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门墙,只于城门十步内横筑高厚墙一堵。亦设鹊台,高二丈。墙在鹊台上,高一丈三尺,脚厚八尺,上收三尺,两头遮过门三二丈,所以遮隔冲突。门之启闭,外不得知;纵使突入墙内,城上炮石雨下,两边羊马墙内可以夹击。
城门贵多不贵少,贵开不贵闭。城门既多且开,稍得便利去处,即出兵击之。夜则斫其营寨,使之昼夜不得安息,自然不敢近城立寨。又须为牵制之计,常使彼劳我逸。又于大城多设暗门,羊马城多开门窦,填壕作路,以为突门。大抵守城常为战备,有便利则急击之。
城门旧制皆有门楼,别无机械,不可御敌。须是两层,上层施劲弓弩,可以射远;下层施刀枪。又为暗板,有急则揭去,注巨木石以碎攻门者。门为三重,却厚一门,如常制,比旧加厚;次外一重门,以径四五尺坚石,圆木凿眼贯串以代板,不必用铁叶钉裹;又外一重,以木为栅,施于护门墙之两边。比之一楼一门,大段济事。
城门外壕上,旧制多设钓桥,本以防备奔冲,遇有寇至,拽启钓桥,攻者不可越壕而来。殊不知正碍城内出兵。若放下钓桥,然后出兵,则城外必须先见,得以为备;若兵已出复拽起桥板,则缓急难于退却,苟为敌所逼逐,往往溺于壕中。此钓桥有害无益明矣。止可先于门前施机械,使敌必不能入。拆去钓桥,只用实桥,城内军马进退皆便;外人皆惧城内出兵,昼夜不敢自安。
干戈板,旧制用铁叶钉裹,置于城门之前,城上用辘轳车放,亦是防遏冲突。其碍城内出兵,则与钓桥无异。既于城门里外安置机械,自可不用干戈板,以为出兵快便之利。
城身,旧制多是四方,攻城者往往先务攻角,以其易为力也。城脚上皆有敌楼、战棚,盖是先为堤备。苟不改更,攻城者终是得利。且以城之东南角言之,若直是东南角攻,则无足畏。炮石力小,则为敌楼、战棚所隔;炮石力大,则必过入城里。若攻城人于城东立炮,则城上东西数十步,人必不能立;又于城南添一炮,则城上南北数十步,人亦不能立,便可进上城之具。此城角不可依旧制也。须是将城角少缩向里。若攻东城,即便近北立炮;若攻南城,则须近西立炮,城上皆可用炮倒击其后。若正东南角立炮,则城上无敌楼、战棚,不可下手。将城角缩向里为利,甚不可忽也!
女头墙,旧制于城外边约地六尺一个,高者不过五尺,作“山”字样。两女头间留女口一个。女头立狗脚木一条,挂搭皮、竹篦篱牌一片,遮隔矢石,若御大炮,全不济事。又女头低小,城外箭丛可中守御人头面。须是于城上先筑鹊台,高二丈,阔五尺。鹊台上再筑墙,高六尺,厚二尺。自鹊台向上一尺五寸,留方眼一个,眼阔一尺,高八寸。相离三尺,又置一个。两眼之间,向上一尺,又置一个,状如“品”字。向上作平头墙。敌上登城,只于方眼中施枪刀,自可刺下。方眼向下,自有平头墙,即是常用篦篱牌挂搭,不必临时施设也。更于鹊台上靠墙,每相去四寸,立排叉木一条,高出女墙五尺,横用细木夹勒两道或三道。攻城者或能过“品”字眼,亦不能到平头墙上。更兼墙上又有排叉木限隔,若要越过排叉木,必须用手攀援,则刀斧斫之,枪刃刺之,无不颠朴。守者用力甚少,攻者必不得志也。
马面,旧制六十步立一座,跳出城外不减二丈,阔狭随地利不定,两边直觑城脚。其上皆有楼子,所用木植甚多,若要毕备,须用毡皮挂搭,然不能遮隔大炮,一为所击,无不倒者。楼子既倒,守御人便不得安。或谓须预备楼子,随即架立。是未尝经历攻守者之言也。楼子既倒,敌必以炮石弓弩并力临城,则损害人命至多,亦不可架立。今但只于马面上筑高厚墙,中留“品”字空眼,以备觇望,又可通过枪刀;靠城身两边开两小门,下看城外,可施御捍之具。墙里造瓦厦屋,与守御人避风雨,遇有攻击,便拆去瓦厦屋。靠墙立高大排叉木,用粗绳横编,若造笆相似。任其攻击,必不能为害。
城不必太高,太高则积雨摧塌,修筑费力。城面不可太阔,太阔则炮石落在城上,缓急击中守御人。城面通鹊台只可一丈五尺或一丈六尺,高可三丈或三丈五尺。沿边大郡城壁,高亦不过五丈,阔不过二丈而已。
羊马墙,旧制州郡或无之,其有者,亦皆低薄,高不过六尺,厚不过三尺,去城远近,各不相同,全不可用。盖羊马城之名,本防寇贼逼逐人民入城,权暂安泊羊马而已,故皆不以为意,然捍御寇攘,为力甚薄。当于大城之外,城壕之里,去城三丈,筑鹊台,高二尺,阔四尺。台上筑墙,高八尺,脚厚五尺,上收三尺。每一丈留空眼一个,以备觇望。遇有缓急,即出兵在羊马墙里作伏兵,正是披城下寨,仍不妨安泊羊马。不可去城太远,太远则大城上?砖不能过,太近则不可运转长枪。大凡攻城,须填平壕,方可到羊马墙下。使其攻破羊马墙,亦难为入,入亦不能驻足。攻者止能于所填壕上一路直进,守者可于羊马墙内两下夹击,又大城上砖石如雨下击,则是一面攻城,三面受敌,城内又有一小炮可施。凡攻城器械,皆不可直抵城脚。攻计百出,皆有以备之也。
用炮摧毁攻具,须用重百斤以上或五七十斤大炮。若欲放远,须用小炮。只黄泥为团。每个干重五斤,轻重一般,则打物有准,圆则可以放远。又泥团到地便碎,不为敌人复放入城,兼亦易办。虽是泥团,若中人头面胸臆,无不死者;中人手足,无不折跌也。
羊马墙内,须酌量地步远近,安排叉木,作排叉门;分布安排人兵,易于点检,兼防奸细入城。
城郭,旧制只是一重,城外有壕,或有低薄羊马城者。使善守者守之,虽遇大敌,攻计百出,亦可退却。或不经历攻守者,忽遇大敌围城,无不畏怯,须是先为堤备。当于外壕里修筑高厚羊马墙,与大城两头相副,即是一壕两城。更于大城里开掘深阔里壕,上又筑月城,即是两壕三城。使攻城者皆是能者,亦无可攻之理。大抵城与壕水,一重难攻于一重。至若里城里壕,则必不可犯。计羊马墙与里城、里壕之费,亦不甚多。若为永久之计,实不可缺。
修筑里城,只于里壕垠上,增筑高二丈以上,上设护险墙。下临里壕,须阔五丈、深二丈以上。攻城者或能上大城,则有里壕阻隔,便能使过里壕,则里城亦不可上。若此则不特可御外敌,亦可潜消内患。里城、里壕,费用不多,不可不设,庶免临急旋开筑也。
修城,旧制多于城外脚下,或临壕栽了叉木,名为鹿角,大为无益。若城中人出至鹿角内,壕外人施放弓弩,鹿角不能遮隔。若乘风用火,可以烧毁。不如除去为便也。
今来修城制度,止是在外州郡城池。若非京都会府,须于城内向里,量度远近,再于外修筑一重,其外安置营寨;向里更筑一重,作官府。若此,岂特坚固而已哉;内外之患,无不革尽。
攻城用云梯,是欲蚁附登城。今女头上既留“品”字眼,又有排叉木,又有羊马墙,重重限隔,则云梯虽多,无足畏也。
攻城用洞子,止是遮隔城上箭丛,欲以搬运土木砖石,填垒壕堑,待其填平,方进攻具;或欲逼城挖掘。今既有羊马墙为之限隔,则洞子亦自难用。
对楼则与城上楼子高下相对。鹅车稍高,向前瞰城头,向下附城脚。天桥与对楼无异,止是于楼上用长板作脚道,或折迭翻在城上。皆是登城之具。今羊马墙既有人守,自可两边横施器刃。敌人别用撞竿,与其它应急机械,自不足畏。大凡攻城用天桥、鹅车、对楼、火车、火箭,皆欲人惊畏,有以备之,则不能害。
攻城多填幔道,有至三数条者,高与城等,直逼城头。今羊马墙中既有人拒敌,又大城上?掷砖石,自然难近大城。更照所填幔道,于城内靠城脚急开里壕,垠上更筑月城,两边栽立排叉木。大城上又起木棚,置人于棚上。又于欲来路上,多设签刺。使能登城,亦不能入城;或能入城,亦不能过里壕;纵过里壕,绝不能过月城。以幔道攻城者,百无一二。今所备如此,亦何足畏!凡攻城者有一策,则以数策应之。
攻城用大炮,有重百斤以上者,若用旧制楼橹,无有不被摧毁者。今不用楼子,则大炮已无所施。兼城身与女头皆厚实,城外炮来,力大则自城头上过,但令守御人靠墙坐立,自然不能害人;力小则为墙所隔。更于城里亦用大炮与之相对施放,兼用远炮,可及三百五十步外者,以害用事首领。盖攻城必以驱掳胁从者在前,首领及同恶者在后。城内放炮,在城上人照料偏正远近,自可取的。万一敌炮不攻马面,只攻女头,急于女头墙里栽埋排叉木,亦用大绳实编,如笆相似,向里用斜木柱抢,炮石虽多,亦难击坏。炮既不能害人,天桥、对楼、鹅车、幔道之类,又皆有以备之,则人心安固,城无可破之理。
攻守利器,皆莫如炮。攻者得用炮之术,则城无不拔;守者得用炮之术,则可以制敌。守城之炮,不可安在城上,只于城里量远近安顿;城外不可得见,可以取的。每炮于城立一人,专照斜直远近,令炮手定放。小偏则移定炮人脚,太偏则移动炮架;太远则减拽炮人,太近则添拽炮人。三两炮间,便可中物。更在炮手出入脚步,以大炮施小炮三及三百步外。若欲摧毁攻具,须用大炮;若欲害用事首领及搬运人,须用远炮。炮不厌多备。若用炮得术,城可必固。其于制造炮架精巧处,又在守城人工匠临时增减。
用炮摧毁攻具,须用重百斤以上或五七十斤大炮。若欲放远,须用小炮。只黄泥为团。每个干重五斤,轻重一般,则打物有准,圆则可以放远。又泥团到地便碎,不为敌人复放入城,兼亦易办。虽是泥团,若中人头面胸臆,无不死者;中人手足,无不折跌也。
城被围闭,城内务要安静。若城外有人攻击,城内惊扰,种种不便。须是将城内地步,分定界分,差人巡视。遇有人逼城,号令街巷,不得往来。非籍定系上城守御及策应人,不得辄上城;在城上人,不得辄下城。过当防闲,不特可免惊惶,亦可杜绝不虞。
敌以云梯、对楼攻东水门,其间御捍,有设重楼获胜者。固甚善也。又恐人在重楼之上,愈招矢石。又攻东门守御官守具亦备,对楼、云梯至,每以木冲倒,仆死者无数。此亦奇策。然持冲木人与对楼上人相对,不免互伤,亦非全胜。金人填壕桥城,运对楼过壕攻城,城下列炮座二百余所,七梢炮、撒星炮、座石炮并发,又以强弩千余助之,城上矢石如雨,使守御卒不能存立,然后推对楼使登城。每对楼上载兵八十人,一对楼得城,则引众兵上。此金人攻城之方也。其炮大数多,矢石齐发,只前说女头墙次备以洞子,皆可隔尽矣。对楼登城,每一对楼果能载兵八十人,楼广不过二丈,当面立得几人?与守城人接战者,不过十数人而已。假令八十人尽用力,施设五对楼,止四百人。此外必无伏兵,亦无奇兵。楼高须及五丈,乘高而来,其迹亦自甚危。自履危地,来与城上立平地人接战,胜负人人可以自决。若守城者于此不胜,则交战于平田广野之地,不知其败若何?况对楼填平壕上,惟可以直进直退,必不能于城下横行。守人备御,不过止备对楼所占之地。假使有十对楼,所占地步数亦不多,不独接战可以必胜,纵兵上城,获全胜者,术亦多矣。不思则弗得也!
敌用云梯,止要登城。每座云梯须十余人可以负荷到城,城上御之,亦难向前来。纵不御之,使敌倚城登梯上至城头,少不死者,何以致之?于女头墙里鹊台上,靠墙立排叉木,每空阔三四寸一根,通度枪刀向上,高出女头墙五六尺。敌至女头墙上,必为排叉木隔住,背后乘空,守御人于木空中施枪刀刺击,岂有刺击不下者?下而不死者,鲜矣。
闰十一月二十四日再攻,推对楼五座,盛矢石来城上,以杆冲倒三座,城上士卒争持草以焚之。对楼木多而草盛火炽,火乘南风,遂引烧城上楼子三座。对楼既倒在城外,必不能却回,亦不能再起,自是堵住敌人攻械来路,可以置而不问。焚者失也!纵不引烧城楼,止烧了敌人对楼,亦是城上人自持草火,与敌烧开再进攻械来路。此事大失!所有再造成楼骨格,欲于旧处安立者,以理度之,自是敌必不容,矢石必倍。守御官若能用前说,造洞子于阙楼子处,两头连珠并进,不终日决可蔽合,权代女头墙,以隔矢石。矢石虽愈倍于前,亦必无害。次于烧了城楼处两头,横直深埋排叉木,以防敌急登。城上分甲兵两向攻打。城里从下斜筑向上至城面,外垠向下陡峻;次于城里脚下取土为深壕,离壕三五丈筑月城围之。矢敌乘对楼到城,如不下对楼上城,却回则已;若上城,必自立不得,倒入壕内,无不死者。如此一挫,必罢攻退兵。乃守御之人失之。以致城陷,岂步痛哉!
凡攻守之械,害物最重,其势可畏者,莫甚于炮,然亦视人之能用与不能用耳。若攻城人能用,而守城人不能御之,则攻城人可以施其能;若守城人能用,则攻城人虽能者,亦难施设。窃闻金人用炮攻城,守御人于城上亦尝用炮。城面地步不广,必然难安大炮,亦难容数多。虽有炮台,炮台地步亦不甚广。又炮才欲施放,敌人在外先见,必须以众炮来击。又城上炮亦在高处,自然招城外敌人用炮,可以直指而击之。以此观当时守御之人,其不能用炮也明矣。假令当时于城里脚下立炮,仍于每座炮前埋立小木为衣,敌人在外,不见立炮所在,虽有能用炮者,何由施设?或谓炮在城里,炮手不能见得城外事,无由取的。每一座炮,别用一人于城上,专管城里一座,外照物所在,里照炮梢,与外物相对,即令施放;少偏,则令炮手略少那脚;太偏,则就令拽炮人抬转炮座;放过,则令减人或用炮稍大者;不及,则令添人或用炮稍小者。照料得一炮打中后,炮少有不中。又城里立炮,可置数多。守御人用炮若止能如此,则攻城人用炮何能为也!
春秋时期,陕东一带均属晋国。秦穆公之世,秦向东扩展,将晋逐出陕东,并与楚争夺商洛一带。秦穆公三十八年(公元前622年),秦攻?,迫其南迁,武关遂为秦有。此后,武关便成了泰国胁楚、攻楚的前进基地。苏秦在策划其合纵计划时游说楚威王说:“秦起两军,一军出武关,一军下黔中,则鄢、郢动矣。”指出了秦据武关对楚国构成的军事压力。战国之世,秦以武关为前进基地,不断打击、削弱楚国,先后攻取楚汉中、南阳及汉北之地。楚怀王三十年(公元前299年),秦王诱楚怀王至武关,怀王到后,秦闭武关,劫怀王至咸阳,胁怀王割地。次年,秦军出武关攻楚,取析十五城(今河南南阳地区)。秦亡后,楚汉相争,双方相持于荥阳、成皋之间。项羽以重兵攻刘邦,刘邦压力很大,有辕生建议刘邦由出武关,屯军宛、叶,以分楚军之势。刘邦采其议,南出武关,项羽南北弄走,渐至衰困。
论山川形势,武关之险不及潼关,自东南一入武关。便可径至蓝田,下临长安。且武关距长安道远,有紧急情况,救援不及。所以关东势力攻关中,也多取道武关。刘邦西伐关中,为避潼关之险,绕道南阳攻占武关,进抵蓝田,在蓝田击败秦军,进军灞上,秦王子婴出降,秦遂亡。刘邦自武关入秦开辟了入攻关中的一条路子。“七国之乱”时,吴王刘濞部将田禄伯献计:“愿得五万人,别循江、淮而上,收淮南、长沙,入武关,与大王会,此亦一奇也。”惜刘濞未用。而奉命平叛的周亚夫则为避叛军刺客在函谷关一带狙击,率军自武关而出。两汉末,关中形势混乱,武关常为各路军阀出入关中的重要通道。西晋永嘉五年(311年),匈奴刘汉攻陷洛阳,西晋大臣阎鼎即奉秦王司马邺自武关入关中,重建西晋行台。东晋永和十年(354年),恒温北伐前秦,自武关进至灞上,兵压长安。东晋义熙十二年(416年),刘裕北伐后秦,除以主力沿黄河西进作正面攻击外,另遣大将沈田子、付弘之趋武关作侧翼进攻,当晋军主力还在潼关之外苦战时,沈田子早已攻入武关,进至青泥(今陕西蓝田),牵制后秦大部主力,有力地配合了潼关正面的进攻。东、西魏对峙,高欢以三路攻关中,除潼关、蒲坂两路外,另遣大将高敖曹自武关入攻青泥。三路之中,只有攻武关的高敖曹取得一定胜利。
唐后期,藩镇割据,东南粟帛转输之路被淮西李希烈所阻,遂改道荆襄,由武关入关中,成为唐王朝延喘的一条命脉。
散关,又称大散关,在今陕西宝鸡市西南五十里。秦岭西端与陇山分界处为嘉陵江上游低谷地带,这是秦岭西部南北往来的一条重要通道。散关即在此通道的北端当道依险而立。散关是关中与汉中、巴蜀之间的咽喉,为南北必争之地。北不得散关,无以图汉中、巴蜀;南不得散关,则无以图关中。
汉王刘邦元年(公元前206年),刘邦还定三秦,即出散关出陈仓,击败章邯,迫降司马欣、董翳,据有关中。东汉初,蜀中公孙述欲图关中,遣将李育出散关,被东汉大将冯异击破。东汉末,曹操讨汉中张鲁,大军由散关南出。蜀汉建兴六年(228年),诸葛亮北伐,率军出散关,进围陈仓。北魏太平真君三年(442年),北魏与刘宋争仇池(今甘肃成县西北洛谷镇),北魏遣占弼督陇右诸军自祁山南进、皮豹子督关中诸军出散关西进,会攻仇池。宋军不敌,北魏遂得仇池之地,控制陇西。梁承圣二年(553年,)萧绎、萧纪兄弟内讧,萧纪从益州攻萧绎,萧绎请求西魏宇文泰出兵益州。字文泰认为“取蜀制梁,在兹一举。”派大将尉迟迥率军出散关攻梁之益州,益州遂为西魏所占。
“安史之乱”时,叛军攻入关中,唐玄宗被迫幸蜀,亦取道散关。后唐同光三年(925年),郭崇韬伐蜀,率军由宝鸡入散关。郭崇韬见散关周围地势险要,指着山峰对大军说:“朝廷兴师十万,已入此中,倘不成功,安有归路!”以兵入绝地激励将士。后唐军入蜀后,蜀军望风溃退,蜀王王衍出降。
南宋初,张浚在关陕以五路兵攻金失败后,集重兵扼守散关,以阻金人南出;金亦以重兵屯宝鸡,以防南宋再出散关图关中。后来,大散关成为金与南宋的分界线。蒙古攻金时,为避开金人重兵把守的潼关,遣使假道于宋,派拖雷率骑兵三万,入大散关,经汉中、安康东出,趋金汴京。宋蒙对峙时,蒙古攻南宋,攻四川之军每自散关进军。明初,徐达略定关中后,分军取蜀,亦自凤翔出散关。
汉中与关中的通道还有子午谷、褒斜谷、傥骆谷(详见汉中部分)。但三条通道都极尽深险,不利于人力物力的大规模通行。如曹操在与刘备争汉中不利后多次感叹“南郑直为天狱,中斜谷道为五百里石穴耳”历代兵家轻易不敢出此。这样,作为关中与汉中之间的必经之地,散关的重要性也就可想而知了。
萧关,又称陇山关,在今宁夏固原东南。陇山山脉横亘于关中西北,为其西北屏障。自陇上进入关中的通道主要是渭河、泾河等河流穿切成的河谷低地。渭河方向山势较险峻,而泾河方向相对较为平易。萧关即在陇山山口依险而立,扼守自泾河方向进入关中的通道。萧关是关中西北方向的重要关口,屏护关中西北的安全。萧关一失,则西北势力取道泾州(今甘肃泾川),下趋长安,便成高屋建瓴之势。
关中西北方向的威胁主要来自陇西、河西及青藏高原上的游牧民族。秦汉时期主要是匈奴,隋唐时期主要是突厥、吐蕃,北宋时主要是西夏党项。萧关为关中抗击西北游牧民族进犯的前哨。汉文帝十四年(公元前166年),匈奴曾入萧关,袭扰北地等郡,致使关中震动。汉武帝时,国力增强,重视北边国防。汉武帝曾两次出萧关,巡视西北边境,耀兵塞上,威慑匈奴。自北朝后期起,突厥称雄塞外,中原政权频受其扰。唐武则天时,曾任魏元忠为萧关大总管,统重兵镇守萧关,以备突厥。北宋时,党项人建立的西夏称雄西北。在宋夏之间近百年的对抗中,萧关一带为双方对峙前沿。
除了四塞,还有一处渡口,亦为出入关中的重要通道,这就是蒲津。扼守蒲津渡口的重镇是蒲坂。蒲坂在今山西蒲州,西临黄河。这里是自山西进入关中的跳板,也是自关中进入山西的桥头堡。通常蒲坂为关中所守时,退可以阻挡山西方向的入侵,进可以窥取临汾、上党;如蒲坂不守,则关中险塞不可谓稳固。
战国初期,魏国占有山西西南及陕西东部部分地区,成为秦国向东发展的一大阻碍。商鞅便曾对秦孝公说:“秦之与魏,譬若人有腹心之疾,非魏并秦,秦即并魏。何者?魏居岭隘之西,都安邑,而独擅山东之利。利则西侵秦,病则东收地。”指出了魏对秦霸业的阻碍,他建议秦孝公伐魏,迫魏东徙,然后秦据河山之固,东向以制诸侯。[注:《史记》卷六十八商君列传]经过长朗的战争,秦国终于迫魏国东迁大梁,尽占晋西南之地,为秦向中原的扩张创造了很好的条件。西晋末,匈奴刘汉据平阳(今山西临汾),不断南下攻略中原。开始时蒲坂为西晋所守,刘汉势力尚不能侵入关中。后来,蒲坂守将赵染以蒲坂降刘汉,刘汉大将刘耀遂得以由蒲坂入攻关中。晋建兴四年(316年),刘耀攻破长安,晋愍帝降,西晋灭亡。
如果说潼关是关中的正门的话,那么,蒲津关可说是关中的侧门。东西方对峙,往往胶着于潼关,此时,东方的势力便可从蒲坂这个侧门找到机会以打开局面。
东汉建安十六年(211年),曹操西击马超、韩遂,双方在潼关陷入僵局。后来曹军北渡黄河,再自蒲坂西渡,出潼关军后,才大破凉州诸军。北魏长孙稚讨关中萧宝寅时,又将曹操的这一策略重演了一遍。北魏孝昌三年(527年),萧宝寅据关中称帝,引兵围冯翊。魏主遣长孙稚率军讨之。长孙稚率军至恒农(今河南灵宝),部下杨侃建议说:“昔魏武与韩遂、马超据潼关相拒,遂、超之才,非魏武敌也,然而胜负久不决者,扼其险要故也。今贼守御已固,虽魏武复生,无以施其智勇。不如北取蒲坂,渡河而西,入其腹心,置兵死地,则华州之围不战自解,漳关之守必内顾而走,支节既解,长安可坐取也。”长孙稚从其议,遂克蒲坂、潼关,平定关中。
上述两个战例比较典型地说明了蒲坂与潼关的关系。从蒲坂渡河,已出潼关之西,可以径趋长安,而使潼关的地位大为降低。故前人有言:“雍州之险在华岳,与黄河交会在于潼关,然必东南有宛、洛,东北有晋、绛,而后可以为固。无宛、洛则武关、崤函之险可入;无晋、绛则临晋之阻可入。”临晋之阻即蒲津关,秦时蒲津关名临晋关。所以潼关虽号称天险,但若无对蒲坂这个“侧门”的控制,则天险也说不上保险。
关中四塞,可谓险固。但纵观历代兴起于关中的政治势力,凡政治上发奋有为者,都不以四塞为限,而采取更积极的态势。相反,政治上无所作为,胸无大志,闭关自守,则虽有四塞之固,也只是作茧自缚。
若采取更积极的态势,则武关方向当进取南阳盆地,蒲坂方向当进取晋西南之地,散关方向当进取汉中,萧关方向当控制陇西,潼关方向,当进取河南三川河谷,尽控崤函之险。
这是以关中而争衡天下的最有利的态势。这种态势犹如关中面向中原拉开的一张巨弓,其势能之大,无以言喻。这种态势,以守而言,是四方都有缓冲地带;以攻而言,则是在后方稳固的前提下可以积极进取。
秦和西汉都是在这种有利态势下统一天下的。秦在秦孝公的时代取得晋西南之地;在秦武王的时代,占领宜阳,打通了中原三川通道;在秦昭王的时代,取得南阳、荆襄。到秦发动统一战争前夕,秦已据有极有利的战略态势,当时已有人谈到秦对东方的这种态势,说:“秦为大鸟,负海内而处,东面而立,左臂据赵之西南,右臂搏楚之鄢郢,鹰击韩魏,垂头中国,处既形便,势有地利。”[注:《史记》卷四十楚世家]
西汉的统一也基本上是循着这种态势。楚汉相争时,刘邦本人出函谷关在荥阳、成皋一带与项羽相持,另遣韩信入山西,灭魏、平代,东下井陉,自己还不时由武关出南阳,以分楚军之势。后来这种态势更发展成为:北面,韩信破赵、降燕、下齐;南面,促英布背楚归汉,令汉之势力延伸到淮南,从而形成对项羽的战略包围。
三关中模式
中国历史上的三次大一统局面中,有两次是以关中为基础完成统一的。秦汉和隋唐都是以关中为基础统一天下,又以关中为基础统治天下。从以关中为基础统一天下,到以关中为基础统治天下,我将其称之为关中模式。
这种模式是以关中地形、地势及其与周围地区的关系为基础的。我们可分析这种模式,以便进一步认识关中地理形势及其战略意义。
秦的统一开了关中模式之先河,并且就统一进程而言,这种模式也以秦的统一为最典型;作为一种统治天下的格局,则以西汉的经营比较典型。这里,我们便以秦的统一天下的进程和西汉统治天下的经营措置为例,来看看关中模式的具体内涵。
秦自商鞅变法之后,国富、兵强、卒练,开始走上兼并六国统一天下的道路。秦兼并六国的扩张之路,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三个阶段又分别在关中的三个主要方向取得突破性进展。
秦孝公时期,秦国在商鞅的主持下,除了致力于关中内部的建设外,主要是向晋西南方向扩展,排除了秦向东方扩张的主要障碍。
当时形势,魏国为中原_4460.htm霸主,又据河西及晋西南之地,控崤函之险,成为秦东进的主要障碍。商鞅变法后不久,即向东方扩展。作为东进的一个步骤,周显王十九年(公元前350年),秦自雍迁都咸阳。秦国与东方的齐国一起对魏的霸业发起挑战。齐、魏马陵之战的次年,即周显王二十九年(公元前340年),商鞅建议秦孝公也趁机攻魏,他说:“秦之与魏,譬如人之有腹心之疾,非魏并秦,秦即并魏,何者?魏据岭隘之西,都安邑。都安邑而独擅山东之利,利则西侵秦,病则东收地;今以君之贤圣,国赖以盛。而魏往年大破于齐,诸侯叛之,可因此时伐魏;魏不支秦,必东徙;东徒,秦据河山之固,东向以制诸侯,此帝王之业也。”[注:《史记》卷六十八商君列传]秦孝公从之,使商鞅将兵伐魏,商鞅设伏袭虏魏军上将公子卯?,因攻魏师,大破之。魏惠王恐,遣使献河西之地于秦以求和。魏受秦之逼,遂自安邑徙都大梁。十年后,魏又尽献上郡十五县。秦的左侧翼局面打开,东进的门户亦为之打开。数年后(周显王三十六年-公元前333年),苏秦开始组织合纵。
继秦孝公而立的是秦惠文君,即后来称王的秦惠王。秦惠王时,秦主要是在其右侧翼取得突破性进展。
周慎靓王五年(公元前316年),巴、蜀两国相攻,俱告急于秦。秦惠王欲伐蜀,但顾虑蜀道险狭难至,又担心韩国乘机来侵,以soudu.org此犹豫未决。大臣中,司马错主张伐蜀,张仪则主张先攻韩。二人当面进行了一场辩论。司马错说:“臣闻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三资备而王随之矣。今王地小民贫,故臣愿先从事于易。夫蜀,西僻之国而戎翟之长也,有桀、纣之乱,以秦攻之,譬如使豺狼逐群羊;得其地足以广国,取其财足以富民,缮兵不伤众而彼已服焉。拔一国而天下不以为暴,利尽四海而天下不以为贪,是我一举而名实附也,而又有禁暴止乱之名。今攻韩,劫天子,恶名也,而未必利也,又有不义之名,而攻天下所不欲,危矣。不如伐蜀完。”[注:《史记》卷七十张仪列传]秦惠王最终采用了司马错的意见,起兵伐蜀,击灭蜀国而并其地。史载:“蜀既属秦,秦以益强,富厚,轻诸侯。”[注:《史记》卷七十张仪列传]
时楚据汉中,对秦的右侧翼构成了一定的威胁。秦取巴、蜀的四年之后,即周赧王三年(公元前312年),秦军在丹阳大败楚军,夺取楚国汉中郡。楚王悉发国内兵以复袭秦,又大败于蓝田,从此无力再争汉中,这样秦的右侧翼的威胁解除了。
张仪在秦,一直有向正东方的三川河谷扩张的主张。早在与司马错辩论时,他就说过:“亲魏,善楚,下兵三川,攻新城、宜阳,以临二周之郊,据九鼎,按图籍,挟天子以令于天下,天下莫敢不听,此王业也。臣闻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朝市也,而王不争焉,顾争于戎翟,去王业远矣。”[注:《资治通鉴》卷三周纪三]秦惠王死,秦武王初立,他就对秦武王说:“为秦社稷计者,东方有大变,然后王可以多割得地也。今臣闻齐王甚憎臣,臣之所在,必兴师伐之,故仪愿乞其不肖之身以之梁,齐必兴师而伐梁,齐、梁之兵连于城下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间伐韩,入三川,出兵函谷而毋伐,以临周,祭器必出。挟天子。按图籍,此王业也。”[注:《史记》卷七十张仪列传]虽然张仪此议怀有自存之计,且此后不久他本人就死去了,但这一观念深深地影响了秦武王。秦武王后来对甘茂说:“寡人欲容车通三川,窥周室,死不恨矣。”[注:《史记》卷五秦本纪]于是有了秦武王四年(公元前307年)甘茂攻韩宜阳之战,秦占领宜阳,打通了通往中原的三川通道。是年,秦武王死,昭襄王立。秦昭襄王十四年(公元前293年),秦国名将白起在伊阙(今河南洛阳南龙门附近)之战中大破韩、魏联军二十四万,更扩大了秦在中原的势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