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妄心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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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林小屋

    叶天逐缓缓的睁开眼睛,只感觉腹中饥饿,勉强记起校场上的比赛经过,突然心中一震,伸手一抓,却抓了空,照雪?照雪呢?叶天逐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仿佛照雪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这种感觉难以名状。

    它是紫清的,也许被紫清拿走了吧,想到此突然无比惆怅。

    “天逐,你终于醒了,担心死娘了。”?水闻声过来,虽然青阳早告诉她天逐没有生命之忧,但直到看到他醒来,她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娘,我昏迷了多久。”看着?水消瘦的面容,叶天逐已经猜到他这一昏迷恐怕时间不短,而?水在这些天一定是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又为他担心,以至于消瘦至此,心中一酸,想扑在她怀里痛苦,但他始终是一个不善表达感情的人,嘴唇动了动,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你昏迷了五天了,这些日子多亏了一个无名道长为你医治,你才能醒过来。”

    “无名道长?可是身穿白色道袍,袍子上绣有蓝色闪电般的花纹,背后有一八卦的年轻人。”提到救治自己的无名道人,叶天逐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师父无根。

    ?水摇头道:“不是,是一个身穿青衣的长者,鹤发童颜,白眉尺余。”

    叶天逐记忆里实在想不起这么一个人,莫非是师父请来救我的,而他不便出面。

    看着儿子陷入沉思,她问道:“那道长不肯透露姓名,你说的那年轻道人是你认识的?”

    “娘,这期间还有谁来过么?”他答非所问,因为他不想欺骗母亲,哪怕是迫不得已的谎言,于是随口转移话题。

    “你昏迷的当天牧师侄来过。”

    “紫清!”叶天逐一激动坐了起来。

    ?水见他反应如此剧烈,暗忖莫非自己的儿子对牧紫清有意。紫清年纪轻轻,道行深厚,又貌美如斯,能娶来绝对是儿子的福分,只可惜这辈分差了太多,所以她也没抱什么希望,倒是暗暗祈祷天逐不要坠入情网才好。

    “她可是来取剑?”叶天逐忽然感到丝丝的失落,她不是来看自己的啊。

    “剑?什么剑,哦,你说那把至寒的剑,那是她借于你用的?”

    “嗯,那是她的佩剑,照雪。”

    “原来是这样,我正想问你这把剑的来历,那无名前辈说这剑性子太阴寒,放在你身边不利于你恢复,所以我就把它放了起来。”?水边说边去取回了照雪。

    叶天逐一把接过来,一股凉凉的感觉从手心传遍四肢百骸,那仿佛一种骨肉相连的感觉,照雪,它还在。他不顾照雪的寒性,抱它入怀,仿佛那是他生命里重要的一部分。

    “soudu.org你在意的是这把剑,还是送它的人?”?水问道,

    “或许都有吧。”他直言不讳,完全没有欺瞒母亲的意思,坦诚相告。

    “你可知道你是师叔,就算你们两情相悦,你师父他们也是不会允许的,这是乱伦,你知道么!”?水何尝不想他与紫清有情人终成眷属,但为了避免他们将来因为不能在一起的痛苦,不得不忍痛打碎儿子的幻想。

    “娘,你误会了,我跟紫清什么都没有,我也不敢做任何非分之想,她是我唯一的知己,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她对我的恩泽对我的理解对我的信任是任何人不曾给予我的,若是她有一天有求于我,即使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看着儿子坚定漆黑的眸子,她知道他没有撒谎,他敢为紫清付出生命,但他却不敢爱紫清,她可以成为他生命的全部,但他却宁愿只做她生命里的一棵小草。这样也好,也许是最完美的结局,把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多少年之后把它记起,那或许是苦涩的,或许是甜蜜的,又或许,已经忘记……

    “玄屏师叔还有你师父玄青师叔也来过,另外还有素水师姐一家。”?水感到气氛悲哀,她转移了话题,“玄屏师叔给你带来了一件东西,待我去取来。”

    那一瞬间叶天逐意识到了什么,他不敢相信,仿佛是多年的梦想突然触手可及,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他心跳加快,内心再也无法平息。

    ?水抱来了一个古朴的木制托盘,上面整整齐齐叠放着一件蓝色的道袍,抚摸着道袍柔软的布料,叶天逐再也忍不住,流下了隐忍多年的泪水。

    七星道袍,二十岁以下弟子通过剑阵才能得到的特殊道袍,上面点缀着价值不菲的法器,但它更大的价值是代表的了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

    这是父亲曾经穿过的道袍啊……

    ?水看着儿子的眼泪,她忽然发现自己以前太不了解儿子了,他长大了,该自己选择自己的路了。

    “娘,我要去师父那里一趟。”

    “你病刚好,先休息休息,而且这都快傍晚了,娘给你烧了生姜桑叶汤,驱寒很好的,你先喝着。我再给你泡上紫苏叶茶,是素水师姐带来的,据说加上红糖用来解寒毒是极好的。”

    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忽然想到不久便要离他而去,不觉心酸起来。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有三个,母亲,紫清,还有师父无根,一个是了他生命,一个给了他信心,一个给了他希望。

    叶天逐还是着急下山,他草草的喝了姜汤,就出门去招玄青了,他害怕玄慈为难他,他不知道母亲口中的那个无名道人正是青阳,有青阳在,谁也不敢动他,青阳并不是为了他的御雷之术而来,至于他究竟为了什么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所以叶天逐其实并不用着急下山。

    _4460.htm走到浣池,突然听到利剑破风的声音,循声望去,一个白色的身影正随风舞剑,夕阳在她飘舞的衣裙上度了一层金光,说不出的美丽,叶天逐不觉握紧了照雪,是她,他不知道再见她是喜是忧。

    “紫清……真是巧。”叶天逐走近说道。

    “师叔你醒了么。”牧紫清闻声停下舞剑,她的表情还是那么的恬淡,没有一丝波动,她手中的并不是什么利剑,而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竹枝而已,“并不是凑巧,我这些日子来每天都在浣池旁练剑,这里是一个悟剑的好地方,也许我以后也会来的。”

    “你的剑……”叶天逐双手奉上照雪,心中叹息一声,仿佛在期待着紫清将照雪送给自己,但他明知那是不可能的。

    紫清接过照雪,扔掉了竹枝,拔剑,继续她的剑舞。照雪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从有了照雪之后几乎与它形影不离,连睡觉也是抱剑而眠,有什么事情也都是与照雪诉说,如今照雪重新回到她的手里,一时喜不自禁,拔剑起舞。

    叶天逐静静的欣赏这绝代佳人舞剑,他眼中丝毫没有剑法的玄妙,只有舞姿的优美,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看到这美景了,他突然惆怅无比,似乎生命里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这种失落让他无法再看下去了,于是他握紧了自己的木剑,悄悄消失在熙熙攘攘的竹林中。

    照雪的动作慢慢地静止了,牧紫清突然收起长剑,回头望了一眼叶天逐消失的竹林,火一般的晚霞映红了她的脸庞,如血的残阳把她倩瘦的身子拖出杳长的影子,她突然浅浅的笑了,宛如万丈霞光中一束绽开的百合,只可惜最美丽的百合是不能有雄蕊的。

    叶天逐找玄青自然是为了商议下山的事情,玄青知道青阳的存在,但他并不知道青阳会保护叶天逐,他不敢肯定青阳是为何而来,虽然他救了叶天逐,但八成也是冲着这御雷之术的,如果他能与玄慈彼此牵制自然是最好不过,所以他认为叶天逐还是应速速下山,于是给了叶天逐三两碎银子,修道之人银两也不多,让他赶紧回去告别母亲,连夜下山。此外有嘱咐他下山只有千万不要胡乱露出自己的本领,修炼自然之力一定要选在深夜,以免别人生出觊觎之心。

    <>  ?水早已知道叶天逐要走,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快,连多留一晚都不行,玄青已经跟她说过利害关系,她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只是默默的为儿子收拾行装,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除了那件七星道袍,家里没有任何像样的东西可以带走,唯一的一文钱用来缝在包袱上当了扣子,这就是修真人的生活,清苦、出世。

    母子的道别是如此的沉闷。“这是你十六岁生日时候的我缝制的长衫,用素水师姐送的料子做的,为了你以后长大了也能穿,我特地缝的大了些,也不知现在还合身不,我按你父亲的身材缝的,我就知道你以后一定长得如他那般高大……”

    “娘……”听到母亲说起父亲,叶天逐心中悲痛,跪在地上,母子相拥,泣不成声……

    此处实在不宜久留,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跟紫清无根这两位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道别一下,就背上包袱,为母亲叩了一个响头,便站起身,不再犹豫,毅然迈出入世的步伐,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无边的夜幕中,只留下?水无力的倚着门框,她甚至不敢去送自己的儿子,她不善隐匿,若是被玄慈发现就太危险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滚下来,她多么希望儿子忘记了什么东西,匆匆回来取,哪怕只是多停留一刹也好,即使这一刹要用她一年的生命去交换,让她再看看他的脸,永远的记下。可他终究是没有回头,直到鸡鸣,那片竹林始终笼罩在黑暗中,再也没有动一下……

    长亭古道白马啸,策鞭疾驰过驿桥。

    旷世悠云征燕飞,荒野秋风枯草摇。

    离家游子悴颜老,落木金蝶断魂销。

    一壶浊酒万事休,心如飞蓬千里飘。

    真心为出世,妄心为入世,可是不经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不经历红尘中的离合悲喜又怎能看破人情冷暖,又怎能面对滚滚红尘而心静如水。欲修仙道,先为人道,不入世,何以修人道?没有体味过凡心的人总是迫不及待的去体味,但体味了凡心的人却很少能再跳离尘世,“圆”之境界,远而又远,又有谁能真正看破一切,道法自然?即使是无根也始终摆脱不得,又或许是他自己不想摆脱,出世就真为真?入世就真为妄么?道曰出世,儒曰入世,佛曰空,儒曰仁,道曰自然,情一字究竟是佛口中的碍还是人生的全部?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也许本来就是没有答案的,这世间种种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我们只知道,万物红尘,世间种种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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