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子冲开始把精力分出去放在工作上,又开始了他对事业的冲击,这次他成熟了,变得世故了。结交了一些行内的资深人士,慢慢的他经常出去和他们应酬。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但是偶尔还是会陪我,陪我吃晚饭,陪我去逛逛,只到我们走累了,回到家里。仍然是或相拥或背对而眠。
有天晚上,我做好饭,一直等着子冲回家。但是一直没有等到他。我打他手机,一直是关机中。那次是他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夜。我趴在桌子等着他,渐渐的睡着了。等到我听见他开门的动静,惊醒的时候,已是凌晨的四点。
子冲带着满身的酒气混和着脂粉气,醉熏熏的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傻笑的冲我说:今天去应酬百盛(一间大型的装修工程公司)的老总还有两个项目经理,准备打通宵麻将的。结果,哈哈,我一个人大杀三方。你猜猜我赢了多少?哈哈,老李他们几个脸都输白了,提早回家了。
我尽量克制着对鼻中嗅到的,浓重的烟草味儿和脂粉味儿的反感:你手机怎么关了?我打了几次都没打通?你不是从不打牌的吗?什么时候学会的?
子冲:额,手机没电了,不好意思。十亿人民九亿麻(将)啊,方便联络感情嘛。百盛有不少短包的工程,我可不想失去这个大靠山。他说着说着,慢慢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拿起他甩在沙发背后的外套,抖了抖。从衣服里掉下一个正方形的小锡塑包,我蹲在地上拾起来。是一片杜雷斯。我心情复杂的把那片杜雷斯重新塞进子冲衣服口袋里。把衣服挂好。走进卧室里躺下,睁着眼一直到天亮。我没把他从酣声里摇醒,没开口问他那东西的来由。我害怕听到的结果不是我希望的结果。
一直到子冲再一次的夜归,我看着他躺在沙发上酣睡的脸,偷偷的拿下他挂在衣架上的衣服,翻了翻衣服口袋,只翻到了手机和钱包,我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我把子冲的衣服按原样挂好。转念想想,我再次拿下了他挂着的外裤,我伸进他裤子口袋里的右手,摸到了一片小小的锡塑包。我的心一下堕入冰谷。我把子冲的裤子挂好,心情复杂的转身进了卧室。
我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子冲亲手贴上去的星空图案的墙纸。我耳边传来卧室门外,睡在沙发上的他发出的微微的酣声。我再也躺不下去了。我起身拉开床头柜抽屉,一向是放着子冲习惯抽的云烟的抽屉。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包云烟和打火机。“啪”的一声火机轻响,忽明忽暗的火光里,我望着镜子中呼出第一口烟雾的自己的脸。惨白惨白的我的脸上,透着困惑。总想要紧紧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以为会留的住一些东西。但是感觉那渐渐淡薄的爱,无能为力。我举起左手,右手拿着的燃烧中的烟头,按在左手脉搏处。“吱”的一声轻响,我反复的按了上去,没有痛楚,泪却已开始蔓延。
我(安安)再再再次插嘴中:你这是何苦呢?也许问问他,听听他的解释呢?
恩亚继续:没有解释,子冲问过我手底的伤痕。我对他说是做饭时,不小心溅上去的油烫的。他相信了。那晚以后,我去理发店,剪去了留了多年的长发,子冲从前一直对我说他喜欢的长发。
随后的日子里,我们开始有了争吵,在每次他醉熏熏的回家后。有一次,他对着我喷着满嘴的酒气,要吻我,我大力的推开了他。他扳过我的身子强迫的吻我,我挣脱他的怀抱,我曾经觉得那么温暖那么安全的怀抱,重重的用力扇了他一个耳光。他楞了,顺手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摔开门出去,过了两天以后才回来。我们互相都避开那夜的经历,继续在一起生活着。
那天以后,我把自己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在那年一九九七年初,我工作的那家旅行社的吴总决意自立门户,来北京发展。我是在吴总手下,被吴总一手提拔的,他欣赏我的能力,希望我能随他一起打另起炉灶。那时候的我和子冲都在互相折磨中挣扎。我想,也是时候离开一下,让彼此都能清醒冷静一段时间。
说完了这段话,恩亚默默流下了眼泪。
安安从窗台滑下地,去小几的walkman换了首歌。A-Mei那穿透力极强的仿佛全身心投入的天籁之音:
以为断了这份爱
就能笑着醒过来
但不明白你在_4460.htm我心中
地位无可取代
恐惧永远都会在
只能想着你的soudu.org脸
记取那灿烂
汪洋之中谁来守候你寂寞的帆
晴空之下谁来垂怜你眼里无声呐喊
爱情只剩一丝呼吸
排山倒海也为你而来
桑田沧海也等你回来
《排山倒海》
安安抱着纸巾再次爬上窗台,挨着恩亚躺下来。把纸巾递给了恩亚。
恩亚接过纸巾,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接着说。
子冲听说我要远离的决定以后,抽着烟在房间客厅里来回走着。一直到茶几上的烟缸里堆满了烟头。
子冲:恩亚,我心里一直想要给你幸福,给你需要的生活。但是我自己怎么努力,都觉得给的你那么少,我能给你的力量那么弱。我无法知道怎样爱你才是你最需要的。我不能自私的强迫你留在我身边。只是你一个人在北京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好好对待自己。我一定安排时间过去看你,如果你想见我了的时候。行吗?如果我想你的时候,你能让我过去看你吗?我默默点点头。
那夜他拥着我,臂弯里还是那么有力,他哼着属于我们的歌。在他的怀抱里,有一刹那时间里,我迷失了,还是想着,就这样吧,就这样留下吧。我什么都不计较了,只要有他时时陪着我,宠我。可以对他撒着娇,可以随时看着他明亮的眼睛。我不要孤独!我要我们在一起!
大大的窗台上,挤靠在一起的我和恩亚。面对着窗外第一抹朝霞渐渐升起,我揉揉自己的短发。
我对恩亚:你看这个城市,才五月的天空就这么灰黄。估计今天见不到蓝蓝的天了。你说现在的武汉应该遍是青山绿水吧,真想念那湿润的空气啊。
恩亚掂着脚从窗台滑下地,揉揉膝盖:我的腿啊。我跳下地扭动着自己早已僵硬的腰:天亮咯,天亮咯,又得要去像蚂蚁一样的干活咯。
恩亚踱进卫生间,片刻后随着她一声尖叫声中,又冲出来,她摸自己微肿的脸:天啊,我的脸啊。她盯着我:什么世界哦,不公平啊,都是一夜没睡,怎么你的脸上啥事也没有呢?
我仔细打量下她:你没怎么啊,就是眼袋过大以至与挤占了眼睛的位子,小脸胖了一小圈而已嘛。反正你脸小,就当是吃胖了,恢复正常了。
恩亚无语,眼光里充满了愤懑,嫉妒和羡慕。“哇哈哈”。我转身趁她发愣的空隙,抢先冲进卫生间,自顾自的霸占了水池,洗漱起来。
(若干年后我问恩亚,那时候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你怎么就一古脑的,把自己那么些个破事儿全讲给我听呢?恩亚睁大她的小眼睛看着我:我是有那种对意气相投有特殊感知的天平座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