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十三章 爱和喜欢我常常把它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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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北京市朝阳区公安分局太阳宫派出所传来消息。四处寻找资料的民警,最后在景山公园管理处的监控室,翻查到了线索。一盒两天前的录影带,记录下了DV机最后的踪迹。那两对游客夫妻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息的途中,顺手将DV机放在身后。起身离开时,却忘记了留在他们背后的DV机。等他们走远以后,被一个路过长椅的中年男人顺手牵了羊。那是一个相貌平凡的普通的,丢进人堆里绝对发现不了的中年男人。两对游客夫妻看过录影带,听着民警说着只能备案的承诺,一脸的心有不甘。只能算是他们的不幸吧,虽然不是很值钱的东西,但是毕竟里面记录着他们旅途中的乐趣。高高兴兴出门游玩的人,任谁碰见这倒霉事,也是无法接受的。只是没有多少人,能像他们那般偏激。

    一转眼到了十一月初,那是北京的气候比较少风的,难得透着清凉空气的日子。两个来自唯唯家乡的女孩。都是和唯唯自小一起住在苏州河边长大的女孩。被唯唯领着进了竹竿胡同,我们的那间租来的家里。与唯唯的安静细致不同的是,她们之中,一个表情大大咧咧的,身上穿着奇装异服。另一个神态深沉阴郁,衣着灰暗。但与唯唯相同的是,都长着一副精致的五官,她们看着唯唯的眼神里,同样流露着关心与怜惜。

    唯唯:安安,她们专程来看望我的。只待一晚,明天早上就坐火车回去苏州。我能在我和你的房间,收留她们一夜吗?我猛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的床给你用,她们可以睡你床上。我今天晚上当一晚上厅长好了。我不会去打扰你们滴。

    恩亚对我笑了:说的这么可怜,我不介意分一半我的床给你。我冲着恩亚举起右手食指晃了晃,笑嘻嘻的说:NO,我可是有洁癖滴,从小到大就没和别人睡过一张床。沙发啊沙发,我来咯。我扑向客厅的沙发,呈大字状把自己摆在上面。

    恩亚皱着眉冲我道:要死哦,我还没嫌你个子大占地方呢。一个人睡?我等着看你以后结婚了,还会不会这样说。我冲她翻翻白眼:没见识,没听说过西方发达国家的优质夫妻都是分房睡的吗?

    唯唯和两个远道迩来的朋友,一头钻进了小房间。好久没见面的她们,应该有很多知心话要说吧。我识趣的不再进那房间,让唯唯可以整晚和她们好好叙叙旧。觉得无聊没事做的我,找了张《金枝玉叶》的影碟塞进碟机。我调低了电视机的音量,低的不能再低了,飘出来的声音就好象是自己的心跳般,轻轻的。我喜欢这样在安静的夜里,在不甚明亮的昏黄的台灯旁,随着剧中的人物或悲或喜。

    当电视屏幕上的Leslie,坐在钢琴前自弹自唱的时候,恩亚“吱”的一声打开她自己的卧室门,探头看了看电视上的画面,走过来。从我趴着的沙发里,轻轻抽起我背后的一个靠垫,挤了挤我。哎,我摆的很好的大字不见了。

    恩亚占着一半的沙发,对我说:这张碟我看了好多遍,闭着眼睛都能用听的看了。我瞪视她:你又挤我,说好了我是厅长的,沙发归我的。你去拿张椅子来好好坐我旁边,闭着眼就看得了,不要害我缩手缩脚的。恩亚:就不拿,这样多暖和,我不嫌你胳着我。别吵了,好好听Leslie唱完这首歌。

    看到电影画面里的袁咏仪,挽着白白的婚纱,像疯了一样的在大街上奔跑。

    恩亚推推我:安安,说说你的故事啊,我知道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拿起身后的靠垫枕在脖子下,向后仰着脑袋:知道吗,有时候,我真觉得我应该是个男孩子。我在小时候顽皮捣蛋的程度就不在男孩之下,我会偷偷用粉笔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在他们背上写字画乌龟。用从树上摘下的苍耳,揉进女孩的长发里,我可是一直留的短发,嘿嘿。我喜欢玩男孩子们的游戏,打弹珠,滚铁环。大人们送我的布娃娃,我从来也不关心要给它们打扮,梳头。我总是最直接的把它们拆了,在弄清楚每个关节是如何组成以后,很开心,很开心。我的直觉特别准,很容易分辨周围适合做朋友的人。我不喜欢和那些,动不动就娇声娇气的对着男孩子说话的女孩儿玩。总觉得那样好烦,所以我喜欢和爽快的男孩们玩,很容易和男孩子们称兄道弟。

    高中的时候开始有男孩追我,看着比我矮的,满脸冒着青春痘的胆小的男孩脸,我满心透着不耐烦。或者是高大的,成天喊我去打电动,看古惑仔砍砍杀杀的电影,拍打着篮球冲着我乐的男孩,我嗅他们的一身臭汗味,反感无比。要我改变自己,装模作样小鸟依人的去应酬他们,还不如回家看本自己喜欢的小说。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想,上帝做我的那天可能突发其想,直接把我做成冰块了。

    大二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应该有个男朋友了。也许是开始觉得寂寞了吧,觉得是时候需要一个伴。一个没有束缚,没有干涉,一个可以给我自由的空间,随时可以离开的伴。我要自在的生活,我讨厌自己的生活秩序被破坏。我不需要在受伤的时候对他撒娇,也不愿意他打完球以后,满身臭汗的追问答不出来的我:“看我今天表现怎么样?数我进了多少个球没”?球场边的我只喜欢吹着口哨,大喊着“进攻,进攻”。没兴趣为某一个人数着他的成绩。

    杜风是唯一一个打完球以后,满身不会散发臭汗味儿,只带着热热的混合着干净的香皂味儿的男孩。他是一个酷爱对着健身房里各式各样的,闪着银光的健身器械的男孩。

    平时空闲的时候,我们就相约在学校的健身房。他对着那些闪亮的器械乐不思蜀,而我偶尔会接受他的要求,去跑步机上走两步,应酬应酬他。多半时间里,就从自己特意带去的几本心爱的书籍里,挑出一本,坐在他附近的椅子上看着。眼睛累了的时候,我会起来蹦蹦,去他玩耍着的器械边故意使使坏。听着他因为用力操作健身器械,而发出的重重的呼吸声,嗅嗅空气中他的身体散发的干净的清香的肥皂味儿。

    杜风个子很高,但是没有那些同龄高个男孩的驼背的坏习惯。我看着他方方的脸,他的脸很白,鼻子很高,眼睛很大很亮。我一直觉得他的五官长的很像歌手林依轮。我想,这也是我选择杜风做男朋友的原因吧。那时候的我,很着迷很着迷的喜欢着林依轮。我甚至曾经透着怀疑的语气,问过杜风。“你难不成是那只爱情鸟失散在民间的孪生小弟”?然后在他充满无奈而又没办法发作的时候,拉着他的手奔跑。

    我喜欢在武汉五月的梧桐树下奔跑,明亮的阳光照耀下,适度的空气湿度中,和樱花谢了以后仍然散发的清香味儿里奔跑。

    有时候,我们也会踩着两辆破脚踏车,在地势高低起伏的校园马路上,沿着校园的围墙乱逛。每次下坡的时候,我总是松开手刹,任由着脚踏车快速的冲下坡。听着耳边,因车速而带动的呼呼的风声,听着自己清脆的尖叫声,旁若无人。丢开脚踏车以后,杜风会拉着我的手,跑去图书馆的后楼梯,寂静无人的楼梯拐角那里,他把我用力的塞进墙角夹住。捧起我的脸对我说:这样你就跑不掉了。然后整个人压过来低下头吻我。我看着他的眸子,很深很清,那里面映着我的眼,在朝自己笑。我由着他把我的唇含在他口里。他的唇很软很厚,带着柠檬的清香。我张开自己的双臂环soudu.org住他的腰,一直那么让他吻着,直到无法呼吸,嘴唇也变的麻木了。我心里那时总想:为什么每次他都要吻这么久呢?我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吗?恍惚中觉得每次亲吻,都是他最后一次吻我了,我很是困惑。当他终于放开我,睁开他的眼睛看着我,盯着我的眼睛,心有不甘的仿佛老羞成怒的说:你怎么老是张着大眼睛?!还瞪这么大!我亲你的时候你要闭上眼睛才对!我大笑着使劲推开他,跑下楼梯对他挥着手说:你闭上自己的眼睛,不就等于我也闭上了吗?他站在原地举起胳膊,冲我无可奈何的挥动。

    (恩亚插嘴道:你爱他吗?我:我想我只是喜欢他。喜欢和爱,我常常把他们分开,说不清楚为什么。)

    我一直都弄不明白,我对周围所有熟悉的人的态度。我总会在熟悉了以后,常常独自一个人离开,安静的一个人待着。我是那么样讨厌任何人或者他们带来的生活,破坏了自己喜欢的生活秩序。

    我只是在感觉寂寞的时候,进入杜风的世界逛逛,靠着他漫无目的的胡言乱语,陪他去吃吃他喜欢的食物,陪他去他喜欢的健身房。需要安静的时候,我拒绝进入他精力无穷的生活,和仿佛是末日来临之前的亲吻。我在享受安静的空间里,喜欢坐在台灯下看自己喜欢的书,喜欢的画册。沉溺在书中各式各样的人物世界遭遇里,或悲或喜。沉溺在对艺术的欣赏里,或羡慕或惊喜。和杜风开始交往的一年时间里,我就不断的处在,被他拉着烦恼的走进他的生活。在我自己安静的独处中,对他的忽然闯入对他的距离,而造成的他的苦恼中。仿佛像《石头记》里妙玉的为难,我感觉自己也永远挣扎不出,出尘和入世的矛盾之中。我总想:我要是个没那么挑剔的女孩,是个普通的平凡的没什么要求的凡人该多好。

    听完我这话,恩亚笑了起来:你啊,你就是个烦人,一个麻烦的人。

    电视屏幕上闪着一片雪花,电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放完了。我没去理它,由它继续闪着。

    我从沙发里站起身,按下了Walkman的外放键。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男人的轻声低语:

    除了想你除了爱你

    hu~我什么什么都愿意

    翻开日记整理心情

    hu~我真的真的想放弃

    你始终没有爱过

    你在敷衍我

    一次一次忽略我的感受

    我真的感到力不从心

    无力继续

    这感情不值得我犹豫

    不值得我考虑

    不值得我爱过你

    这种回忆不值得我提起

    不值得想起

    不值得哭泣

    这段感情早就应该放弃

    早就不该让我浪费时间找奇迹

    《不值得》

    我翻开自己的包里,拿出白色KENT盒里的一支烟。恩亚:也给我一支,先将就下,懒的进房间拿我的Like。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外国男人抽的烟。我斜眼盯她:这你又不懂了,在国外,硬盒短KENT属于女士烟。其实,我也就喜欢洁白色的盒子和盒子上深蓝色的线条而已。听完我的教导,恩亚无至可否的点着了一支,我递给她的KENT。

    我推推恩亚,推开她趁我起身后,就势霸占了大半边的沙发的身体。调整了下被她弄乱了的垫子。重新躺下去。听着梦飞船温柔的低吟。我深深吸了一口KENT,定定神,呼出了含在口里的空气,让自己的低语混合在渺渺升起的烟雾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