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奶娘带着小云搬出了西厢房,住进了一片野生而又全新的世界。龙云毕竟尚幼,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缺乏一定的认识,童真得蹦来蹦去,充满好奇,仿佛比起深房内院来说,这个要更加贴切有趣。满腹怨言的奶娘东张西望,快步来到了靠墙的小木屋,一推开门,大肆的灰尘扑脸而来,甭提有多脏了。
里面更糟,陈列的摆设横七竖八,歪斜不齐,表面的污垢一抹即黑,足以说明废弃的岁月久矣。窗台与天花板亦是脏乱不堪,蛛网缠绵,从数量之多推算,这群不认生的小家伙已然在此扎根,繁衍生息,俨然把这当成了快乐天堂。奶娘自言自语,“这哪是人住的地方,简直连猪狗都不如!”
wWw.“什么猪狗不如啊?奶娘,你在嘀咕什么呢?”对于庞妻的突然造访,奶娘着实吓了一跳,“太...太太,你怎么来了?”庞妻向外招呼,“小六,把那些东西都拿进来吧!”小六吃力的挪动着那些沉重的工具,有铁锄、镰刀、扫帚等等,皆是用来农耕或除草的必备。小六擦着汗道:“太太,我已照你的吩咐全搬来了。”
庞妻瞧了一眼,随即说:“奶娘,我知道这地方是稍稍差了一点,不过清理一下的话,我相信还是够你们俩住的。对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动工了,到时我会不定期来检查的。”奶娘小声说:“你真狠!”庞妻侧身走了几步,骤然又转了回来,说:“还有,我警告你一句,拜托你以后说话注意点,我的耳朵灵得很,小心惹祸上身。”
奶娘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爆发,否则会伤及龙云,受到牵连。记得庞俊走时曾说:“奶娘,小云我就托付给你了,他的生死攸关可直接关系着许多人的生命安危,请你一定要保全而为,凡事等我回来再说。”奶娘牢记这一句话,强力压抑着痛苦,只待春暖花开之日。WWW.soudu.org
小六想留下来帮着打扫,庞妻却板起脸道:“小六,你在干嘛呢,还不快跟我回去?”小六迟疑道:“太太,奶娘都一把年纪了,我想帮帮她。”庞妻指责道:“蠢货,谁让你帮她的,难道你连主子的话都敢不听吗?”小六低声道:“小的不敢。”庞妻转过身子向着屋外,开口道:“那你还不走,在这妨碍别人做事。”小六不敢得罪庞妻,只能乖乖地答道:“是,太太。”于是随着庞妻走出了小木屋。
瞅着她那大大咧咧、为主犯横的样子,奶娘真是打心眼里不悦,巴不得她出门便遭雷劈,让鬼差给收了去。索性老天有眼,不算睁目瞎,待庞妻刚踏屋外,半空一只风鸟驰过,二话不说,便就地拉了一泡屎在庞妻头上。庞妻感觉颅顶有物,遂伸手触摸,顿时一种软绵绵、湿漉漉的东西展现指尖,着实让她惊诧。“我靠,鸟屎!太太,你遭灾了。”小六亦是吃惊不小,当即大呼道。
庞妻听后一巴掌敲头,毫不客气,“蠢货,你喊什么,怕没人听到吗?”小六老实的捂着脑袋,道:“哦。”庞妻道:“妈的,今儿真是邪了,要说平常连个鸟毛都不曾见到,这会是咋了?看来是在哪遇上了瘟神,兆头不好,晦气!”小六忍俊不禁,笑了一下。庞妻道:“笑什么笑,当心把你舌头割了。”小六不由脸色发青,赶紧收敛。之后,庞妻似要抓狂,悻悻而去。奶娘于屋内瞅了个大概,脱口道:“报应!真是报应!”
七八月的气候甚是酷炎,仿如一个蒸笼一样烘烤着大地,街上人流攒动,挥汗如雨。劳累了一天的奶娘总算气喘吁吁地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欣赏劳动后的成果――一栋焕然一新、一尘不染的小木屋。要说高兴,龙云更是活蹦乱跳,兴奋不已,嘴里不停地念着令人费解的小人语,恐怕讲了些什么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吧!当晚星空闪耀,微风拂拂,奶娘和龙云睡得十分踏实。
“怎么会这样?”奶娘一醒来便检查器具,准备下地干活,这一查不要紧,却使她焦急万分,不知所措。原来小六昨日拿来的工具尽是一些生锈钝化的破铜烂铁,就连接口的锄头都是松的,这叫人如何是好?奶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六,是不是他有可能拿错了,于是她马上前去小六扫地的大院。
到那一瞧,奶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吃一惊。小六满脸浮肿,青紫不一,颤微着身体奋力挺拔。奶娘赶紧上前询问:“小六,你这是怎么了?”小六反应巨大,有意回避,“哦,没什么,这是我不小心绊的。”奶娘仔细观察,显然不为这样的解释而信服,提出了质疑。“绊的会这么巧,满脸都是伤吗?你老实说,到底是谁让人打的?”小六焦躁地说:“奶娘,我求你别问了,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讲到这,奶娘似乎明白了什么,“是不是太太?”小六艰难的往前迈步,试图躲开这个话题,奶娘却讲什么也不让他脱身,小六愤怒的大吼:“是又怎样,你有办法阻止吗?你一定想问为什么昨日我搬来的全是钝器是吧,我告诉你,那是太太特意安排的,现在你都知道了,满意了吧!”小六沉痛的低下了头,独自呻吟,奶娘也像木头人一样呆呆的站立,沉默无言。是啊,在封建社会里,试问谁能逃脱被主子惩罚的命运呢?我想没有,奴婢的职责就是一心服侍主子,主子说一不二,奴婢就必须至死不渝。要是企图欺上瞒下、有谋反之意的,不仅会遭到处罚,而且还有丧命的危险。若触犯天子,那后果更惨,非斩立决、诛九族而论之,如此以致,就犹如给仆人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永不造反。
从大院回来,奶娘便一直握着锈迹斑斑的农具发呆,无从下手。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用力,宽松的锄头立刻就会掉落下来,根本无法耕作。那先割草吧,镰刀实在钝得厉害,还不如用手拔草的快,奶娘一个劲的叹息。就目前情况而言,唯一可以派得上用场的只能算扫帚了,虽然是破旧了点,不过至少还用得着,不必舍弃。看着现在有活不能干、有器不能用的场面,奶娘显得非常焦虑,这明摆着是庞妻故意所为,目的是为了寻找机会,伺机对龙云不利。但是即使知道又能如何,以现在的形势而论,奶娘根本斗不过庞妻。
就在她忐忑不安时,庞妻又一次降临了菜园。“好哇,你这个贱骨头,一上午时间居然连根草都没动,却有闲工夫发呆。我才讲过要来检查,你就敢偷懒,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嘛!”庞妻随手拾起根枯枝,朝着奶娘面部打来,奶娘用手遮掩,袖子被划开了一条缝隙。“太太,此事小的冤枉,全因工具不力,不能用哪!”庞妻训斥道:“胡扯!你偷懒还敢为自己找借口,看我不打死你。”
庞妻出手越发的沉重,丝毫没有顾虑,任意妄为。奶娘实在忍受不了被抽打的疼痛,她一把抓住枯枝,道:“太太,我虽然在你府上做奴,但我也是个人,不是畜牲,也有为人的尊严和人格,你不能这样对我!”庞妻听着发笑,惊诧道:“哎呀,你是反了啊!”她一边讲话,一边指指点点,“奶娘,我瞅你是翅膀硬了想飞哪!我告诉你,在这个庞府大院里,还没有哪个奴婢敢这样对我说话,你是第一个,算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不过今天得给你点厉害尝尝,否则日后岂不是越飞越高,让我改口认你做太太啊?”
现场立刻传出一阵凄厉的呼喊声,不由得引来了一些下人的围观,大家一起亲眼目睹了奶娘被打的全过程,不禁为她感到同情,爱莫能助。啪!啪!每一声听上去都是那么尖锐,让人心惊;每一条鲜红的伤痕都犹如被针刺痛般,深深的留下了烙印。奶娘此刻伤得不轻,较上次来讲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旧伤一并,可谓是苦不堪言。此时的她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期盼庞俊的早日归来,能够还她一个安宁祥和的生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