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十章 爱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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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就那样相守着过去了一年多。

    一天,子冲兴致勃勃的来接我下班,牵着我的手,口里嚷着:恩亚,今天要庆祝庆祝,走,我们今天去个好点的地方庆祝下。我们去了新世界商场一楼的野马西餐厅。子冲高兴的点了两支红酒和套餐。他独立承接到一项大的工程,为一家即将在年底开业的,四星级酒店大楼的外墙装饰和粉刷工程。那夜我们俩都很高兴,我在心底里为他自豪,为他一直努力奋斗的成果中自豪。我们互相敬着,不知不觉中喝光了那两支红酒。那夜在微酣的醉意里,之冲对我说:接完这项大工程,他就有能力娶我了,有能力买套属于我们俩的婚房。我们一起幸福的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当夜在天津路那套欧式格局的小房子里,在属于我和子冲的双人床上,我们以各自默契的姿势,胶合在一起,起起落落。子冲贪婪地吮吸我的唇,我热烈的回应着他,他热的发烫的身体让我感觉到自己渐渐被他吞没在身体里,被他融化掉。那夜子冲在我耳边喃喃的承诺着,我们彼此忘乎所以的索取着,忘记了一切。

    一夜忘乎所以的纵情付出了代价,两个月以后我拿着带“+”号的尿检化验单,盯着那上面“阳性”两个字,心慌意乱。我不知所措的给子冲的手机发了短信,要他早点回家,有要紧事对他说。

    等到半夜,子冲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家。

    我:你没看见我发的短信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子冲:没时间啊,工地出事了,上个月进的那批瓷砖和涂料,化验出不合格的成分。酒店那边要我们全部拆掉返工,要不就赔钱换承包商。好几十万啊,这下不止没钱赚了,还得赔进去不少。看来我得去弄点银行贷款了。对了,我的事慢慢再解决,总会有办法的。你说有要紧事和我说,是什么事?

    我听完他的话,支吾了一会,想了想,决定先把怀孕的事瞒着他。“没什么,妈妈打电话要我带你回去,她要见见你。”

    之冲:好的,这星期天我陪你回去一趟,记得提醒我买点礼物给她们。你弟弟读中学了吧。哎,我应该早点陪你回去见见她们的。

    我满怀着心事早早的睡下了。辗转反折到深夜。我侧身看着一旁的子冲皱着眉的脸,哎,梦中的他还在为事业烦着心吗?我应该怎么办呢?

    弟弟坐在饭桌前,手里兴高彩烈的摆弄着,子冲送给他的英语复读机。子冲和那个男人对坐着小酌。母亲拉过我去到另一个房间,悄声和我交谈:这个男孩啊,干干净净的,五官很端正。年纪也不大,和你很合适。看样子对你也很好。就是工作不太稳定啊,他家里环境怎么样啊?你们如果以后准备结婚的话,你自己要考虑清楚啊。我强笑到:妈,你也操太早的心了,结婚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子冲的事业还很艰难,我们还很年轻,我不想这个时候分他的心。

    _4460.htm一个月后,因为我在办公室莫名其妙的晕倒了两次。我一个人跑去医院做了身体检查。妇产科的中年女医生,拿起桌上我的检查结果,用公式话的口吻,对我说:你体质偏弱,又有低血糖,这个时候选择怀孕,对大人和胎儿的身体都不好。你还这么年轻,回去和你丈夫商量下,最好现在放弃这一胎。她停了停,看着我困惑的脸继续说soudu.org:胎儿现在才满十二周,现在赶紧放弃的话,还不会对你以后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等把身体调养好,时机成熟了再怀个健康的小宝宝。

    我对女医生说了“谢谢”。接过自己的检查报告,扭头走出科室大门,我拿着那份检查报告,无力的坐在门诊大厅的休息椅上。我心里非常伤感的想着,很不是滋味。为什么啊,这个可是我和子冲的第一个孩子啊,我多么希望能把他生下来,让他在完整的家庭里健康的成长。希望将来他白白嫩嫩的小脸上,眼睛像子冲,嘴巴像我。教他学说话,教他学走路,听他奶声奶气的赖在我怀里,撒着娇喊我妈妈。可是老天爷,你偏要选择让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吗?我无力的哭泣着。任泪水打湿了手里握着的那份报告。

    在艰难的抉择中,我决定为了我和子冲的将来,为了我们将来能够有个健康的孩子。我害怕子冲比我更难抉择,害怕他在艰难的时刻里反复两难的抉择,带给彼此将来更大的伤害。我决定瞒着子冲,独自去做人工流产,放弃这个注定在无法出现的时刻,注定让我们无法抉择的时刻,注定要夭折的孩子。我宁愿自己背负着让他知道真像以后的痛心,也不愿他做出以后让彼此更加痛苦的抉择。

    经过了三天的细心寻找,我选择了一家隐藏在闹市背街的小诊所。主刀的中年女医生用疼惜的眼光,看看透着伤心的我的脸,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说:女人啊,生来就是受苦的命,生来就是个做花盆的命。你放心,我会帮你把不能结出果实的花朵摘掉,把你将来能够开出花朵的花盆清干净。不会影响你下一次的结果。

    冰冷的手术台上,我躺在上面紧紧的抓着床沿,感觉到手术器具,在我身体里划过。我是那么清晰的感觉到器具划下去的痕迹传来的疼痛,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在剧烈的疼痛感里,我仰起了头,任眼泪,任泪水无声的在我脸上滑落。我仰起头看着手术室苍白的天花板,我仿佛看见我的孩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瞪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我无辜的孩子啊,你在恨我吗?妈妈对不起你啊,你在天上睁着大眼睛是在恨我吗?是在恨我没能力带你来到这个世界吗?

    主刀女医生干净利落的完成了她的工作。看着我泪流满面的脸,摇头叹息:可惜啊,照我的经验看,应该是个男胎呢。年轻人啊,冲动的激情,要在有安全措施的情况下,才能不受伤害啊。再怎么结实的花盆也经不起三番两次的折腾哦,要学会保护自己啊。

    我感激的冲她轻轻点了点头,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我挣扎着,慢慢走去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坐下。痛楚,全身上下撕裂般的痛楚,我虚弱的再也没力量自己爬起来走回家。我拿出手机,拨了子冲的电话,一直是忙音。我疼得实在无法忍受,只有打电话给浩子的店里,告诉他地点,拜托他来接我回家。五分钟后,浩子满头大汗的跑来了,半拖半扶着送我回到天津路的家里。我虚弱无力的躺在浩子喊来的车里,一路上,浩子什么也没问,脸上只是透着焦虑和担忧。在送我进了家门后,扶我在沙发上躺下,他转身准备出门前回头对我说:你自己好好躺着,什么也别动,哪里也别去。你耐心的躺躺,我这就去子冲的工地,我去喊他马上立刻回来。

    (野棉花):在二十世纪末的那个年代,年轻的人们在激情冲动下,产生的无法面对的,需要放弃的结果,在两个人选择放弃的时候,去寻找一家能够被接受被处理的正规机构的时候,是需要一张大红证书的。当然,如果你有那些正规机构的人脉,那就另当别论了。等待接受处理爱的代价的年轻人们,只能寻找一些小型的开在偏僻地方的私人机构。不像当今这个高速发展到现在的社会,如雨后春笋般开遍大街小巷的机构,反复在电视上和大街上作着广而告之的招牌,哭着喊着也要帮人们处理爱的代价的机构,各式各样的充斥着人们的双眼,举目皆是,无法躲藏。

    (月沐扯完野棉花,心里想:这些大开着方便之门,诡笑着接纳年轻的人们去处理爱的代价。这么多的呈蓬勃发展的只顾及你口袋里银子的机构的存在。对当今沐浴在爱河中的年轻人,究竟是不幸,还是幸运呢?月沐并不是一个古板的,保守的,爱说教的人,也是个曾经在青涩的岁月里迷失过自己的人,也是一个曾经坚决的认为要“将爱情进行到底”的人。只是偶尔在想,这个社会应该存在一个最起码的道德底线,一个对双方负责任的自我行为约束。毕竟青涩的岁月是短暂的,更多要面对的是未来漫长的岁月。月沐在沉思中忽然甩开自己日渐成熟的想法。也许,人活在这个世界里,在短暂的青涩岁月里,应该随心所欲,无所顾及吧,“让自己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才对吧。丢开满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月沐继续回来码字咯。)

    我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会,感觉到有丝力量了,我挣扎着爬去房间的床上,把自己好好躺上去。我那样躺着,一直看见窗外的夕阳西下。我听见了熟悉的子冲的开门声,随后,子冲“坪”的一声撞开了房门,我看见他的脸,那张我熟悉的瘦削的英俊的脸,眸子里透着的痛心焦急与自责。

    子冲扑到床前拥住我,跪在床边:恩亚,我的好恩亚。我太大意了,我太失败了。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不告诉我知道,你怎么不跟我说清楚啊。你怎么傻的一个人去承受这么大的痛苦啊。那是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我们第一个孩子啊。

    我努力把自己撑起来,半靠在床头,任他大力的抓住我的手。我摸摸这个已是泪留满面的男人的脸,摸摸他乌黑的硬发:是我自己不好,我没有勇气告诉你,我没有勇气要你在这么艰难的时刻作出抉择。我不想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一出生就要面临这么多的困难。

    子冲:不是,恩亚啊,好恩亚,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太想尽快能达到我们向往的生活,太想尽快给你一个安定幸福的家。是我的错,是我太急功近利,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犯下这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我太在意那该死的工程了,这段时间忽略了你。我要是稍微留点意,稍微对你细心点,也不会让你独自一个人承受这么大的委屈。是我该死!你怨我吧,你骂我吧,重重的打我吧。呜,呜,呜,子冲开始号啕大哭起来,他把头埋在我的腰下,发出沉闷的压抑的痛哭声。看着这个平日坚忍的倔强的男子,在我身边伤心的自责着悲痛着,我的心在默默的流泪。

    我从被他仍然紧握的手里,挣脱出我的右手,扶起他的脸。对着他红肿的充满了泪水的眸子,温柔的说:别伤心了好吗?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怨任何人。我怎么忍心怨你呢,我是那么的爱你的。我们都还年轻,等我们的环境好点了,等你有机会娶我了,我再帮你生一个健康的孩子。不,生多少个都可以,我都愿意!只要是你和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现在不要再哭了好吗?再看着你这样哭,我的心都要碎了。我渴了,我要喝水。

    子冲擦着双眼站了起来,走出卧房,一会,他手里拿着杯温开水再次进来。他扶着我的肩,小心的端着杯子喂我喝水,红肿着双眼对我说:你先少喝几口,躺下睡会。我去做点食物,等做好了再喊你起来吃。

    我乖乖的只喝了两口他手里端的水,被他扶着躺下,闭上了眼睛。慢慢在疲惫的感觉里迷迷糊糊。

    当轻轻唤着我的名字,把我从迷糊中叫醒的子冲,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腾腾的滚烫的鸡汤。子冲小心翼翼的拿着汤匙舀起碗里的鸡汤,轻轻吹着气,一口一口的喂我喝下去。我感觉胃里渐渐暖和了起来,身体也没先前那么疼痛了。我轻声问他:酒店的工程处理的怎么样?解决没?

    子冲:恩,那个卖不合格材料的店家人间蒸发了。我朋友重新介绍了一个代理商,我进了批新的材料回来。应该能赶在酒店那边规定的时间内返工。酒店方觉得我没有毁约,应该是不会另行追究了。只是,哎,恩亚啊,别说了该死的工程了。这段时间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含着泪凝望着,已失去生气的男人的双眼,曾经那么明亮的眸子,为着受伤的我泛出了大片的灰色。放下碗,子冲靠在床头把我楼在怀里。我对他说:哼首歌吧,我睡不着。

    子冲哼起Leslie那张《宠爱》专辑里的歌:

    这一生也在进取

    这分钟却挂念谁

    我会说是唯独你不可失去

    好风光似幻似虚

    谁明人生乐趣

    我会说为情为爱仍然是对

    谁比你重要

    成功了败了也完全无重要

    谁比你重要

    狂风与暴雨都因你燃烧

    一追再追

    只想追赶生命里一分一秒

    原来多麽可笑

    你是真正目标

    有了你即使平凡却最重要

    子冲轻声在我耳边哼着,在他对我哼过无数次的歌声里,我安静的睡着了,在他怀里。

    梦中的我看见,窗前那棵梧桐树的叶子,那么绿,绿的晃眼。我满脸都是灼热的眼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