成。宝剑一出炉便脱尽火气,如两泓秋水般寒气逼人砭人肌骨,挥石如土吹毛即断。

    干将捧着剑摩挲着亲吻着。他喜极而泣,这两把宝剑确实是他的心血之作。莫邪在一旁也高兴地看着丈夫手中的宝剑。宝剑能够出炉她功不可没。莫邪高兴之余不忘摸摸渐渐变大的肚子,不无遗憾地说道:“要是咱们的孩子能见一见这两把宝剑那该多好啊。”沉浸在欢乐中的干将听到这句话双手一松两把剑“咣啷”一声掉在地上。

    莫邪见丈夫脸色大变便柔声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干将自觉失态便捡起那两把宝剑放在一边拉过莫邪的手强作镇静,道:“楚王暴戾人所共知。你我二人为他铸剑,三年乃成,楚王必定发怒。我这次去献宝剑肯定是凶多吉少。一想到孩子还未出生就没了父亲……”莫邪心有所感早已哭得泪人一样伏在干将肩上抽泣不已。

    翌日清晨干将心意决绝地交代好一些重要的事情便头也不回地踏上了献剑之路。干将日以继夜地赶路不久便到了楚王宫。

    楚王危坐于席上,干将侍坐。

    楚王问道:“宝剑何在?”声音冰冷残酷如严冬的冰雪一般。干将取下挂在腰间的宝剑双手递与楚王:“请大王过目。”楚王叫过相剑师验看宝剑。相剑师验看许久之后将宝剑呈给楚王,道:“这剑应有雌雄两把,此剑应是雌剑。”楚王接过宝剑,拔剑出鞘凝视了半天,说道:“果然好剑。”话还没说完剑尖早已是WWW.soudu.org上扬指向干将。干将笑道:“大王果然要杀我。”楚王面色如霜,大声怒喝:“寡人要你铸剑,你三年才成。剑成雌雄,如今雌来雄不来,这分明是戏弄寡人!来人,推出去斩首!”干将缓缓起身对楚王作了一揖,仰天长笑走出大殿去了。不一时刀斧手便献上了干将的头颅。

    莫邪正在家中着急时噩耗已经传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被千万把刀同时割开了,流干了血,意识一片空白。她想哭,但泪已流干。悲伤总得过去,日子还要过下去。在莫邪悲伤许久之后,她便把全部的精力放在胎儿身上,这才是她的希望。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莫邪的孩子终于出生了,是个男孩。孩子长得虎头虎脑英气逼人很有乃父之风。莫邪给他取名叫做赤比。赤比两眉之间要比常人宽出许多,所以又叫“眉间尺”。赤比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拉着莫邪的手问他的父亲在哪,莫邪见孩子太小便总是含混其辞。

    时光似箭光阴如梭。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十八个寒暑。这一日,莫邪把赤比叫到跟前说道:“你以前经常问起你父亲,我因你年幼没有告诉你。现在你已成年,是该告诉你的时候了。”赤比听母亲这么说便急切追问。莫邪把wWw.干将被杀一事说了一遍,又补充道:“你父临行之前对我说,如果以后所生是男孩便让我告诉他:出门以后望南山,松生石上,剑在其背。我儿,你可听清楚了?”多年不曾掉泪的莫邪此时早已泣不成声。赤比虎目含泪钢牙紧咬向门口拜了九拜,起身应道:“娘,孩儿听清楚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知道该怎么做。”

    赤比出门向南望去并不曾有什么高山峻岭更别说松树了。他左右张望时一根平时不太注意的大堂前面石墩之上的松柱深深吸引了他。此柱正好在南面,也符合松生石上之说。想到这里他便抄起斧子劈开了松柱。剑果然在里面。赤比一把拿起剑大呼道:“娘,我找到剑了!”莫邪一听赶紧跑了出来。丈夫封存了近二十年的宝剑又出来了,这怎能不叫她激动赤比拔剑在手细细察看:剑身长约三尺,靠近剑格处铸有“干将”两个鸟虫书。剑光一闪漫天皆寒。莫邪凝视着这把“干将”,睹物思人,两行热泪不知不觉打湿了她的衣襟,她颤声说道:“不错,就是这把剑。”赤比左手握着宝剑右手往剑面上一弹,顿时龙吟之声大作。他还剑入鞘,抬望眼,仰天长啸。

    “我叫眉间尺,还我父命来,还我父命来!匹夫还不受死!”只见眉间尺手挥宝剑砍了下来,楚王此时竟无丝毫还手之力。“啊”的一声楚王直直坐了起来双手兀自胡乱挥舞,额头上冷汗涔涔,一颗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似的在里面猛撞。原来只是梦境,他猛擦着头上的汗水喃喃低语。

    次日清晨,楚王大会群臣颁布了一条诏令:“各处地方凡有发现叫‘眉间尺’者杀无赦,得此人头者赏千金。”

    赤比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带着宝剑躲到了大山深处。

    赤比此时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又报仇无门整天憋在大山之中,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便放声大哭起来。赤比正哭之间忽听得有人说话:“这位小哥年纪轻轻为何哭得如此悲切?”赤比忙收泪抬头看时,只见一个虬髯虎目头戴斗笠的侠客站在他面前。赤比将自己的遭遇对侠客说了一遍,侠客听罢仔细端详着赤比,说道:“你就是楚王千金悬赏的人?”赤比点了点头。侠客默然半天,说道:“你若信得过我,这仇我可以替你报。”赤比问道:“不知先生可有什么要求?”侠客道:“只需你的头颅及宝剑一用。”赤比答道:“只要能报父仇何惜一死。”侠客道:“在下定不辱君之所命。”赤比听罢向侠客重重点了几下头便举剑自刎,双手捧着头颅和宝剑递给侠客。之后便立即僵住了。侠客对赤比的尸体说道:“决不让你失望。”赤比的尸体这才倒了下去。

    楚王见了赤比的头和宝剑十分高兴,便问侠客有什么要求。侠客说道:“大王,这眉间尺乃一代勇士,当用开水煮他的头。”楚王闻言便令人在大殿上支起大鼎,把赤比头扔了进去。鼎下火焰飞腾鼎中沸水翻滚。就这么煮了三天三夜,赤比的头不但没有烂而且跳出鼎中怒目相向。侠客向楚王道:“勇士的头需要王者之气才能使之慑服,愿大王前去观看。”楚王以为然,便走到大鼎旁边伸直了脖子盯着沸水中的头。侠客瞅准机会手起剑落,楚王的头已掉在了水中。旁边的大臣们想救也来不及了。侠客也割下自己的头颅滚落在鼎中。于是这三颗头颅在水中迅速变烂再也分不清谁是楚王。楚王的大臣们只好把三颗头颅分葬三处。

    这便是“三王墓”。

    注:此篇与鲁迅先生的《铸剑》十分相似,望各位不要误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