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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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花会馆馆主赤飞曾落草为寇,在大名鼎鼎的八刀寨中位列第三,他一手掌中火云刀使得出神入化,煞气腾腾。人称“手刀三”。后来赤飞离开八刀寨,云游天下。在平光城中见万马堂依着势力庞大,欺压百姓、为所欲为,百姓困苦不堪、怨声载道,赤飞便决意靠着自己的名头成立一红花会馆,伸张正义,同万马堂对抗。

    他四下招募义士,带领百姓修筑高墙,将万马堂孤立起来。万马堂又多次来抢粮骚扰,皆被赶回。后来万马堂破墙攻之,赤飞带领众人迎战万马堂。但毕竟赤飞一方实力未盛,双方交战,立处下风。与万马堂对立的青龙帮见有机可乘,便大举入城,主持费击败万马堂,建成红花会馆。赤飞新下感激,与总舵主叶青龙、分舵主罗文结为兄弟。从此,红花会馆成为青龙帮分舵之一,名头日渐响亮,有不少江湖名士投入其中。

    三人沿街步行,忽听铃声叮当。一辆马车从身边缓缓驶过。华荣一扭头,正与那驾车车夫打个照面。那车夫一身粗布衣服,背着一个大大的斗笠,见了华荣,上下两排大牙都见了太阳:“华堂主,好久不见!”言语间一拉缰绳,停住了马车。此人名叫万无失,乃是一名镖师,为人走镖。但其走镖有个古怪要求:所保之物不许为庸俗之物,普通金银财宝他不屑一顾;且请他走镖酬劳极高,因而他所接之镖,都极为不寻常。三年前一次走镖,为海上大盗巨鳄帮所截,虽有赤飞相救,却只捡回性命,镖却为巨鳄帮截了去。后来主家要求赔钱,万无失手上钱财不足,而赤飞有心吸纳他入红花会馆,便代他赔了钱。万无失觉得自己年近五十,已无力走镖,他见赤飞如此仁义,便加入青龙帮,成为赤飞部下,为其做事。

    华荣拱手施礼,笑道:“万大哥,你又去压什么镖了?”

    万无失哈哈一笑,抱拳还礼,道:“咱是红花会馆的人了,便只给馆主跑腿子,干些没钱挣的活了啦!”他双眉一挑,对华荣轻道:“华堂主,有镖走吗?我给你七折的价钱!”华荣摇着头,一脸无奈道:“哎呀呀,莫说是七折,就是一折我也出不起呀!”言罢,两人哈哈大笑。

    万无失无意间视线一落,正落在华荣身边一名黄衣汉子身上。只见这汉子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眉目间势气逼人,却不乏温厚祥和之气。身后一截竹质剑鞘露了出来,剑鞘灵气四溢,相必其中所藏定是绝世利剑。

    万无失登时笑容尽失,怔怔地望着那剑鞘,问道:“这……这便是……竹……竹……”陈诗文听他说话忽然结巴,忙自报姓名,抱拳道:“在下灵山陈诗文。”话音一落,只听“啊吆”一声,再找万无失,却见他已从马车跌到了地上。两人忙将他扶起。万无失憨憨地笑道:“失态了啊!”他一脸惊喜,道:“原来这便是二十年前独自重挫三千鬼剑客的竹剑神侠陈诗文,陈大侠!”四山之地向来不甚平静时有邪魔歪道入侵,二十年前鬼剑客现身江湖,以活人鲜血练剑,伤了不少性命,陈诗文跟踪一名鬼剑客三月有余,终于发现其巢穴,一人消灭三千敌手。但也因此身负重伤,两年方愈。

    万无失又道:“陈大侠叫小人好生佩服啊!”

    陈诗文摆摆手,谦道:“惭愧惭愧,万镖头莫要再提了。”江湖上的人,就算并不相识,也大都互相有所耳闻,多多少少对他人有所了解。陈诗文与万无失便是如此。

    万无失道:“此次消灭天犀,几位功不可没,此后名声定然更加响亮。”他此话一出,华荣与陈诗文却低下了头去,脸上俱有悲戚之色。万无失不知二人为何忽然这般表情,只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急忙躬身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小人说错话了!不知两位因何伤心?”

    华荣叹息道:“天犀被除,乌云大师却也殒命,江湖上又少了一位豪侠。”

    六大高手齐聚圣明峰,决战天犀之事,江湖上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乌云大师逝世,伤心理所应当。万无失登时明白了其中缘由――两人这是为乌云大师之死而伤心。

    然而初见这江湖神话般的人物――竹剑神侠陈诗文,便惹得他伤心悲痛,传扬出去,自己岂不是要为江湖朋友们笑话?万无失轻轻咳嗽一声,劝解二人――

    “陈大侠,华堂主。天犀为祸人间,涂炭百姓,乃是一大害。江湖上不少门派都去围剿过天犀,可是天犀武功高强,凶猛异常,非但不败,反而杀死了不少江湖豪杰。此次诸位也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去和天犀决战,而如今天犀消灭,却只有乌云大师一人牺牲。几位保得性命,难道不应清醒么?再说,自古有言‘英豪死在刀尖上’,乌云大师这样的侠士,牺牲在战场上乃是天理,违背不得。两位为此伤心,哪里值得呢?应该为乌云大师早登极乐而祝福啊。”他也不知怎的,忽然间冒出了这许多话。

    他这话还是有些道理。两人听了,脸上悲意渐消。

    “有用,真有用!”万无失心中窃喜,忙接着道:“二位要不要去红花会馆坐坐?小人驾车带两位去。”他见两人走在一起,便知道他们是有事在身,但他不知道两人倒地要去哪里,说这话这位叫刚刚好过来的两人分心,以免他们再动悲情。

    “正巧!”陈诗文一笑道:“在下正是要去红花会馆!”他拉拉华荣衣袖,问:“咱们搭万镖头的马车如何?”华荣嗯了一声,对万无失道:“有劳万镖头了。”

    两人上了车,进入车篷中。万无失马鞭一扬,铃铛又响了起来。

    车篷中有些阴暗,一旁放着只大木箱。陈诗文见了,心下奇怪:“怎么万镖头的镖箱连封条也不贴?”他想起方才万无失所说,这才醒悟:“啊,他如今已经不再走镖了,只管为红花会馆送东西。

    二人因修炼真气,一路走到平光城,此刻坐在铺着软垫的马车里,感觉到了说不出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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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铃声戛然而止,陈诗文与华荣知道已到达红花会馆,便下了车。万无失抗下箱子。

    红花会馆乃是一座包含前后两院的大宅,前院为客厅及馆主赤飞起居之处,后院有厨房、账房以及客房二百余间。客房专供红花会馆成员居住。其实会馆虽有成员两千,但大多为江湖游侠,居无定所。只有少数厌倦了漂泊江湖的生活,才会来到这里定居。因而这二百余间房子,却空着一百来间。

    眼前一堵百墙,一块匾额高高悬挂,上书“红花会馆”四字。匾额下,便是一个大门,两扇朱红色大门向里左右分开。陈诗文初来此地,跟在华荣、万无失身后,进了院子。

    面前不远处,一座大宅巍巍而立,又有一块书有“天地正气”的匾额挂在大客厅门上,大客厅门外两旁分植一株红花树,树身笔直,红花绿叶,煞是好看。红花树乃是湘地特有树种,十分漂亮。只是树虽美丽,却相当难得。红花树天生树身弯弯扭扭,与美艳绝伦的树冠极不协调,加之生长于悬崖陡壁之中,更是难以采得。是以无论当地富绅,抑或外地商贾,俱以拥有红花树为荣。见红花会馆客厅前这两株树树身笔直,枝叶繁茂,在同类树中可算上一流宝树,心下暗叹栽树者用心之苦。

    左面树荫下,一人斜倚树身、面带微笑,抱肩而立。见三人进来,便直起身子,上前问候:“华堂主,万大哥!”万无失一笑。华荣道:“赤馆主,好久不见!”此人便是红花会馆馆主赤飞。但见他英气十足,体魄健壮,一脸谦和温厚。陈诗文对他道_4460.htm也生了亲近之意。

    “这位便是陈诗文陈大侠吧?”赤飞看着陈诗文道。

    陈诗文低头看看自己身后露出的竹制剑鞘,最后望着赤飞和声道:“在下正是。”赤飞温和一笑,道:“久仰陈大侠威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几人又客套了几句圣明峰之战的事情,便进了客厅说话。

    赤飞道:“不知此次陈大侠到来,所为何事?”陈诗文道:“在下受乌云大师临终嘱托,前来寻找他不过十岁的孙子。”

    “乌云大师为天下人不惜殒身,乃是大大的英雄。我等定要寻得他的后人,好生照料。“赤飞说着,问道:“十岁的孩子,在这平光城中并不难找,陈大侠请说说他的名字吧。?”

    陈诗文心下犹豫。眼下清风为人通缉,自己却要来寻他,这会让平光城的人怎么想自己?他是否将自己当成了清风的帮手?还是多说几句,以免误会。

    “乌云大师生前已经知道自己幼孙身在湘边三城,只是一直未有机会前来寻找,以致留下了这终生遗憾,我等定要实现饿的soudu.org愿望,告慰他在天之灵。”陈诗文道。

    “大侠之后,定是另一个大侠!”赤飞又问道,“那孩子到底叫声么名字?”

    “清风。”陈诗文沉吟一声道。

    “清风?!”赤飞与万无失听了,俱是一颤。

    “正是,”陈诗文肃然道:“清风便是乌云大师的孙子,便是我等要保护的人。先前我与华堂主见到城门口的告示之时,也是一惊。””

    华荣问赤飞道:“赤馆主,不知清风这十岁小孩,因何会成为通缉的大盗?”

    赤飞未说话,反而万无失冷哼一声,道:“他可偷了不少东西啦!小的古玩玉器,大的枪戟刀剑,”万无失似是气的够呛,连说话也不大利索了,“一个月前,他偷了富绅徐东传家宝黑玉雪兔,掰碎了扔给了穷人,还……还美其名曰――劫富济贫,”此时,万无失眼中露出一片惋惜的神色,双手一摊,颤抖不已,“黑玉雪兔啊,多珍贵的东西,我跟徐东要了半年也没要到,就让他这么――咔吧――咔吧――就这么给毁了!”他甚至有种欲哭无泪的表情,模仿当日清风站在徐家大院正房房顶上,亲手掰碎黑玉雪兔的动作,回忆起梦寐以求的宝贝在眼前完蛋的画面,心中难过不能自已。

    “清风也是好心啊,”陈诗文见了万无失在那里手舞足蹈,口中的话语全然不是味道,心下气恼,为清风开脱道:“他知道劫富济贫,便是想当好人,是个好孩子啊――只不过好心办错事而已,难道万镖头连这一点容人之处也没有吗?”

    万无失瞄了一眼陈诗文,嘿嘿冷笑:“容人?你四处去问问,两个月来,那些被偷的人有多少,他们被偷的都是什么?问完了,你就知道清风有多可恨啦!”

    陈诗文又要说话。赤飞眼见一场争执便要展开,怕等一下连华荣也沉不住气,加入战局,那时更乱。他连忙打圆场,插进二人之间,面向陈诗文,暗地里背后出手,将万无失向后推了推,和气道:“陈大侠,暂且不提此事,”他瞅瞅华荣,面向二人,笑道:“今日二位救世英雄到来,我红花会馆蓬荜生辉,定要好好招待二位!”他手臂一招,朗声叫来两名佣人,道:“吩咐下去,大排筵宴,为陈大侠和华堂主接风洗尘!”

    是夜,红花会馆上下张灯结彩,在前院大排筵宴,摆了不下三十桌酒席。桌上珍馐佳肴、玉琼甘露一应俱全。此事天方入夜,眼前已经一片觥筹交错。但见得:这桌边,几名莽撞大汉正围着桌子喝酒划拳,玩的起兴。一人行错了酒令,他人一齐给他灌酒,若不是那大汉酒量如海,恐怕早已趴到桌子下去了;另一边,若干人正围坐在一桌边,喝酒吃菜,高谈阔论……整个红花会馆因陈华二人的到来,犹如过了第二年。

    说因他二人,其实只是为了华荣面子上过得去,陈诗文才是主角。他名动天下,武功过人,早已为红花会馆的许多人钦佩了千遍万遍。再有,这两个月中,清风搅和得全城不得安宁,有好多过人之士前来抓捕过他,却都碰了一鼻子灰。陈诗文何等人物,寻常人等根本无法与之相比,有他在此,莫说抓清风,就是抓龙,他们也敢跟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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