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刚的思绪,就像一辆急速飞奔的汽车,遇到了路障猛地急踩刹车一样。他此时的状态,跟当兵那会儿相同;要不,带兵的连长老夸他说;“你小子,脑子好使唤”;连长是位黑脸汉,他嘿嘿一笑说;“八个字形容你,反应迅速,思绪敏捷”。
站在凹进水泥地下的脚印里,脚印已经被郭志刚的体温暖热;脚舒服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年青警察看他装聋作哑,骂骂咧咧又重复刚才说过的话;“你它妈的耳朵聋了,是不是呀!两手抱头,做几个蹲起”。
放到过去,没人敢对他如此指鼻子瞪眼的;要有人敢这么做,凭他的性格和作风,会把人家打的满地去找牙。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对警察的谩骂,他无还击的余力;就他现在的处境,就算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呀!郭志刚心里极不情愿,但他表现出来的行为,又极像个听话的乖孩子,动作做的也非常机械;蹲下起来,起来蹲下――。
反反复复做过几遍,警察叫了停字;接着靠上前,腰稍微弯曲,伸出套着透明塑料手套的右手,左右扒拉几下郭志刚的生殖器;警察仰头问他;“有过什么病没有?,类似于性病之类的那种病”。
郭志刚摇摇头答道,“没有”;说出口的话,细小,低低的平平的。
“把衣服穿上吧”,警察缓和了语气,下命令说。
“是”;郭志刚回答的时候,干脆利落,‘是’字就像从他口里蹦出来似的;这也是他在部队演变过来的一种习性,复员都这么多年,至今未改。
跨进另一间结构相同的屋子,能一眼望到,靠门的墙边摆放一张专用桌子;桌面上平放着两张事先备好的公文纸。又换一名中年警察,他所说出口的话,相比较刚才那位警察,要软和多了;他命令说,“伸直手指”;等郭志刚摊开巴掌,对方握住他左手腕,‘啪’地一声,巴掌上沾满碳素油渍;接着抬手,巴掌模翻印到公文纸上――。
从另一间屋子走出来,蹲在门口;郭志刚抬头认真打量一番,走廊顶部每隔四五米远,吊着一盏日光灯,灯光刺眼,光影映到粉刷一新的洁白墙壁上;腰裙以下,刷着胭脂色乳胶漆。走廊墙壁上,挂满了一幅幅镶嵌金色边衬的警言世语;通关整个建筑,结构呈‘非’字形。郭志刚收敛目光,低头时,望到自己那双黑乎乎皱巴巴,让人看上一眼就会作呕的手;碳素油渍中的水分已经蒸发掉。他把十指叉开,手腕子分别悬在两个膝盖上。
“一双脏手”;郭志刚自言自语骂过后,才发觉自己骂的莫名其妙;是骂自己呢,还是骂这双不争气的手;他不得而知。
又一副电影画面,【警察正在给郭志刚带脚镣;他先是从戒具室角落的一堆连着铁环的铁器中,拾起一副锈迹斑斑八斤重的脚镣;脚镣的形状,两段呈圆形,脚镣打开的话,是两个半圆,带折叶;扣上以后,就是一个完整的圆形,圆形又分两个半圆组合;两个圆形中间部分连着几扣铁环。】郭志刚坐在水泥地上,双脚摊开。当警察把一副冰冷的铁器套到他脚腕子上的瞬间,他又感受到了那种冰入骨髓的寒冷;也不由不使他眼窝一热,紧接着,泪水‘扑哧扑哧’滴落下来。正忙活着给他带脚镣的警察,抬头望他一眼,又低头自忙自的;并无从顾及郭志刚此刻的感受。警察先把一个铝铆钉穿过脚镣上的通孔,又随手捡起地面上的铁锤,接着,朝铝铆钉砸去。铆钉底下垫实的是铁块,铁锤夯下去打在铝铆钉上;所传出来的声音沉闷,跟人放闷屁一样,‘啪啪’作响。那种悠远沉闷的声响,传进郭志刚耳朵内后,就变成‘嗡嗡’声;他的眼泪又一下子夺目而出。当警察换个,砸第二个铝铆钉时,他‘哇’地一声哭出声音;而且,声音不可抵soudu.org制,越哭声音也越大。
“行了,你丫的别哭了;又不是_4460.htm让你去死;按法律规定,必须给你带脚镣,又不给你带一辈子;等你判刑以后,我再亲自给你摘掉”。警察望着郭志刚伤心欲绝的样子,慰劝他道;“不过,咱可说好了;你呆在号里头,要给我好好表现,不然,我也不好说话呀!”。
此时的郭志刚,思想到达了一个未知的区域,自己今后的命运将会如何,他无从知晓;这一会儿,他停止了大哭嚎叫,只是不停地抽泣,不停地耸动肩头,不停地点头允许。
走过幽幽暗暗长长的走廊,向左拐弯;最后,驻足停靠在一扇油着深灰色油漆的门旁;抬头望过去,门的上方印着殷红色阿拉伯数字‘907’;门是双层,打开第一道门,第二层是用三脚架,钢筋,铁丝网焊接而成。
带路的是一位小警察,他拿钥匙捅了好几下锁头,总算把门锁打开;“你丫挺的,进去”;又一声吼叫;那声吼叫,就好像他从别人身上所受到的冤屈,又一股脑发给了郭志刚似的。
情急中,郭志刚拖拉着脚镣,急速跨进门槛;紧接着,身后传来‘咣当’一声,铁门撞击门框声,‘咔嚓’上锁声;再接着,郭志刚伴随着那种嗡嗡作响声,心跟着抖动了一下,整个身体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