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归故土令公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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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云扶风波潋滟

  暗落蕊始归南

  玉门深处草哀

  不问英雄何处眠

  一种淡淡的清雅气息,仿佛是拂过脸颊的轻柔,唤醒了沉睡的她,悠悠睁开朦胧的睡眼,有瞬间的怔然,直到所有的思绪回归,才恍然惊知,自己身在何处。

  同样的清晨,同样的阳光,没有什么不同,但似乎又有些不同,说不清楚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失去点了什么,多了些什么,很怪异,天知道,也许是梦吧。

  缓缓将目光调向窗外,院中的风景在不知不觉中变着,绿意一日深过一日,淡若烟霞的浅红绯红却一天天淡去。

  踏出房门,呼吸一口清新的阳光,心忽然变得沉静,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雏鸟,挣扎着终于高飞,越过了高墙,飞向那也许是渴望了很久的蓝天。而她,却是被困在笼中的鸟儿,再怎么努力,怎么挣扎,却始终找不到属于自己的蓝天。刹那,心沉入无边的谷底,深思,迷惘,她在这个世上,是为了什么,过去,一片空白,现在,茫然不知所措,未来,看不到方向,她更深深的怀疑,自己是否原本不属于这个世间。

  无数个念头,从脑海掠过,不期然,一张慈眉善目,刻尽沧桑的脸庞乍现,老太君,只有想到满脸慈爱的太君,她才觉得自己是杨排风,是属于这里,但冥冥中似乎有人说过,她的存在,是为了一个人,乱了,真的乱了。她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我就是杨排风,天波府杨家的杨排风,从小在杨家长大的排风。

  “咔嚓。”一声轻微的声音,惊醒了她的沉思,抬眸望去,一袭青影,站立于天地之间,是他,在这个地方,她除了见过那个小丫鬟以外,见到的人,似乎也仅有他。

  她没有先开口,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一袭青衫,仿佛敛尽了所有的光华,一双星眸,漆黑如墨,宛若浓雾下的大海,幽深的望不到边,却让人舍不得离开,有种魅惑人心的魔力,想不顾一切的沉溺其中。

  他亦沉默,回望对视,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今日的她,褪却了往日惯有的灵俏,看他的目光,不同以往,或喜或怒或嗔,似是沉淀了所有的情绪。他微微皱眉,难道是她发现了什么,不,这绝不可能,迷心,就连师父也不曾了解,也就是说,这世上没有人知道迷心,这是一种古老的术,是当年他跟随父王流亡中,无意间得来的,他只是将其稍作改良,用得也是最高境界的法术,以自己的鲜血做引,如果没有人强迫她,或者激怒她,只要他不发号施令,那么迷心也就起不了作用,她与平常无异,自然也就不会影响她。

  没有缘由,当初他在施迷心的时候,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选择了此种。倘若仅用毛发做引,那么今时今日的她,就会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毕竟以鲜血做代价,这种伤及自身的迷心,他并非愿意对任何人使用的。

  他为自己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或许是自己不愿失去作为北汉皇孙那份骄傲的君子风范,或者是自己还想看到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眸,更或者是因为她救过他而产生了少许的感激。其实他不明白,这些都不是真正的理由,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懂得。

  “跟我来。”简洁的话语,她几乎是条件反射,

  “去哪儿。”

  “想离开就跟我来。”淡淡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双眸霍然绽放一丝异彩,跟着他的脚步,往门口走去。她没有问为什么,也不想多问,现在她唯一最想的是赶快回到天波府,回到亲人太君的身边。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一路沉默,七拐八拐,排风随着他,终于来到一处院门,远远的,排风就看到了墙外的街道。

  “。”一个怯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排风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直伺候她的小丫鬟,排风惊讶的看到,小丫鬟的手中抱着一个坛子。

  “这是。。。。。。”小丫鬟唯唯诺诺,怯生生的抬眸望了一眼她身畔的男子,深邃黒眸只是瞥了小丫鬟一眼,她惊惧的垂下眼睑,将坛子递给排风,惊慌失措的飞奔而去。排风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他仍是一脸的淡然。

  “这个就当作答谢你曾经的相救。”温润如玉的声音,不愠不火,仿佛诉说天气一般的淡然。

  “这是什么东西?“排风满腹疑惑,可看他一脸严肃,应该是什么重要之物吧。

  “你走吧。”简洁的下了逐客令。

  “可是你。。。。。”不待她说完,伟岸玉立的青衫,已转身离去。排风一愣,猛然想起,她若离开了,那么元昱他是否。。。。。有些迟疑的追上几步开口,

  “你能不能告诉我,李元昱他。。。。。。”不期然,他的身影一顿,略显僵硬,原本背对着的他,霍然转身,黒眸射出点点寒光,

  “他已经离开了。”言语寒如霜降,排风还想再追问,一抬眸,一张冷然的面孔映入眼帘,她顿时噤声,娇躯轻颤,耶律皓南见状,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怒气,不知从何而来,仓惶转身,大步离开。排风紧跟上几步,颇为关切的问道,

  “喂!万一你家主子那个变态国师降罪于你怎么办?”耶律皓南置若罔闻,径自远去。

  “喂。。。。。。那你自己多保重了。”直到他走至转角处,还能听到她那清脆的声音,耶律皓南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变态国师,说得是他吗?真是可笑,她是在为他担心吗?虽然他极力否认,但心底难免涌上一丝温暖。

  排风看着消失不见的身影,气的跺脚,不由暗自嘟囔,

  “什么嘛,也不交代清楚就甩手离开,哼!谁希罕啊!”似撒娇又似抱怨,站了一会儿,仍然没有一丝动静,她方才明白,她是真的要离开了,可是他。。。。。。他会不会被牵连啊!俏眉隐现担忧之,但终究还是无奈的转身离开。

  在她离开后,一道悄然无息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她站过的地方,凝目眺望了许久,最终消失,只有灿烂明媚的阳光依旧。

  寂静的道上,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扬起满目的尘土,惊飞了树上休憩的鸟儿。一匹青骢骏马上,坐着一个浅粉衣衫的子,英姿焕发,如疾风般掠驰而过。

  落镇,依旧淳朴,依旧丽,排风策马来到一品堂,自那日在塔中昏迷被困,她就一直没有见到李元昱,时至今日,他是否安全归来,这次可把他连累惨了。

  出来迎接的云若,见到排风,一脸欣喜,

  “公子果然料的不错,你真的来了。”排风利落下马,满目诧异,

  “他怎么知道我会来。”云若嘻嘻一笑,

  “这个问题你亲自问公子吧。”二人说说笑笑进了内堂。排风正纳闷怎么不见元昱时,云若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嫣然一笑,

  “公子说有要事先返回家中,未能及时向你辞行,还请见谅,为表歉意,备下薄礼,还请排风姑娘笑纳。”语罢,取出一个锦盒交予排风,排风连忙摇头拒绝,

  “你家公子太客气了,这次是排风连累他了,救命恩尚且未报,怎可再受此厚礼。”

  “排风,这是我家公子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云若不容排风拒绝,强行把锦盒塞进排风怀中。

  “不行,无功不受禄,,排风不能收。”云若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

  “排风,你若不收,公子定会责怪我的。”排风无奈,只得收下,小声调侃,

  “如此一来,弄得我好像专程赶来收礼物似的。”云若甜甜一笑,

  “怎么会呢,排风多心了。”

  “哦,对了,云若,你家公子家住何处啊!改日有空,排风一定亲自登门道谢。”云若一怔,接着摇摇头,

  “我们也不知道,公子也从未提过。”

  “哦。”排风颇感意外,遂打趣道。

  “你家公子该不会是流落民间的皇孙贵胄吧。”云若笑吟吟道,

  “那就由排风来挖掘这个真相了。”

  “你这小丫头净会胡说。”排风不以为意,二人又寒暄几句,排风起身告辞,云若送排风离开,暗忖,看来素若的一腔情意要付诸东流了,公子对排风是如此的不同,只是不知道排风是怎么想的。纠结片刻,随即自嘲,真是庸人自扰。只是没有料想到,今日排风对元昱身份的猜测,竟然一语成谶。

  离开落镇,排风一路马不停蹄,在途中遇到了穆桂英和杨宗保二人。看二人的神情,排风坏坏的笑着问宗保,果不其然,自家少爷闹了个关公脸,连带着穆桂英也飞起了两朵红晕。虽然排风与桂英是第一次见面,但二人并未显得生份。穆桂英好奇的打量着众人口中的杨排风,果真如众人所说,聪颖天真,一双明眸顾盼生辉,熠熠流彩,但令她更为诧异的是,她竟然看不到她的命盘。桂英颇为费解,暗自上心,等见到师傅之后,定要将此等怪异之事相告。

  看着二人之间的心有灵犀,排风不由想起那双黑眸的主人,此刻的他,是否安全无虞,是否。。。。。。随即摇头自嘲,自己真是杞人忧天。

  在穆柯寨山下,二人与桂英告别,排风将自己的遭遇一一相告,听得宗保诉说这段时日以来,杨家所遭受的一切,不由怒意横生,那个国师固然可恶,但更可气的是宋帝,不分青红皂白,降罪杨家。见排风如此愤恨宋帝,宗保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排风,有关宋帝想要排风入宫一事。排风见宗保神情,心知他有事隐瞒,便不住追问,宗保无奈,只得相告,语罢,小心翼翼的观察排风的反应。

  看着眼前娇俏少,凝眉不语,宗保不由安慰道,

  “排风,你放心,我们大家绝不会让你入宫的,就算违抗君命也在所不惜。”熟料排风盈盈一笑,

  “谁说我不要进宫。”俏丽的眉眼全是狡黠的笑意,

  “呃。。。。”宗保一愣,语塞,不懂她言下之意。但还是急急说道,

  “排风,此事。。。。。”排风不由嘟囔,

  “少爷,几个月不见,你怎么越来越啰嗦啦,你要再这样,说不定人家穆姑娘要改主意了。”

  “好你个小丫头,我为你担心,你倒编排起我来了。”

  “好了,好了,是排风的错,不该取笑少爷和穆姑娘的事。”排风笑吟吟道,暂且将所有的烦恼抛之脑后。

  此时,轻风摇落红,风景不胜收,天地间,二人笑语妍妍,一路折返。粗心的宗保这才发现排风身上的包裹,

  “这是什么?”排风摇摇头,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取下包裹打开。

  “令公的骨灰?”二人面面相觑,却不知这坛骨灰是真是假。凭直觉,排风断定这是真的,但是一想起那个可恨的国师如此诡计多端,万一连那个青衫侍卫也被骗了也说不定。一番商定,二人决定先到边关,杨六郎驻守之地,看看他有没有办法,鉴定这骨灰究竟是真还是假,于是两匹快骑往边关奔去。

  一将成名万骨枯,边关实属苦寒之地,埋葬着千千万万的英灵。风不度玉门关,虽是日,却无甚绿意,多为风沙枯黄之所。

  二人来到帐下,遇到庭贵定国,闻听元帅正在接待贵客,排风不由好奇,

  “是什么贵客?”定国憨厚一笑,

  “贵客乃是远近闻名的卢大善人,年前就捐赠了一批军需物资,现在正和元帅商讨,准备联合一些大户捐赠一批粮食。”

  “我大宋有此等爱国之士,真可谓百姓之福啊!”宗保感慨道,排风撇撇嘴,不以为意。

  “无事献殷勤者,非奸即盗。这也正说明了,那个宋帝不是什么明君,而是一个昏君。”

  “排风,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且不可妄语。”从帐中走出的杨六郎语重心长道,

  “是,六爷,排风知错了。”少垂下螓首,

  “卢翁,家人鲁莽,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哪里哪里,杨元帅言重了。”一道圆滑的声音随即响起,排风无趣的抬谋看了一眼走出来的所谓贵人,腆着个大肚,猛然对上一双狭长阴沉的眼睛,心中一颤,看的她极不舒服。他是谁?她似乎不认识他,可是她却莫名的害怕,看见他,她仿佛看见了漫天的血红。

  所谓的贵人正是从辽国仓皇而逃的卢善衡。当日在耶律斜诊大宴上,认出了自己旧日背弃的本汉旧主之后刘皓南,又害其不成,连逃回宋境。看来辽国这颗大树是靠不成了,仅剩下庞太师了,但庞太师为人不仅阴险狡诈,而且胃口奇大,所以他才再三思量,拉拢能与之抗衡的杨家,但行事缜密的他,自然明白杨家素来正义,遂以善人之姿出现。

  细眯的眼眸,微微打量着出声的少,眉宇间的倔强似曾相识,但愿不是另一位‘故人’才好。想当初,他为了那笔财富,不仅出卖主子,甚至还亲手血刃边城守将一家。阴沉的思绪暗暗记下了粉衫少的样子,看来需要好好调查一番了,心怀鬼胎的他匆匆向杨六郎告辞。

  “排风,宗保,你二人为何事而来?”直到六郎温厚的声音传来,排风才拉回自己有些恍惚的思绪。二人将骨灰一事禀告,六郎也一样有些怀疑,若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可是这骨灰仍是难辨真假。”排风沮丧的说道,六郎不语,抽出利刃,划破手指,

  “六爷。”

  “爹。。。。”二人齐呼,杨六郎神凝重的盯着骨灰坛,汇聚的血珠很快落入坛中,与骨灰融为一体,他激动的喃喃自语,

  “是真的,这骨灰真的是。。。。。。”他喜极而泣,

  “回家了,终于回家了。”他的目光望向苍茫的远方,仿佛是对逝去的英灵告慰。排风这才惊觉,若是那个国师发现骨灰被盗,会不会迁怒于他,他会不会。。。。。她似乎没有勇气多想,甚至于她连他的姓名都不知。。。。。

  “排风。。。。。排风。。。。。。”宗保发现排风总是有些恍恍惚惚,以为她是过于劳累,

  “排风要不你先去歇息一下,明天一早再走。”

  “不用了,我没事的,我向太君一定急于见到令公的骨灰,我们还是尽快动身吧。”

  “排风,你真的不要紧吗?”杨六郎看着略显苍白的排风,颇为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的,六爷。”

  “这次多亏你了,排风,真的谢谢你。”

  “六爷,别这么说,排风。。。。排风。。。。。”

  “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动身回天波府吧。”

  烟尘滚滚,风凄凄,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不知名的声音再风中怒吼,排风辗转反侧,一闭眼,就浮现那双灿若星辰的黑眸,淡淡的望着她,一直望着,许久许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