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窗外,雨露绵绵。
窗内,一位姑娘正小心翼翼地翻读着一个不厚的手抄本,姑娘的身旁,摆着一块紫红色的方形云锦,织锦是旧的,织锦上,放着一摞旧刻版书《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
姑娘的眼眸好美,美丽而忧郁。她的神情尽管透露_4460.htm着倦怠和无奈,目光却依然专著在抄本上,依然闪耀出幻梦般的美好想往。
她的指尖在发黄的页扉划过,竖行的秀丽小楷,一如流畅而行的美妙古典琴音,不过,这些字符不是古典琴音的乐章,而是一阙传统戏剧的词。
则为你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
是答儿闲寻遍
在幽闺自怜
好熟悉好亲近的字体,这是她母亲的手笔。
明天,是她出嫁的日子,她正整理随嫁携带的要紧东西。
第二天,晨早。
太阳一出来就格外耀眼,又下了一夜的雨,空气更加清新宜人,四面八方都是明亮堂堂的感觉。
不远处,“噼噼――啪啪――”地传来一阵阵连续的鞭炮声,厂里办喜事,厂区很多大大小小的孩子,欢跑着,过去看热闹了。
“瞧这阴晴不定的,都下了几天雨了,总是常阴着个天,老让人感觉不太自在,今天一大早倒放晴了,肯定是个好天气,太阳晒着舒舒服服地,新郎新娘还算挺有福soudu.org气的。”看起来好心情的工人,三三两两,边议论着,边朝鞭炮声走着。
“宁要无产阶级的草,不要资产阶级的苗”。大红漆的仿宋体横幅标语,漆在厂房间隔宿舍区的墙上,墙上空当处还张贴着“将###进行到底”什么的,不仅这一两处,周遭的房舍墙体,前前后后都是这个时代的字样,相辅相映。
宿舍区原来这儿的十几亩空地,前些日子厂里倒是刚刚组织植上了树苗,一米见远地排列着,成活地不错,整整齐齐地泛着绿意,相信过不了几年,就能绿树成荫了,再过些年,恐怕谁也分不清哪棵大树是当时的无产阶级者种的,哪棵又是当时的其他阶级人们栽种的了。
的确是个喜庆的日子,宿舍区要比平时热闹得多,单位李大姐正在上上下下地忙碌着,为一对新婚夫妇主持着他们的婚礼。
“向伟大领袖毛主席三鞠躬”。
“向同志们三鞠躬……”
新房里里外外都挤了满满的人,男男女女,壮壮少少,熙攘来去,挤不到前面的人,也热热闹闹地议论纷纷。尽管大家都是同一家厂子的,平时里很多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可还是对新娘子抱着很大的好奇心,挤在后面的人也试图更靠前儿张望张望,隔着老远的看过去不大真切,只见新娘子白白净净,身材径长,新郎的个头没有新娘高,光看外表,不能算有几分的人才。
看热闹的人群里大多喜气洋洋的,也有些个摇头叹气的,不知道他们在叹息些什么,也许是替新娘觉得可惜吧,又或是有人责备新娘有所图报吧。
入夜,来贺喜的人们都渐渐地散去了,偷偷趴在窗户外面的几个光棍小伙子想听点儿新鲜事儿,摒住呼吸,磨蹭着挨挤着竖起耳朵,透过新窗户纸上那几个不知道被谁戳破的纸洞儿,踮着脚尖往屋里张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