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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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三楼楼梯处,她听到郑丙春的声音从五楼上传下来,“喂,汉语特工小姐,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袁小秋笑笑,“呵,抽象一下――保密。”

    当袁小秋到了外面,阳光正灿烂,完美无缺的配合了她此时的面容,与其说是棋逢对手遇到了人生的知己知音,还不如说是汉语的声音――和郑丙春的对话,还有蕴含在对话中的一个积极向上的什么东西,给了她心底热乎乎的精神动能!她感到浑身在悄然释放着一股力量――直接来自于汉语音乐性的感觉――音乐从来都是一股诗情画意,从来都是振奋人心的――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音乐都是这样,对生活她似乎更为自信了。

    不管语言做事能否成功,但是,她毕竟做了:把自己所熟悉的汉语动能发挥到了在她所能掌控中的最大的魅力!她问心无愧:她是真诚的,她把母语当成了一门挖掘心灵的学问,她并没有游戏语言,也并不是什么特意装出来的能说会道者,更不是什么语言骗子。她只是在正常的生活。

    汉语情感意识和汉语动能发挥,与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绝对有本质的区别。二者绝对不能混淆,绝对不是一会儿事儿。

    就是郑丙春说自己是拉虎皮扯大旗,那也只是表面、表象,正当的母语动能使用也绝对是丰富多彩的,而绝不是什么简单、简洁和寡言少语所能代表它丰富的内涵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诸多学问都如此丰富,那么人的心灵学问――母语情感和母语动能所蕴含和所发挥的焉能不丰富!

    所以她此时心底特坦然,也特激动,好像自己完成了一项完美的功课一样。

    她抬头看,习惯性的看,内心有引力的看,就像她和某个人在这个时间点有个重要的约会似的。果然看到郑丙春在阳台里看她。

    郑丙春说,“你等一下。”

    “还有事儿吗?”

    soudu.org“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袁小秋迟疑了一下,笑着说,“你非要知道?好,那就给你来个具体的吧,我叫火焰!叫我火焰好了。”

    郑丙春笑笑,“希望你不要把我当作一个像海水一样抽象的人――我每时每刻都想着把它们变成浪花的。”

    “有什么不好吗?”袁小秋说,“火焰在海水里燃烧不起来,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哈哈,这不是很好吗?那就叫你海水先生好了!我走了啊!再见。”

    袁小秋迅即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进到屋子里,郑丙春再也坐不住了。

    来回的走着,也不看书,也不打字了,让罗素和黑格尔在时间隧道里较劲儿吧!你们就用灵魂使劲儿的掐吧!我呢,要好好的回味刚才那个汉语发烧友给我的“汉语佐料”――酸甜苦辣咸,非要好好品出个味道来不可。

    只是他猛然觉得罗素、维特根斯坦等人的语言观好像也具有了颠覆黑格尔哲学体系的内功!语言――使用具有颠覆性的语言对世界确实具有颠覆作用啊!这是他以前认识不到就是认识到了也不愿意承认的问题。

    因为,他出于习惯或者出于偏见,以为只有抽象的知识本身,也就是它的实质才是唯一的力量,而语言问题都是小题大做的事情,形式的、方法的问题,承载不了重任,所以他无形中总是在限制着语言动能的膨胀。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你看火焰女孩儿,火焰小姐,给你上了一堂生动的课,不比黑格尔的抽象辩证法差什么,因为她的‘歪’语言――充满了汉语情感和动能的语言,才是真语言,是生活形态的语言,值得你借鉴的。

    她真的不是一个一般的女孩儿,假如她就是在读研究生,她也不是一般的女学生。你和她的对话能走向深入,而不是表层。

    真的该重视语言问题了!你是该真的重视语言问题了。

    这是一把认识世界和揭示世界的金钥匙!真的是呀!可是在此之前你怎么一直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呢?为什么呢?你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呢?

    是啊!我们大家都被什么给遮住了呢?

    一是说的太少,汉语就讲究语言的简洁,简洁到我们的思辨思维自古以来就好象比外国人短路一截;二是说的太多,骗子们挖空心思的说,制造出各种语言的陷阱,让人不得不防。

    但是,火焰小姐,你看,她好像这两种情况都不是。她好像取得是中间的值,就是:不少也不多。该沉默的时候沉默,该说的时候说。不说则以,一说就让你深刻的记住她。

    好嘛!你被她的语言,‘歪’语言颠覆了?真的吗?不可能!不,可能!好可爱的‘歪’语言啊!汉语发烧友,说起来,谁不是呢?但是又有谁意识到自己是汉语发烧友呢?或者,谁又会像她那样,骄傲的承认自己是汉语发烧友呢?你这个搞语言学的研究生,居然还是在她之后才恍然大悟的明白其实自己是汉语发烧友的!她的这把活――汉语的这把火,烧的好啊!

    于是他满脑子,立刻都是植株――语言的、汉语的植株,是春天的百花园。

    语言,难道还真的是一把金钥匙?难道它还真的是好东西?

    真的是吗?

    ‘歪’语言和‘坏’女孩儿,‘坏’女孩儿和‘歪’语言,这到底是怎么个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蒙了,他一时真的蒙了。

    2

    似乎一切都乱了套,自己所学的一切都得重新审视,经过语言的筛子一过滤,很多东西自己都是绕过语言,都是忽略语言,认为它简单没有什么东西而不屑一顾,结果你走了很多的错路弯路!

    这么一过滤,所剩的东西真的是微乎其微了,好可怜呢,你!

    晦涩难懂的语言带给你的自然是抽象的世界,而鲜活生动的语言带给你的正是具体的世界,这不正是你向往的富含多样性的具体世界吗?在抽象与具体的转换之间,语言的作用和意义确实很重要。

    而这,正是自己的认识懒惰之处。如果像火焰小姐这样勤快的认识,那么,你将解决多少学术难题啊!

    看来,你轻易的被她的语言给颠覆了。这不但解决了他的学术的困惑,而且对他的人生的状况,也是一个提醒和促进,他感到了一种振奋,心底产生了一种激情似的,多么的幼稚!这是他多年来无论多么刻苦攻读抽象的知识,也无法攻读出来的心灵的颤动。他因此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反感呢?

    要知道自己这座城堡,在此之前封闭的是多么的严密,别说什么具有高学历的女孩子很难闯进来,就是自己都难以打开,进不去,只有黑格尔能自由进出,他首先给自己设置了禁入!有意的也好无形的也罢!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黑都能进来,例如黑夜也进不去他的内心。

    但现在,这个女孩儿能。

    那么,她为什么能进来呢!

    天呢!自己都进不来,她怎么能进来呢?

    因为她嘴里有‘歪’语言,胜似无数具有杀伤力的生物武器。

    噢噢,亲爱的抽象,是这样吗?

    哗啦啦的,响动起来,你听,你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运动,什么东西被留下来,这个女孩子给留下的。

    滋滋,语言的种子,汉语的种子在生长。

    噼噼啪啪,是语言的火把,汉语的火把在燃烧。

    从今天开始,你既是不情愿的也是情愿的汉语发烧友了。

    可以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走到窗台,目光闪闪发亮,看着看着,忽然暗淡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是的,是该有两盆花,增加点具体的气息。

    他好像闻到了一股花香,看到了蝴蝶的舞姿,捉住了蜻蜓的影子。哦,舞蹈,爵士乐,在这百花的香气中,哦,他看到了一个坏女孩儿――一个可爱的坏女孩儿,把玩着手里看不见的语言的魔球――汉语的音乐性和形象性,真的就是一个可爱的魔球,如何把一个好男孩子搞到手,在不自觉之间,跟着她走。

    就像哪吒脚底下的风火轮,就像孙悟空手里的金箍棒,就像埋在地下千年的古物,就像雨后天空的彩虹,就像流浪的夕阳,火焰小姐嘴里的语言,比起这些俗物来,可是无价之宝!

    从她嘴里吐出来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没有质量没有形状的不需要时间空间承载的,汉语的声音,怎么会在她一转身就让你留恋,让你感觉到美妙绝伦!摸一下啊,你的心口窝此时都是热的。

    这个好男孩儿,为此幸福的都想死去呢!没错儿,这个上午抽象遭遇了女孩儿,不再是抽象也变得具有浪漫的气质,具有了具体的魅力,何况是一个大小伙子遭遇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呢?

    此时,他真的一点都没有在意女孩子的衣着长相,在意的是从她声带里发出的激情的语言,汉语的那股子情愫!母语的情感,母语的热度!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而是被女孩儿的汉语的发烧给烧的顾不得别的了。

    她其实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算得上是生活里的美女了。

    但她真正的美,在郑丙春看来,就是让自己死上三次,他也会说:她真正的美,就是她作为汉语特工的语言天使一般的美丽!

    他心灵的空间,似乎徐徐拉开了一顶帷幕。

    原来,这顶帷幕在他心底一直是紧紧的、紧紧的封闭着的。语言,汉语这个天使走了进来。当然这个天使是附着在火焰小姐的身上的。如果你和她能开始一段爱情的话,无数的爱情无不是郎才女貌,无不是浪漫的传奇,而你和她之间,却是母语充当了货真价实的媒婆,绝对属实。

    这话若是说给一个聋哑人说,他肯定不信,因为他不具备语言的功能无法相信。值得原谅!这是当然的吧!非也!

    郑丙春暗地里发笑,那么,有很多具备语言功能的人就能相信了吗?未必,他们认为荒废语言、闲置语言的鲜活生动为正经正当的职业。

    朋友能走到一起,恋爱的人都真正的共同点,你仔细的想,翻来覆去的想,怎么想,怎么就是,其实就是语言的志同道合。

    郑丙春为自己能在这一时间认识到这一点很重要,因为,这为他提供了今_4460.htm后恋爱婚姻和交友方面的最明确也是最到底的标准。而以前,则是一直模糊的。

    忽然,他眼光再次落到窗台上,哦,窗台这里啊,这里应该摆上两盆玫瑰花的。这里太荒废了,应该有点绿色的植株和花朵。

    他立刻掏出手机,“月牙花店吗?来两盆玫瑰花,大朵的鲜艳的玫瑰花,哦,最好是不要计较钱的问题。”

    “好的。”

    “我是说,要两盆红颜色的玫瑰。”

    “知道,我们这里只有红玫瑰。”

    对方的处于青春期的那个小男孩儿说,他是人间的送花使者。当然,他可能也是,郑丙春想到,他可能也是另一个汉语的语言天使。那么你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