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已没了灯,院子里却还摆着一尊香炉。炉中正燃着许多香,一条条青烟在空气中慢慢地飘荡升腾,颇像孤魂野鬼在舞蹈。
陈彪觉得有些诡异:这时候烧什么香啊?难道是他家某个先人的忌日?那可真巧了,今天也将是王朗的忌日。到了下面他们应该有一番好感慨吧?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陈彪做事历来讲究雷厉风行,所以,他没有多耽搁。把手一挥,十几条人影便轻飘飘到了院中。不用他吩咐,这些人自动分成几拨,分别潜行到每一扇窗户下面。十分谨慎地听了一阵里面的动静,然后用刀子轻轻划开帘布,偷偷向里观察。
第一组向陈彪摇了摇手,第二组也摇了摇手,第三组仍旧是摇手。但第四组发现了人踪,领头之人向陈彪竖起了两根手指。陈彪指了指第一组,示意他们加入那一组,再一按手,示意他们等着。
第五组也见到了人,仍是两根手指。陈彪指示第二组加入。见第六组没有新的发现,陈彪示意第三组和第六组隐入空房之中,待机行事。然后一挥手,那四组人便同时动了手,一下震开房门和窗户,齐刷刷扑了进去。
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之后,一个娇媚入骨的声音叫了起来:“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陈彪心情大好:这么娇媚的声音除了赵飞燕还有谁能发得出来?他四下里看了一圈,便放心地落入院中。
参与攻击的人都出来了,赵飞燕也被手下推搡着向他走来。他看着有些心痛:“温柔点,不懂得怜香惜玉吗?”
赵飞燕冷冷地盯着他:“你是陈彪?”
陈彪此时不想也不需再掩饰身份。见她成了笼中鸟,不再像上次那样不敢看她,而是心痒痒地朝她靠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果然是绝世尤物,真香!”
赵飞燕突然一掌结结实实印在他心口:“姑奶奶是很香,香得要人命。”那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哪里还有半分娇媚?
那一掌犹如一块巨石,直把陈彪的心肺都震裂了。他满脸不信地看着她:“你……会武功?”
赵飞燕冷冷道:“也许不及你厉害,但你却要死了。”
陈彪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那香炉里面有毒?”
“那毒并不致命,而且只在运功时发作。”
“你们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你还没出宫我们就知道了。”
“这怎么可能?宫里有内奸?”
“这话你去问阎王爷吧。”
“我的弟兄们怎么了?”
“他们没你命长。”这时,每间空屋子里都走出两个人来,跟他们一样穿着夜行衣。但只看他们的步伐便知道无一不是高手。
陈彪很不甘心,却经不住无常兄弟的一番盛情,随他们到下面观光去了。
“燕子,这些尸体如何处置?”
赵飞燕答非所问:“我刚才用的是裂碑手。”
有人很快回过味来:“你是说……”
“心里知道就好了,不用说出来。辛苦一夜了,咱们好好喝上几杯吧!”
“还是改日吧,今晚不是时候。”
“这就要走了么?”
“妹子放心吧,有空我们会来向你讨酒喝的。”
李元昊苦等数日毫无音信,不由着急起来,派出大批探子去轩州侦查。得到的消息让他大惊失色:轩州没有发生任何事,一切如常。
陈彪他们肯定出事了!而且是全军覆没!
李元昊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这可是他最亲信的人啊,亲得比兄弟还亲。这班兄弟这些年一直护着他,陪他闯过多少风浪啊。突然都这么消失了,叫他如何不心痛?
皇宫并非安全之地,没了这班兄弟随时随地在暗中护着,他的日子可该怎么过?那个人要是知道了这消息,指不定又要暗中兴起什么风浪。他不敢怠慢,立即吩咐大内侍卫暗中加强防备,并秘密召见黄腾,着他秘密选拔可靠高手送入宫中。
可就在当晚,刺客就来了,伤了数名大内侍卫后逃逸。李元昊觉出事态严重了:难道这事儿跟那人有关?要不然怎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害怕了。如果陈彪等人压根儿就没走出洛州城,那个人必定是早就在谋划此事。那也就是说宫内有内奸!不然,凭陈彪等人的身手怎么可能全军覆没呢?
他再次大批派出探子,一股监视王朗行踪,一股在城东区域搜寻线索,一股监视寿王府的动静。寿王府成了重中之重,有什么人与之往来密切,府中养着什么奇人异士,最近是否有什么大的动静等等,都在监视之列。
他这一捞还真捞到了一点线索。城东那拨人在一个偏僻小巷的阴沟中捡到了马奎的半截兵刃。经过仔细勘查,探子们认为那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搏斗。于是在阴沟里仔细地翻了一遍,竟找出好几些值钱的东西来。要不是人命关天,他们还真想私吞了。李元昊接到那些东西一看,顿时喉头发咸,一股心血差点喷了出来。这些东西无一不是他赏给那帮兄弟的。由此可见,他们确确实实已悉数遭了毒手。先前心里一直抱着的那丝侥幸彻底烟消云散,积聚的哀怨之气顿时失控,以致差点让他吐血。
基本可以肯定,这事儿乃寿王李成泰所为!李成泰呀李成泰,你够狠,把我的左膀右臂连根削去,哼,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置我于死地了吗?
他严令探子全天候监控寿王府,寻找证据。突然有人气喘吁吁跑来报告,说在城外某乱石岗发现一具尸体。虽然有些腐烂,但大致模样颇像陈彪大人。李元昊脑子一阵眩晕,良久才说出话来:“派最好的仵作和武功高手一同前去验尸,务必弄清死因。弄不清楚就给陈大人陪葬!”激怒攻心,李元昊开始丧失理智。
祸不单行,各地商户突然成群结队向运输司施压,说因为运输司胡作非为,害得他们生意被耽误,不但没赚到钱还赔了本云云。地方运输官员只好连连向陈世美告急,说再不恢复运输,商人们就要罢市了。
商人罢市?这可从未听说过呀!但陈世美脑子转得快,迅速想到了罢市的可怕后果,那将导致天下大乱啊!
李元昊再也不觉得自己聪明了。这件事他完全办砸了,好端端的局面竟因为自己的多疑和沉不住气给搅得不可收拾。如今钱没捞着,反而祸患四起。若再不当机立断,他的皇位怕是真的要易主了。这时候他感到了孤独和无助,对陈彪等的思念就就变_4460.htm得更加强烈。他突然想起了玉馨公主选驸马的事。这么久都没有多加关注,他开始感到后悔。人才,现在他什么都不缺,就缺能真正帮上他的人才!那么多人来参选,保不齐里面还真有什么能人异士,只要捞着一两个王朗那样的人才,他还有什么好愁的呢?
不能再在路权一事上徒耗时间和精力了。打一开始就不该那么轻率。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的江山,其它的事都好说。于是,他对陈世美说:“暗中将那些路权人的银子退回去,知会红花快运行马上复业。运输司改为路政司,负责征收养路税。征税标准你自己看着定,千万不能再引起麻烦。向人家讲明白收取养路税的目的,你也要督促各地路政,实实在在把收来的钱都用到道路兴建和养护上。这样做,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满了。”
陈世美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否可以理解为只要不让朝廷倒贴银子即可?”
“可以这么理解。但也得作长远打算,道路乃经济命脉,必须越建越多,越建越好。”
“臣明白了。”
“马上行动!明天我就要看到效果!”
“遵旨!”
他接着召见了汪函。“最近城里人多事杂,保不准会有居心叵测之人趁机生事。你和兄弟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确保皇宫安全。等公主大婚之后,我会重重地赏赐弟兄们!”
汪函激动不已:皇上这是第一次如此器重他这班人啊。“请皇上放心,臣等一定以必死之心捍卫皇宫安宁!”
“别说死。我只要兄弟们尽忠职守,不给有心人以可乘之机。我不希望任何一个兄弟死。”
“皇上龙恩浩荡,臣感激不尽。”
“好了,你去吧。告诉兄弟们,等这段时日一过,我请兄弟们进御膳房喝酒吃肉。”
汪函差点跌倒:天恩浩荡啊!要不能保住皇宫安宁,我还有何脸面再见皇上?他痛下决心,一定要趁这个机会,让带刀侍卫成为皇上最倚重的力量。
再次叮嘱探子不可丝毫放松对寿王府的监视,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奏报。此时,验尸结果报上来了:“死者死于裂碑手,心脏和肺部均被震裂。”
“裂碑手是什么武功?都有些什么样的人会用?”
“禀皇上,裂碑手乃泰州秦家的独门绝学,从不外传,家族之内也是传男不传女。所以,此功只有泰州秦家男子会用。”
“秦家眼下人丁兴旺吗?”
“秦家目前只剩三代人,老一辈和少一辈都无男丁,只有中间两兄弟。”
“哦?那他们这段时日都在哪里出没?”
“哥哥秦龙一直在泰州老家务农。弟弟秦虎这些年一直在……在京城。”
“京城何处?”
“在……”
“实话实说,朕恕你无罪!”
“回皇上,秦虎乃寿王爷手下金牌打手。江湖中人都叫他‘夺命虎’。”
李元昊微微皱眉:“好了,此事不可声张,不然小心你的舌头!”
“是,皇上!打死臣臣也不会说!”
李元昊回到寝宫,猛的一拳砸在书案上,直砸得手背血肉模糊:“李成泰,秦虎,我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宫女们吓得浑身筛糠。李元昊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失控了,宫中有内奸啊!要是这话传到内奸耳中,想要抓住李成泰的把柄可就难了。但转念一想,怕他做甚?逼得他狗急跳墙,原形毕露才好呢。
理了理思绪,他便去找季米洛娃云雨了一番。感到心情好了很多,便将皇后和柳妃传到了寝宫,向她们详细打听了选驸马的情况。听完之后,暗自庆幸:还好,没有错过关键环节。他说打明日起,他要观选。并叫她们着人把所有参选人的材料送过来,他要连夜审查。
见皇帝突然如此关注玉馨的事情,柳妃激动不已。要不是皇后在旁,她已经扑到他怀里去了。
按原来的安排,大选要持续十日。李元昊怕夜长梦多,便临时作了调整。将考场设在了皇家演武场上,增设了一倍的擂台。同时,他从那些在初选中就被淘汰的人中选出了十个人,让他们等着参加加试。
布置完毕,他便将目光转向了演武场,十分细心地观看着每一个候选人。他需要人才,很多很多的人才,要文的,也要武的。而当务之急是能选出几个像陈彪那般可以委以重托的高手。当然,要是两者能兼备就最好不过了。
皇帝亲自到场观战,参选者一个个如同吃了**,要多起劲有多起劲。他们知道,驸马爷只能有一个,而借机在皇帝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才能才是关键。做不成驸马爷没关系,只要得到皇帝赏识,照样可以一步登天。
看着看着,李元昊甚觉这种互搏的考法很难考出真才实学,而且浪费时间。于是,他叫人准备了一些特殊玩意儿,然后叫停了所有比试。朗声说道:“各位,这种比法很麻烦,既耽误时间又容易伤感情。所以,今天的比试从头来过。各位拿出全力,眨眼就考能完一关。看好了,场中有两个石墩,左边那个用脚,右边那个用手,不管你们用什么招式,只要弄出的距离在前十位,便可参加明日的比试。其它几关朕就不多说了,呆会儿考官自会交代。另外,今日武试之后,所有人加一场文试。所以,请各位不要离开。对了,这场文试不考诗词歌赋,也不论经问辩,只是回答几个问题。答得好的,朝廷可破格录用……”讲着讲着,他突然感觉自己说话一点煽动性都没有。于是,不再多言,示意考官开始。
这下成了一锤子买卖,谁敢保留实力呀?一个个看家本领尽出,虽然没有了互搏的刺激,却能让人一眼看出每个人的实力。
一轮下来,一个肤色黝黑的少年进入了人们的视线。他轻轻松松一脚便将巨石踢出了三丈开外;再一掌,将右边巨石也推出三丈多,拔了第一关的头筹。
第二关,场中竖起一根约有五丈高的杆子,杆子上边十分醒目地写着数字。参选者尽全力跃起,伸手摸一下杆,摸的数字越大,成绩就越好。
这一轮出现了两个高手,其中之一又是那黑脸少年。他最后一个出场,却摸到了前面的人摸到的最大数字,拿了个并列第一。
皇帝已牢牢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包拯。材料中说他是个孤儿,这无形中加重了他在李元昊心中的筹码。另外那个也不错,叫李小龙,头一场他拿到了第二。
第三关,有十五名健壮太监手中各执一宫廷中特有的沙球(兽皮缝制,里面装着沙,故名)围成一个圆圈,中央画有一直径约五尺的圆圈,这便是参选者站的地方。考官一声令下,太监们会同时将沙球全力砸向参选者。参选者不得闪躲,只能用身体的任何部位格档。沙球一旦落地便不许再碰,圈中沙球越少成绩越好。(什么,万一太监砸偏了怎么办?这些太监可都是玩儿沙球的高手,而且,砸偏一次就会断一只手,谁敢乱砸呀?)
不用说,这是考反应力和速度了,即便有绝妙轻功和步伐也占不到便宜。当然,也有一定危险性。那沙球虽说是软的,但看样子重量不轻,若连续被砸上十来下,估计难免受内伤。
果然,第一个出场的便被砸得吐了血。这些太监手头劲道还真不小,也许这些家伙在宫里憋得难受,想趁机折磨一下人吧。好在流血事件仅此一例,后面的人虽然一个个被砸得很狼狈,却再也没见红。
当李小龙上场时,大家摒住了呼吸。只见他很随意地侧身一站,双手左下按,右半立,凝神静气,静候攻击。
“砸!”
十五只沙球飞射而至,只见他双腿翻飞,不待沙球进圈便已被他踢落了六个,好快的腿!
双手出击的距离很短,频率却高得可怕,身子同时转了一圈,停下。圈中只有两只沙球。众人轰然叫好。
又轮到包拯出场了。他什么姿势也不摆,就那么杵在圈中。当沙球袭来时,他双手如闪电般绕身画了两个圈,同时两只脚竟同时前后出击。
傻了。众人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一关太过儿戏了,因为他就像玩儿过家家那么轻松就把所有的沙球挡在了圈外。
但人们很快清醒过来,喝彩声掌声如雷鸣般响起。但他只是淡淡地做了个四方揖便退入人群中去了,脸上一点兴奋之色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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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昊脸都笑得要抽筋了:武艺好,气度更好!他已将李小龙和包拯二人视为自己的贴身保镖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