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又叹一口气,知道不能勉强鉴,只好作罢。
然而,就在我们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啊”地一声。
听起来,凄厉满是在其中。
可是我还来不及回头看,便有一阵狂风扫过,吹乱了我们的头发。
眼睛不自觉地眯上。
风力挺大的,鉴往后退了一小步。
飞沙走石的,一些细碎的沙子跟轻飘飘的草根,呼地一声全向我们飞来。
我努力地半睁着眼,然而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
有种名为恐惧的感觉爬上了我的心扉。
风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很快,周围便静幽幽的,如果不是地上那些杂乱的草根、枯叶横陈,我真以为刚才的风是我的幻觉。
“你们,听到‘啊’地一声了吗?”我问道。
“有!”
“没有!”
两声截然不同的回答。
鉴与权在第一时间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回答,让人有不好的感觉。
他俩面面相觑。
“怎么会有?”鉴有点烦燥,对我抱怨说:“我什么都没听到啊!你俩别吓我!”
“嘻,你猜着了?知道我想吓你?”权咧开嘴巴嘿嘿一笑,神情自然。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你真的没听到?”
“你说呢?”权反问一句。
我当然希望答案是“没听到”。
可是,我知道,即使他真的如我所愿地回答“没听到”,我也会怀疑,他的答案里究竟有几分真实。
既然他一开始就跟鉴开了个玩笑,说了个谎,那么这次面对我,我又如何能够知道他没骗我?
我是个疑心重的人。
但,我足够善良。
“走吧,鉴!”我不愿呆在这里多一会儿,哪怕是一秒钟,拍拍鉴的肩膀,自己先迈开脚步。
我承认,我是有些害怕。
鉴亦步亦趋。
而从他那轻松的脸色看,我可以知道他已经安心了。
或者说,他相信了权的话语。
真是个单纯的生物。
“小区,你不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拉在后面的权突然似笑非笑,站在105号老房子前面,大声地喊。
鉴听后,脸色慌张,急匆匆地回头问道:“你刚才骗我?真的有‘啊’的一声?”
“他骗你的!”我拉住鉴,头也不回,脚步却迈得更急,“刚才我是想吓唬吓唬你俩的,哪来什么声音!别多想!”
我说谎了。
不过是个善意的谎言。
“吓唬不了你俩啊!”权感慨一声,追了上来。
跟我和鉴肩并肩地一起走着。
我扫了权一眼,阳光虽然热烈,可是我总有打冷颤的冲动。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边散发着寒气。
“果真是鬼宅!”
我嘟哝一句。
………………
话说回来,我并不觉得平的媳妇漂亮,反而觉得她偏老。
至少比平要大上几岁。
不过,爱情无关乎年龄。这一点我倒是理解。
还有一个八卦消息,据说这次成婚,是奉“子”成婚。
既是他的媳妇已经怀孕。
我不是个守旧之人,对此亦是一笑而过。
但平周围的三姑六婆,能否跟我一样不嚼舌根?
我想起了一句话,改了改,送给平:
这是个最好的时刻,这是个最坏的时刻。
晚上七点,开吃了。
我远远地看到了一个逢头垢面的老头柱着根摸得发亮的竹杆,捧着一蹦了口的大瓷碗,一摇一晃地走过来。
是个乞丐,估计他是想过来讨口饭吃。
这种情况,不算多见,但也不能说没有,只是在我的记忆中,近年来不怎么发生罢了。
我连忙去厨房勺一些饭菜,迎了上去。
办喜事的主人家不喜欢有乞丐上门,因为兆头不好。
看得出来那个乞丐亦是个江湖老手,远远地站在灯下,离平的二手新房有段距离。
我还没走到乞丐的身边,就已经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馊味――长期不洗澡的结果。
我很想用手捂住鼻子,但这不符合道德操守。
乞丐亦是有尊严,即使他的尊严已经被狗娘的生活给磨得十去八九。
我无意抬高自己,只是从小事做起。
我默默地摒着呼吸,把饭菜倒进了乞丐的蹦口大碗里。_4460.htm
soudu.org 期间,一语不说。
而乞丐则连声说谢谢,不停地点头躬腰。
跟乞丐的热烈道谢相比,我的不言一语就显得有些鄙夷,这使得我略带愧疚。
可是,他只是个陌生人!
我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转身要走。
乞丐此时却立刻上前一步,皱纹重重的老脸上绽开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叫住了我,脸上略带些难为情,说:“可不可以,再给我多点鸡肉?好让我下一顿也有得吃。”
我默默地看着他。
这是张饱经沧桑的老脸,我不知道它被多少人无情地践踏过。不过,被苦工操练的手会起茧,而被生活操练的脸会起茧。
大概跟牛皮一样厚?我恶意地猜度。
这样的一个表情,是用来对付像我这种涉世不深的学生的吧?
很好地利用了我的同情心。
我轻轻地笑了,转过身去,没说行,亦没说不行。
乞丐就静静地站在灯下,一边吃着饭,一边时不时地伸过头来看着,等着。
这绝对是个老手!
现在,他恪守着自己的职业道德,远远地在外面等着,可是,若我不顺着他意,则他很可能就直接走来!
他吃准了我们大家都不愿意有这样的事发生:喜庆时分,乞丐临门!
兆头太不好,实在不好。
没人说得清,这个上门的乞丐会否知恩图报,愿意静静地离去。
更为接近现实的猜测是,他的脸皮很厚,流氓一般的贱,直接上门。
毕竟,为了生活,还有什么事不能做?
我无奈地再勺了几块肉,而且特意勺了只大鸡腿。这下,他总该满足了吧?
他要还敢赖皮,我相信这儿一直用不耐烦的眼神盯住他的小伙子们会一拥而上。
尤其是,这里还有个脑瓜不太正常,却生得五大三粗的胖光。
这种老滑头,绝对不会吃这种亏。
我把几块肉连同那只大鸡腿倒进一个袋子,送给乞丐。而他则连连谢谢,一直赞着:“小伙子,人心好呐!”
我轻哼了一声。
然而,他依然不走,并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被灯光明亮的横批,问道:“很奇怪,怎么你们写‘永结红心’?不应该是‘同心’吗?”
我微微一愣,想不到,这老滑头也认字。于是奇怪地问道:“哦?你也认字?”
老滑头羞愧地一笑,回答道:“学过几年书。”
我兴趣起来了。
对于他这种年纪的人来说,在当时,学过几年书,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打个比喻,他就是他这年龄段里的大学生。
按理说,这样的人,在当时怎么亦会混个人模狗样的。没有意外的话,从当时到现在,他早就打下一份江山来。
可是,怎会沦落为乞丐?
“那,你怎么会……会讨饭来了?按理说,不应该啊。”我奇怪地问道。
乞丐苦笑了一下,说:“我年轻的时候,跟一个道士学过点皮毛。然后,在破四旧的时候,被当牛鬼蛇神打了。等平反的时候,妻子早就跟人跑了,连带娃也没了。”
我轻轻地哦了一声,表示理解,也不好安慰什么。
毕竟,我跟他非亲非故。
然而在乞丐的脸上看不到伤心之处,可见他并不沉湎于过去,也许他早已经把什么看开了。只听得他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抬头瞅了眼那横批,也是一脸的迷惑,说:“谁知道呢。也许,是哪个人无意写错了吧。”
“不对!不对!”乞丐却连连摇头,捏着指头算着,一边算一边说:“是故意的!”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