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蛇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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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头顶的太阳开始了一天中最为毒辣的炙烤时,我们三人已经踏上了前往福石村的山路。

    这条山路我曾在幼时和阿爸一道走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脑海中对于它的记忆早已变得黄旧而模糊。那片淡却的记忆里,唯一能记住的就只剩下当年趴在阿爸背上看到的那一大片黑色的石墙。那一片片的颜色象云一般浓郁,压的直叫人透不过气来,以至于事过经年,那感觉仍是难忘。

    “阿爸,前面好像快到黑石城了吧?”我望了望前方迂回的山路问道。

    “快了,沿这山路顺直就是那片石头城,过了那没多远就到福石村了。”阿爸转头看了看四幺,拿出一条汗巾帮他抹了下额头的汗水,继续说道“等下我们去黑石城里找个地方歇下脚,这一路也是累得不行了。”

    “嗯。”

    我早已经累的不行了。这一路的行走和暴晒,不光浑_4460.htm身是粘粘的汗渍和火辣辣的刺痛,并且两只脚都已麻木的没了感觉,严重不适!倘若没阿爸事先准备的黄藤丸,这六月暴晒得后果简直更难想象,估计我早就倒在山路上爬不起来了。

    这该死的太阳!

    顺着山路,上坡。面前霍然出现了记忆中的那一片黑??的石墙,心突然漏了半拍。

    “钰,到石头城了,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一下去。”阿爸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见到了一丝的舒展,他转过身,扶着四幺朝石墙附近的一颗大树走去。

    我默默地望着太阳下这一片灼灼发光的黑色石墙,并未如阿爸那般感到欣喜。这黑色突兀的石墙,层层叠叠压抑的让我感到莫名的慌乱和不安,仿佛我们正走入一个危机四伏的未知地域。

    头疼,蓦然而来。这种突然袭来的疼痛让我浑身发颤,险些踉跄。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好似隐隐有什么不对。

    使劲摇了摇头,不由暗自苦笑。这一段时间,可能自己胡思乱想的太多了。

    “钰,快过来,不要站在太阳底下!”阿爸站在那颗大树的荫影里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就在我转身走向阿爸的那一刹那,一道黑影倏地从面前闪过。然后,消失,像风般无影无踪。

    愕然。我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难道是这一片黑白的影像看久了,产生了错觉?会是吗?会是吗?

    “啊!――”陡然间,一声惊恐万分的惨叫突然打断了我所有的沉思。心,没来由的一紧。有什么不对?

    “有人?”

    阿爸警惕的站在树下,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半响说道,“我去里面看看,你和四幺别走开。”

    我足足等了十来分钟阿爸才回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的男人。具体的说应是一名年轻的男子背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

    我诧异的望着他们,问,“阿爸,这怎回事?”

    “刚才有人被蛇咬到了。”阿爸示意男子将背上处于昏迷状态的老人靠着树放下,缓缓拉高老人的左边裤管。

    顺着阿爸的手望去,我不禁呆住了。在老人的脚裸上,霍然黑着一块鸡蛋大小的地方隐隐还有深色的液体顺着皮肤上的四个小孔往外直冒。

    “毒蛇!”我不由叫出了声。在我的所知里,只有含有剧毒的毒蛇才会有如此之大的毒性。我惊异于在这里既然会有它的存在,不由让人担心。

    “是‘七步倒’,只有它才会有四个牙印。”阿爸紧锁眉头,强调到。他说到这里时,停了停,用手指按了按老人黑肿的脚裸,仿是在自言自语般,“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还真是麻烦大了。”

    “没事了吗?”年轻的男子担忧的问到。

    阿爸没有回答,若有所思的顿了顿,对我说道,“钰,把水递过来,再清洗下伤口。”

    我把随身带的水壶打开,递给了阿爸。经过一番的冲洗与包扎后,昏迷状态的老人渐渐开始了回转,嘴里发出轻轻的呻吟。

    “现在应该没事了,蛇毒都已经清干净了,过半个小时这个扎的带子也可以扔了。”阿爸伸手探了探老人的额头,继续说道,“先前他吃了我的蛇药,再休息下就会醒了,不用太担心。”

    年轻的男子点了点头,礼貌地朝阿爸躬了躬身,“幺,今天真是感谢您,若没遇到您,蓝教授这恐怕就没命了。”

    “小伙子这没什么的,谁不会遇上个事,帮个忙是应该的。”阿爸拍了拍那个男子的肩膀,笑着道,“以后进山啊,千万别忘了带蛇药。”

    “一定记得,再也不会忘记了。”男子回答。

    “我们三个等下还要赶往福石村,不知道你们等下去哪?”阿爸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朝男子问到。

    “哦,我和蓝教授是省社科院的,这趟是专门来考察民族风俗文化的。我们这阵都是在乡下转,随地调研。”

    “你们是研究民族风俗文化的?怎转到石头城来了?”

    男子对着阿爸笑了笑,这时我才soudu.org发现这个年轻人既然长的斯斯文文,白净的脸上还透着阳光的异彩。

    “我们从三年前就一直在研究毕兹卡的古文化,从而就知道了这座古老的石头城。十天前我们就到了溪洲这边,却一直没办法寻到进山的路,几次折腾直到今天才找到。”

    “你们来这里是不是问了很多人,却都说不知道?”阿爸问到。

    “是的,难道这真的很难找?”

    “不是――”阿爸顿了下,略皱了眉头,“很多东西你们并不懂。”

    “有禁忌?”男子试探地问道。

    阿爸淡淡笑了笑,过了半响才缓缓问到:“小伙子,你怎会我们的土话?”

    男子明显一楞,尴尬的笑了起来,“我忘了自我介绍。叔,真是不好意思。我姓尤,叫尤远。小的时候随姥姥在溪洲住过一阵子,所以会说土话。”

    “你姓尤?――应该是苗人吧?”

    “我是跟姥姥姓,她是苗人。”男子有些腼腆的应到。

    阿爸看了看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犀利,半响没有再说话。

    所有的答案恍然一下全明白了,他再怎会土语,终究不是族人。在溪洲没有哪个族人不清楚黑石头城和福石村的,这么简单的答案得不到结果的原因就是因他们是外族人。

    对于外族人这一词,我有些无奈。世界上每一个民族都有着自己宗教信仰,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伟大神祗。很多时候,他们的那种信仰与虔诚会关闭掉所有通往陌生方域的门,阻隔掉与他人的所有联系,从里而外,也由外而里。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那个叫尤远的年轻男子微微有些不安地望着我们,好似在愧疚,又好似在等待什么。

    突然间,身侧一声痛苦的尖叫打破了这悒郁的气氛。

    蓝教授!我们齐齐望向发出声音的人,接着又听到他从喉咙发出一阵古怪的声响,猛然全身颤抖不停地大叫道:“火――火啊――烧死了,烧死了!”

    他这叫喊一出,一时之间大家都被一怔,面面相觑,缓缓才回过来,神色各异。

    “蓝教授,蓝教授――您醒醒。”尤远摇了摇还处于梦魇状态的蓝教授,一脸的担忧。

    “可能做噩梦,没事。”阿爸看了看,若有心事的说道。

    听到蓝教授的叫声,我好似想起了什么,这几个词串在一起怎觉得那么的熟悉呢?

    “幺,您看蓝教授受了伤,可能一时还好不了。所以我想请您帮个忙――”

    “你们想跟着我们走?”阿爸问到。

    尤远点了点头。

    阿爸犹豫了一会儿,才淡淡说道,“好吧。但能不能进村就看你自己了。”

    “这――?”尤远满是疑惑的望着我们。

    “记住不要多说话,尤其不要说出你们是省里来的。”阿爸的语气近于警告。

    时间有些不早了,先前还落在身旁的树影已转到了前方。

    “一起走吧,翻过这山就进村了。”

    山路难行,脚下的山路全是碎石和着泥堆砌成的。若没注意,一不小心脚下就会被拌一跟头。因各自都有人要照料,所以一路上都是走走停停。前方就像一个永远也摸不到的塔楼,变的漫长起来。

    这一路上,我却是心里莫名的跳的慌,仿佛我们的背后一直有人紧紧的盯着,我们走时他也走,停的时候他也停,回过头看时却什么也没有。我不清楚自己的这种感觉,难道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

    天色渐渐有些变换,日头慢慢开始西斜。约摸走了两个小时,走在前面的阿爸终于叫了声:“到了。”

    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在前面的斜坡上,有不少的房子隐在树丛中,远远地就能瞧到一个个生动的檐角和吊楼。几声犬吠彼此而起,高高低低,好似早就知道我们的到来。

    终于到了福石村。大家相视一眼,都舒了口气。

    “小伙子,你等下带着教授跟着我,听我安排,千万别说错话。”阿爸转过身来朝尤远谨慎地嘱咐道。

    “幺,您放心,我们都听你的安排。”

    “好。”

    阿爸带着我们来到一个开满栀子花的吊脚楼前,冲着楼里“巴也――巴也――!”喊了起来。顷刻,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笑呵呵地从房里朝我们跑了出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