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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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逻的脚步跟着王老爷,一点点的移动,去是被拂袖的瞬间跌倒在地上,夜逻抿起的唇上隐隐之间能够看到要紧的牙齿印子。看着慢慢走远的身影,夜逻倔强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执着,门房小哥拿了东西回来看到跌倒在雨水中的夜逻,急忙上前扶起他。

    夜已深,夏日的湿润的空气带着如烈火般灼伤了人的身心。

    夜逻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雨水中,低声的念着“王老爷不给我人参,绯色需要……”反反复复的一直念着这句话,门房小哥抬眼看了看早已经走远的自家老爷,再看看蹲坐在地上的夜逻,只能跺跺脚,然后有些气恼的说道“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待在这。”

    午夜的阳光慢慢的照射在简陋的屋子中,绯色慢慢从昏迷中醒过来,摇摇有些昏昏欲睡的头,然后看着皎洁的月色,床头上是已经没有了热气的地瓜粥,抬眼看着简陋的屋子,屋子中没有过多的东西,简陋到几乎是灾荒年生的标志。

    而床榻旁边的这玩地瓜粥应该是主人能够给予的最好东西,嘻嘻索索的声音响起,推开门进来的老人看到她醒过来有些惊讶,然后急忙奔跑过来扶起她,轻声的喊道“姑娘……你醒了。”

    “老人家这里是哪里?”轻轻的敲了敲有些昏昏的头,顺着老人扶助自己的手慢慢的打量,老人的手干枯而瘦弱,一看就是常年劳动的人才会拥有的手,屋子的墙角下有着常见的开垦的农具,几乎是一个简单的农家,但是墙壁上还挂着篓子,而门外也传来淡淡的草药味道,依稀可以闻见是月见草的味道。

    老人应该是个医者,绯色在心底慢慢的想着,然后突然之间手指握紧,想起了夜逻。

    急忙起身拉住老人问道“老人家……舍弟……”

    “你弟弟给你到镇上去抓药去了……你不必过度担心,应该明天一大早就能回来。”

    绯色慢慢的勾起唇角,微微的笑了,兵荒战乱,大燕此刻正是多事之秋,她越夜逻一路从北方过来,看过在战乱中被马踩死的人,也看过活生生饿死的人,更看到过饥荒时刻卖儿卖女,或则活生生吞食人肉的场景,如今想来仍然隐隐作呕,明明同样是人类,却在最危急的时刻,毫不犹如的选择饕餮自己的同类。

    手里捧着微微透着暖意的地瓜粥,慢慢的低头对着老人说道“谢谢。”

    老人看着她低声的叹道“姑娘你也好好的休息……明日你弟弟带回了药,你的病就不会留下病根子。”

    人生本来就有许多的无奈,只是我们不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而已,绯色慢慢的喝下地瓜粥,如果要活下去,即使再怎么样的恶心,再怎样的没有胃口依然不可以放弃,记得那个少年在雨夜中紧紧抱着自己,许下要保护自己,不离不弃的誓言。

    “夜逻……夜逻……”低声的念着,一点点的,慢慢的温暖着冰冷的心。

    少年天真的誓言依旧在耳边“绯色……绯色……只要你在,无论多久,夜逻也会站在原地等你……”

    “绯色,我想紧紧抱住你,这样夜逻不会冷,绯色也不会冷,如果有人欺负绯色夜逻一并承担。”

    越是天真的誓言,越是不可相信,却也越是让人容易相信,因为那稚子童言,是曾经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慢慢的推开窗子,整个街道在一片死寂中,偶尔之间闪过几丝的鸦鸣叫的声音……声声撕裂,在歌唱着乱世的不灭的情怀。

    天色微微有些透着亮光,一夜无眠,绯色慢慢的起身,走到屋外,伸手接过凉水喷在自己的脸上,有些疲倦,却是看着远方,等待着夜逻的归来……远方尘土飞扬,绯色微微的挑高了眉角,却是心底泛滥着不安。

    夜逻断然不会骑马,而且看着远方那蔓延的尘土断然不会只有一个人……绯色的心底慢慢的升起疑惑,然后悄悄的转身躲在财房的木材后面,简陋的屋子中灯光有些黯淡,将还未亮的天色点缀得有些落寞的感觉。

    绯色突然之间想起曾经的一场戏,那是京师第一才子叶文阳的成名诗词改编“莫问归家何处是?只问心依旧在何处?咫尺天涯情难断……声声思念,人断肠”传闻是叶文阳与紫墨郡主的一段旧情,紫墨郡主远嫁他国,叶文阳终身不娶,相隔两地……谁又在思念着谁?绯色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少年倔强抿着的唇,心底的担忧仿佛在瞬间慢慢的淡去,然后柔柔的笑了,捂住胸口的地方,轻声的说道“夜逻,你会保护绯色,对不对?”

    悄悄的躲在木材后,听着马屁慢慢停下来,马儿撕裂的叫声,喷洒着一贯的气息,然后是马儿蹄子踢着地的声音。听见不少人说话的声音……然后是人踹开门的声音,依稀听见昨夜照顾自己的老人惊慌的声音“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只能听见来人有些仓狂的笑声“我们……大爷是马贼……”从北方过来,这边也是南北交界的地方……马贼在北方几乎是猖狂到只要是三岁孩子提了也会吓哭,不少北方的妇人拿来哄自己小孩听话的理由,不过在北方多年,还是鲜少遇见,果真是人到了倒霉的时候什么都可能遇上。

    绯色暗自的吸了一口气,想着怎样才能叫老人从他们当中救出来……当时她本来可以通知老人……或许是,心底微微有些后悔,年幼的记忆太过于深刻,被人背叛的痛楚始终停留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如果不是贸然的背叛,一向领兵如神的父亲又怎么会轻易失守,又怎会轻易被人攻入城中,多少年的记忆在心里纠缠慢慢的成为化解不开的结。

    对于老者,她没有怀疑,却是心底仍然保留着不相信,所以才会在看见不对劲的时候率先躲开,而看这情景,自己断然是错了……人是不可全信的,但是却并非每个人都是坏人,是自己太过于敏感。

    绯色低声的叹了一声,想要直接出去,即使明明知道自己出去并没有什么作用,仍然无法不顾道义的丢下老人……一饭之恩,无法忘记。

    何况夜逻也快回来了……

    一群人围着一个苍老的老人,笑得有些猖狂让听见的人心底也生起不舒服的感觉。

    老人抖颤的双手慢慢的将他身后所有地瓜全部的拿出来对着领头的人说道“大爷,我就只有这么多……你们拿去,放过老汉吧。”

    领头的汉子穿着一身皮帽的衣服,在炎热的夏季几乎是一种嘲弄,可是帽子下那只蒙住一半的眼睛却是犀利到让人有些畏惧。

    绯色依稀可以看见领头的汉子笑得有些残忍,然后看见他的一个手势,其余的人开始在屋子中翻箱倒柜,绯色有些迟疑,只是那样一瞬间,绯色转过眼眸,却始终觉得领头的汉子似乎看向自己藏身的地方。

    此刻的自己犹如笼子中的小老鼠,而那个马贼就像是猫,逗弄着自己。

    绯色的心一点点的缩紧,看着他的手下四处的翻弄这屋子,贫瘠的屋子中根本翻不出多余的东西……当其中一个人拿着白玉雕刻的玉佩出来的时候,绯色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脖子,才发现一贯在脖子上的玉佩居然掉在了床上,被人捡到。

    那玉佩上刻着墨字……是她唯一保留的记忆。

    绯色有些慌张的看着那被握在那人手中的玉佩,手指慢慢的合拢,而嘴唇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