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拉着小龙,站在过道里气鼓鼓地叫嚷着:“你说说看,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才把小龙接回来!啊!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路雪漫,你今天给我说清楚!”
路雪漫低着头,竭力想要忍住哭泣,但努力很久,最后还是让那不争气的泪水滴落下来。她的手很无助地在腿边蹭来蹭去。
“姐,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其实也就是去找了个人说句话。没有想到耽误了下就……”路雪漫咬咬牙,她决定还是要做个解释的。她的确是去找罗老师了。
“你不要说了。反正什么时候都有理由的。妈信你,我可不信你。我告诉你路雪漫,如果不是你会唱歌啊跳舞什么狗屁这些没用的东西,鬼才相信你会上大学呢!”
路雪漫不想解释了。她无法理解每次路小雨为什么总会拿她的短处当做武器,来让她缴械投降。她承认,自己从来都不曾象她路小雨那样,获得过班级的前两名,但是她路雪漫也从来就没有奢望过那样的成绩。
她路雪漫想过的生活,无非就是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初中三年,从一个同学那里发现了一只笛子,同学试了好久都没有吹出像样的声音。路雪漫却着迷了。她每天拿着那根竹棍子瞎琢磨。
有一次在书店旁边,她看见一个老头,穿着破旧不堪的衣服,手里却拿了一支无比精致的笛子。路雪漫认得那种乐器,是北方的曲笛,声音浑厚悠扬,她就紧紧跟着那个老头,直到他走进书店买了笛膜,她赶紧跑过去帮忙给付钱。
路雪漫是后来才知道,那个老头是榆中县乃至整个河南省有名的笛子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疯掉了。不过疯的程度也不是太厉害,只是象济公那样,衣衫褴褛,当然他不拿破扇子,而是拿着一只笛子到处乱跑,人未到,笛声先响起来。有时兴之所至,还会手舞足蹈,一边舞蹈一边吹奏。
一个细雨纷飞的三月,路雪漫在校园旁边的大堤上再次看到了笛子王。据说他已经有六十岁了,可是奇怪的是他的头发一点都不白,和学校那个四十八岁的校长没有什么区别。
路雪漫好奇地看他吹奏,手指上下翻飞,听那悠扬的声音越过金色的油菜花,越过一望无际的麦苗,越过桃花飞落的丛林,路雪漫听出了一种无奈的忧伤和困顿。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雨丝,沉浸在某种莫可名状的氛围中。
“姑娘,你想学吗?我来教你啊!”路雪漫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个老头居然和她说话了。而且说得还是那么正常的一句话。她忽然明白了,原来这个老头并不疯。他的疯只是在众人眼中的定义而已。
“真的吗?soudu.org我想学,可是,可是我没有笛子。”路雪漫欢喜之后还是告诉老头自己的实情。
“那没关系,我告诉你,你每天晚上到这里来,我这支笛子就是你的了。”老头很夸张的看着路雪漫,那样子真是像极了老顽童。
路雪漫真是做梦都没有想过,她也可以有一个类似‘神笔马良’的故事,而且她决定,这将是她的一个秘密,所以直到上大学,路雪漫的父母都不知道她的这段奇遇。
从老头的口中,路雪漫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经历。这个老人果然不同常人,他好像是某大学的音乐教授,因为不公平的待遇受了刺激。
路雪漫以她有限的经历猜想过若干情节,不过最终因为学习紧张而放弃了询问。况且,那个老人说过,一切都成空。虚妄的过去,只是一张白纸而已。
所以路雪漫什么也不再问了。大概教了有半年的时间,那个老人象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走掉,从路雪漫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在这之前没有一点预兆,路雪漫试图回忆起任何蛛丝马迹,可是很徒劳。她才明白,一切都是天定。
她手执那老者留下的笛子,无论梆笛曲笛尽情吹奏。恍惚之间,似乎还能看到那老者嬉笑的神情,还有那投入的舞蹈。
不知怎么的,路雪漫在无助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个老者。路小雨这样刻薄她,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下意识的居然又想到那老者了。她的手有些神经质地发抖。
多久没有吹笛子了?路雪漫有些想不起来,她的手轻轻颤动,那是在告诉她,她已经荒废它们好久了。她想,我该回家了。回老家。
【灌水:小知识:梆笛和曲笛
梆笛用于北方梆子戏的伴奏,笛身细且短小,音色高亢明亮有力,着重于舌上技巧的运用,如著名笛子演奏家冯子存先生演奏的北方民间乐曲《五梆子》、《喜相逢》,在演奏上表现了浓厚的地方色彩,在气息运用上较猛,并采用了急促跳跃的舌打音,强有力的垛音,富有情趣的花舌音等等特殊技巧。梆笛善于表现刚健豪放、活泼轻快的情致,具有强烈的北方色彩,这和北方人民所处的地区特点和生活、劳动习惯是分不开的。多用于北方的吹歌会、评剧和梆子戏曲(如秦腔、河北梆子、蒲剧等)的伴奏,也可用来独奏。
曲笛用于南方昆曲等戏曲的伴奏,又叫“班笛”、“市笛”或“扎线(即缠丝)笛”,因盛产于苏州,故又有“苏笛”之称。多为C调或D调。管身粗而长,音色淳厚、圆润、讲究运气的绵长,力度变化细致,常采用先_4460.htm放后收,一音三韵,悠扬委婉,演奏的曲调比较优美、精致、华丽,具有浓厚的江南韵味。
曲笛与北方风格的梆笛笛子独奏曲那种粗犷、有力,形成鲜明的对照。如著名笛子演奏家陆春龄教授,他所演奏的《鹧鸪飞》、《小放牛》等民间乐曲,音色润丽、清晰,音色控制、强弱对比自如,并多应用笛子上的“唤音”、“送音”、“打音”、“倚音”、“颤音”等技术,在气息运用上要求饱满均匀,尽量少用吐音断奏。
曲笛在我国南方广泛流行,适宜独奏、合奏,是昆曲等戏曲音乐、江南丝竹,苏南吹打、潮州笛套锣鼓等地方音乐中富有特色的乐器之一。
现在新创作的笛子独奏曲,大部份都吸取了“曲笛”和“梆笛”的演奏特点。】
路雪漫跨进大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院子里放着农具,父亲和母亲正在吃力地把一些化肥往屋子里搬。看见她进来,父亲问了句:“吃了吗?”
路雪漫没有说话,走到屋子中央,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怎么啦,小漫,你姐叫你回来的吗?”妈走过来,望了望路雪漫的脸。可惜从脸上没有看到什么。
“妈,我想在家住几天行吗?反正,我姐,我看还是可以忙过来的。”
路雪漫提高了声音,父亲和母亲都听到了。“好吧,你看着办吧。听说,上次县里考试是有路子的。到了面试的时候也还要走路子的。你姐夫少不了要周旋的。咱们家也没有什么人事。”
“妈,我知道了。我的工作,我想自己考虑。”
路雪漫心里好烦。她真不知道从毕业到现在,转眼已到秋天,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呢?不是看路小雨的脸色,拘泥于父母的感受,就是受着夹板气。毕业真的不好受,就像是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妈,我想去走穴。听说待遇挺好的。”在当地,人们都管出外跑龙套叫做走穴。翌日早晨,路雪漫当着父母的面,说了自己的想法,“我还很年轻,闯一闯总比呆着强。”
父亲想了良久才点头说:“嗯,你说的也对。不过,你可要小心。我除了教书种地,别的也不太懂,你呢,多个心眼。”
母亲要帮忙收拾东西,轻轻地问:“什么时候走?要多长时间啊?”
路雪漫刚想说,眼泪却忽地涌上来。她哽住了。
其实她原本不想出去的。可是看着父母辛劳,她住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心里怎么落忍。那一夜她想起了罗老师的乐队,就打了电话过去。罗老师告诉她,要到距离榆中县城四百多里的一个小乡村走穴,吃住都在乡里农户家,大概要两个星期,问她能不能适应。路雪漫一口应承了。
再怎么说,在外面总有自己的天空,哪怕是风雨,也是自由中的苦难。路雪漫看着妈妈收拾出来的衣物,呆呆地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