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午夜凶铃吗？还记得被水泡得皮肤惨白的贞子从井里爬出来吗？
现在的情形亦是一样。从井底下爬出来的她跟蜘蛛似的伏在地上，驱动着僵硬的四肢一步一步向前爬。
“啊！我的妈啊！”身边的罗微尖叫一声，像受惊的小鹿瞬间窜到我身后，抱住我的一侧肩膀瑟瑟发抖。她的身材很好，尖挺的双峰压在我的胳膊上，感觉就像一个美丽的梦想。
“这是什么？”她哆嗦地问我。
“红心！”我冷静地回答道，并没有过分的恐惧。这不是因为我喜欢在女人面前装，而是经历过了而有所免疫。
此时的世界似是陷入了时间停顿的漩涡，而我也早已经从“小区”那小屁孩身上脱离出来。除了我们三人_4460.htm，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不动。
红心披头散发，拖在地面上。红色的血水混合物沿着湿沥沥的头发淌下，随着她的爬行形成一道长长的拖痕。
“踢踏、咚！踢踏、咚！踢踏、咚！”
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一阵可怕的声音，甚至空中还暗暗涌动着一股古怪的味道。这种味道，应该是大白菜被扔进水里泡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又被捞起后散发的那种味道，臭不可闻。
红心慢慢地爬着，爬着，终于爬到我的面前。
我一动不动。
突然，她的左手闪电一般疾射而出，像铁箍似的牢牢抓住我的脚裸。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的手掌滑腻异常，应该是沾了一层水垢似的粘液。
“小区哥哥，红心在井底好孤独！这位姐姐，你也来陪我吗？”她仰起头，天真烂漫地问道。但是，这种天真烂漫偏偏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要知道，她的整张脸，都撞烂了，眼睛、鼻子、嘴巴全糊一块去，黑的、白的、红的、黄的，各种不知名液体像是脓汁一样在脸上四处流淌，偶尔还有一两条肥肥胖胖的白蛆从鼻孔拱出来又从嘴巴拱进去，恶心无比。
一见此情形，罗微“啊！”地一声尖叫，分贝高达90,差点把我给震聋。随后，她整个人瞬间软了，瘫痪似的挂在我身上。从小到大，她都没经历过这种诡异事件，这回开眼界了――代价有点沉重。
“这女人真他妈的重！”我斜着肩膀，心里咕噜一句。她的脸色青白，似是大病初愈没有丝毫血色，两片嘴唇不停地颤抖。不管怎么说，这回算是我拖累了她。
我叹了一口气，心想事到如今，怎么躲也躲不开了，不如放手一搏。
“红心，我不跑。”我淡定地说道。
一听到我的话，红心似乎很高兴，连忙说：“那你陪我到井底吧！”
这是个小孩子式的回答，挺符合她现在的身份。毕竟，从身形判断，现在的她只有七岁，还是十多年前的那个没长大的样子。不过，我困惑于她的心智，是否成熟？
她刚出来时，说的话是那样的恨意涛天，绝对不是一个心智还没成熟的孩子能够说得出来。而现在，她又表现得如此天真，难道是装出来的？我怀疑，但又得不出结论。
不多想了，就当她是装的吧。
“不去！”我断然拒绝。
“由不得你。”红心突然笑了，很得意的样子。而由这句话，我猜到了她的天真是装出来的，不由得笑了。面对心智成熟的人好啊，至少可以讲理。而小孩，通常都是蛮横不讲理。
“等等！”我见红心已经发力要把我拉向井边，连忙说道：“假若我说对不起，能原谅我吗？”
“呵呵……”红心发出奇怪的笑声，那笑声听起来充满大仇得报的畅快，却又有对自身是鬼非人的自嘲。不用说，我明白，她其实笑我白痴。
这个问题确实问得白痴，这点我承认。
我无视红心讥讽的嘲笑，立刻转移话题，慢慢地说道：“红心，你有理由怨恨，但没理由报仇。”此时的我很冷静，也很淡定，“当时你的死，是一连串的意外造成。而造成这意外的责任，主要是你。因为你若不跑，就不会死。即使你蛮横地认为过错在于我们四人，但对于七八岁的小孩来说，他心智不成熟，作为公共意志体现的法律也不会判他有罪。既然有你这样的存在，那么我认为一定会有更多类似于你的存在。而你们之间也一定有体现公共意志的规则。不然，早就乱套，混乱中你能否生存都成问题，更别奢说来报仇。而这种规则一定会体现出人性，就如现行于世的法律，即是说不会追究一个心智不成熟的人的责任。因为它若没有人性，便不是公共意志的体现，也不能治得一方和平，你也找不了我报仇。换而言之，你是以你的未来来换取报仇这一刻的快感，值得？”
被吓得全力无力的罗微此时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她想不到我竟还可以这样的瞎掰，而且能瞎掰得很有道理。
“呵呵……”红心越发大声地笑着，但我听出她努力掩饰着的苍白与无力。
“你害怕了。”我静静地说着。
“害怕？”红心的声音相当古怪，似乎听到一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确实，一个被鬼吓得半死的人突然对那只鬼说“你害怕”，这种行为会把旁观者给笑死。
但罗微却没有笑。她敏感地意识到，身边的这个人就像最专业的心理医生，瞬间抓住了红心内心的弱点。
红心笑过后，突然问我：“我死了，你良心好过吗？”
我想不透她为什么这样问，只好心中猜测的同时老实地回答道：“不好过。”
红心追问：“为什么？”
我想了想，便说：“道德遣责。”
“呵呵……”红心像是个得到棒棒糖的小孩，得意地笑了起来，同时鄙夷地对我说：“没听说过吗，鬼由心生？既然良心过不去，你又如何能够逃避责任？”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于是不动声息地问道：“如果我认为我本没有错，良心不受遣责，这是否意味你就会消失？”
我发现红心很爱笑。不知道她是不是一直在笑我的无知。这回，她的笑听起来高深莫测：“呵呵……你可以试试。”
我沉寂不语，想了一会，郑重地对着红心说：“红心，对不起！”
她愕然地看着我。
我深深地向她一?躬，说：“对于当年因为意外而造成你的死亡，我的良心永远都不会好过，即使否定了它就有可能会让我摆脱你。我想说，假若我的生命只属于我自己，我愿意为此而赔你一命。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养我二十年，我要还他们到老，这是一个儿子的责任；我有一个女朋友，她等了我三年，我不能负她。男人一辈子，生命不只属于他，因为他的脊椎要扛一个家。我现在就走，作为一个男人而走，不管你杀不杀我！”说完，我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罗微的眼里爆发出一丝光彩。而红心却心情复杂地看着我离去的背影，默默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