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世上好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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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仁东河短暂的“骆驼祥子”生涯中,另外遭遇了两起事故,深感庆幸的是,这两次他都是有惊无险,平安脱身。

    一天凌晨零点刚过,武汉汉正街开来的一趟班车到城关车站站外停了车。所有等候在站前公路两边的人力及机动三轮车辆顿时一窝蜂似地拥了上去,把客车团团围住。车顶上的货物堆集如山,这些货物都是城关及下面各乡镇时装店的个体户老板刚从省城批发购买回来的衣物。一个中年男老板从车上下来后,点了仁东河的车,叫他到车尾上帮货主把车上的两件货物接下来。仁东河和货主老板合作把一件沉沉的货物,好不容易从客车顶上弄到了三轮车上。他们又去搬运第二件货物时,有小偷用自行车把第一件货物从仁东河的三轮车上给弄走了。货主发现后,迅速去追那个小偷,小偷早已逃跑得无影无踪。

    可叹的是,在场有许多三轮车夫眼睁睁地看着小偷到三轮车上搬走货物,弄到自行车上,大摇大摆地消失到夜幕里,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或报警。

    货主老板一夜辛辛苦苦把两件货物运到了家门口,转眼之间就丢失了一件,不免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叫仁东河这个人力三轮车主赔偿他的巨大损失。当时仁东河一下子几乎要昏倒在地,车主一直都与货主在一起,帮他搬运货物,根本就不可能有时间看管东西,怎么该由他来赔付他的损失呢?俗话说,放牛娃赔不起牯牛。仁东河跟他评理说,即使我有过错,也是你造成的。你不要我帮忙抬货物,我就不会离开三轮车。最后,仁东河跟他来横的,说我是个下岗工人,要钱没有,要车有一辆,要命有一条。这时候老板大概起了恻隐之心,连声说,算了算了,只当倒霉吃了药!仁东河将信将疑把另一件货物给老板送到了目的地,试着骑车离开,货主没有再纠缠,他的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下了地。尽管这个夜晚仁东河一无所获,没有挣到一文的力资费。

    另一起事故发生在春节前夕的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仁东河骑着空三轮车晃晃荡荡行进到荆江大堤脚下的一家出租屋前,遇到了一个二十七八岁模样的女人,要用他的车。女人从出租屋里搬出了两箱廉价的瓶装酒,几十斤用蛇皮口袋装着的瓜子花生等干货,以及杂七杂八的包包把三轮车斗给塞得满满的。女人的穿着打扮很时髦,身上的衣服色彩艳丽,认真的做了头发,脚着一双棕色的高跟皮鞋。脸上也刻意化了妆,胭脂口红看上去涂抹得还算比较得体。单从外表看来,是个纯粹的资产阶级。车上的东西却暴露了她的真实身分:一个与仁东河老婆也和仁东河一样差不多性质的从农村来到城里过日子的人。

    女人和他的老公及他们的一个五六岁儿子一并坐上了仁东河的三轮车。他们叫仁东河用力踏,尽快赶到荆江大堤外的轮渡渡口乘轮渡船过江回江南老家。从出租屋到轮船码头,往东走上堤可以去码头,往西走上堤也可以去码头。两个方向上堤到码头的距离都差不多。仁东河问女人往东走还是往西走,女人显得有些不耐烦地说:随便,哪里这么罗里罗嗦,快点骑!女人的一个“骑”说得特别的重。仁东河的车头正向着东方,闻言仁东河双脚使劲用力一蹬,机械的链条带动车斗的两个轮子,驱动前轮滚滚向前。

    小小的人力三轮车载着一家人在街道上行驶,仁东河年轻体壮,不显吃力。到了爬坡上荆江大堤时,仁东河就力不从心了。只好请女人的男人下来,一来减轻重量,二来帮仁东河推推车子。上堤往西走不远,江堤那边有一个水果批发市场。刚前行到水果市场门前,江堤上发生了堵车事故。女人赶船过江回家心急,叫仁东河下车推着三轮车在江堤坡面上行驶,绕过堵了车的水果批发市场,然后上堤再骑往轮船码头。

    五六岁的小男孩仍然坐在车斗里看着东西,女人和男人双双下了车,一个扶着车身的左边,一个扶着车身的右边,用力帮仁东河推着车子在堤坡上行驶。仁东河在堤坡的下方,努力稳住车身,否则就有可能翻车,不可收拾。

    仁东河仨合作共同努力推着三轮车在堤坡上行走,忽然车内的小孩大叫了一声“包”,等女人男人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时,一个一直尾随在仁东河车身后的小偷已经把一个包包从车上给拿走了。大堤上塞满了各种大小汽车,小偷以汽车作屏障,七弯八拐,七跳八蹦,转眼不见了踪影。

    男人追了一会,无功而返,女人见了,大放悲声,边哭边打车上的儿童,骂儿子无用。五六岁的孩子也哇哇地大哭了起来。男人不作声,帮仁东河把车子终于推到了宽阔的大堤上。女人一边哭泣,一边数说包里装有什么东西。她说有一双皮鞋,花了三百元钱,是给老爸买的……女人说着说着,开始发起了牢骚,矛头不是指向男人,而是直接对仁东河而来。女人边哭边说,为什么不走西边上堤,偏偏走人多的东边?仁东河一听,心里就发了慌,发了毛,难道女人又要仁东河来负责,赔偿他们丢包的损失?

    仁东河默不作声,骑车直顾赶路。

    车终于到了码头,女人早已止住哭泣,抹干了眼泪。她只是发了一通牢骚,并没有找仁东河任何麻烦。女人和男人把车里的年货卸空之后,仁东河骑着空车离开了码头。女人赶上来给仁东河三元钱的车马费,仁东河说算了,你们丢了东西,我不好意思再收你们的钱。女人说,你踩三轮车真是辛苦,怎么能不给你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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