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本站公告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马上面临分文理科,林宸宇打定主意选择文科。班主任将会带理科班是肯定无疑的。在去理科班的人员名单中,林宸宇排在了第一位。

    新班主任是以前三班班主任,姓曾,以前的英语老师。

    分班那天,很多人着实乐了一阵子,以后不用整天泡在数学题海中了。

    “林宸宇,你视力怎么样啊?”

    “很好啊。”

    “你和他把座位换一换。”

    分班第一天,曾老师就对林宸宇格外“关照”。

    选举班干部,林宸宇当上了团支书。

    林宸宇重新变得开朗起来。上课喜欢讲几句小话。课余时间班长笑着警告,林宸宇狡辩道:“人长嘴总不至于只用来吃饭吧?我们应该把它的功能都发挥出来嘛!”

    “就你话多,别人怎么不说话?”

    “谁?”林宸宇不服气地问。

    “我的同桌。一个多月了,我和她才讲了三句话,而且是因为借橡皮擦。你猜是哪三句?嘿,我找她借,她说:‘等一等。’这是第一句。‘给。’――一个字也凑合着当作一句话,这是第二句。用过还她,向她道谢,她说:‘不用谢!’――第三句。哇操,一个多月就讲过这三句话……”

    “人家是孔子的后人,哪有功夫讲闲话?”大家打趣道。

    注意力被吸引到她身上,世上难道真有这样的“怪物”?

    林宸宇偷偷地观察她。时间久了,心底对她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心里萌动了对异性的渴求,想找机会与她搭话,内心深处却害怕极了。她是那种可望不可及的女孩,林宸宇只能――或者只配――躲在暗处偷偷地欣赏她,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渴盼着她能回过头来,又担忧目光邂逅时的尴尬。

    文莉神秘兮兮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我们班一个女孩?嗯,那个姓孔的女孩?”

    其时,林宸宇把“喜欢”和“爱”分得十分清楚。“喜欢”并不简单地等于“爱”,“爱”是“喜欢”的更高层次的说法。于是林宸宇说:“我喜欢世界上所有的女孩子,当然,那个女孩也不例外。”文莉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神经质般地笑开了。

    一夜间,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时有同学拿林宸宇开玩笑,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了姓孔的姑娘。偷眼看她,孔芳只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林宸宇心想,就算我喜欢又怎么样呢?看她无动于衷,我根本上就是痴心妄想。

    月考前的一次晚自习,林宸宇在同学的怂恿下终于和她旁边的同学换了座位。有男生在一旁起哄,大笑。

    林宸宇和孔芳有过一次约会。

    因为有很多同学在其中推波助澜,小纸条很顺利地传到她的手上。那是晚自习后,林宸宇和孔芳在教学楼后小声地讲话。也没讲情感方面的话题,谈的都是学习上的事情。偏偏心里紧张、恐慌,害怕被人无意中看到。越是担心的事情越是容易发生。正当两人走到路灯下时,陈老师迎面走来。林宸宇急忙转身,快步向前走和孔芳拉开距离。陈老师大声喊林宸宇的名字,林宸宇只装作没听见,一个劲儿往前奔。孔芳也觉察出不妥,闪身进了不远的女生宿舍。回寝室的路被陈老师堵住了,林宸宇只得上教学楼。

    可是藏在哪儿呢?二楼灯全关了,漆黑一片。就这儿?不行,万一他带着手电筒,很容易发现的。林宸宇继续往上跑,咦,班级还没关灯,干脆就在自己教室,他若问,就说在教室搞学习,其他事一概否认。

    心惊胆战等了一段时间,还不见陈老师上来。莫非他守在楼梯口?这样可糟了,整个教学楼只有一个出口,待会儿值勤老师会上来催促熄灯的,如果那样…soudu.org…

    林宸宇贴着墙壁走出去,探头往楼梯下望,没有人。侧身往下移,保持高度紧张状态,一旦发现可疑人物,立刻撤回教室。还是没有人。楼梯口也没有人。绷紧的弦松了下来,没事了。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得出奇。

    林宸宇找同学帮忙打探一遍,还是没有发现陈老师的踪迹。这下放心了。

    林宸宇哼着小曲离开教学楼,可是没走几步就被叫住了。

    “陈老师找我有事?”

    “当然找你有事。寝室找你没见到你……”陈老师在前面走,林宸宇老老实实地跟着。都没说话。

    进了陈老师的寝室,他反身把门关上。

    陈老师坐在床上,面前有一把椅子,却并不让林宸宇坐下。林宸宇不敢坐下来,站在摆满书的桌边。

    “说说看,是怎么回事?”陈老师问。

    林宸宇不答。陈老师不再是他的“项头上司”,畏惧心理自然不如从前强烈。

    桌上摊开着厚厚的一本数学资料,中间夹着一支钢笔,笔帽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几张白纸散乱地铺在桌面上,其中一张写满了习题推算过程。床头也是书,用橡皮筋扎着,大多是与数学有关的报刊杂志。

    “说出来听听,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陈老师起身将桌上的书纸笔收好放在椅子上。

    “不知道啊。陈老师您把我叫到这儿,我以为您有什么事告诉我,您反而来问我,我怎么知道您指的是什么事呢?”林宸宇装起糊涂来。

    “就刚才发生的事。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眼睛是非常好使的,我相信刚才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你。你最好坦白说出来,要是由我说出来,结果就在不一样了。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陈老师语气严厉起来。

    要是在以前,林宸宇一定被吓个半死;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不是林宸宇的班主任了,一些事情他根本不必管,用不着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陈老师您这样说真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还不讲实话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班主任曾老师,让他来解决这件事。如果你全部对我讲出来,我可以为你保密。”

    “您尽管告诉班主任好了。您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怕!”

    林宸宇并非不怕陈老师把这事告诉班主任,事情闹大了于他不利。只是坦白出来,谁又能保证一定不会泄露给别人呢?所以还是放在自己肚子里面放心。何况林宸宇敢断言陈老师不会为了这件本来可以不管的事而主动找曾老师的。

    一年级时,曾老师是三班班主任,兼陈老师所带班的英语老师。每次月考,三班英语平均分都会比陈老师所在班高出好几分。陈老师认为曾老师有偏见,教同样的内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悬殊。曾老师说,你们班学生成天做数学习题,怎么可能提高英语成绩呢?要是陈老师肯让同学们多花些时间在英语上,成绩一样会赶上来的。陈老师不承认是时间方面的原因,执意认为曾老师采取不正当竞争法,看见自己班数学成绩特棒而眼红,想在英语单科上拉后腿。为此事,两人各执已见,不愿认输;其他方面也爱闹些别扭。因此林宸宇敢断言他不会直接告诉班主任。

    “我不愿把你交给曾老师,闹得沸沸扬扬对大家都不好。只要你承认有那事儿,把它讲清楚,你就可以去休息了。”

    “陈老师,我知道您的所作所为是为我好,而现在您讲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你应该相信我看得十分清楚。那个女生进了宿舍,你上了教学楼。到底是几楼我不知道,但我敢确定那个人就是你。到这时候了,你还想抵赖?”他的火气又上来了。

    “什么男生女生,请您不要凭空冤枉人好不好?我知道学校对谈恋爱的事管得蛮紧,我不会故意违反学校纪律的。”

    “这么说你是不想承认了?”

    “根本没有的事情怎么承认呢?”林宸宇不想再纠缠下去,情知时间久拖下去对自己不利,“如果陈老师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说完,人已飞到了室外。

    林宸宇逃过一关,可是心里并不轻松。

    书写这些文字时,林宸宇的心已然静如止水,然而在当时,林宸宇却躲不开陈老师的伤害。

    来到文科班,却并没有就此与陈老师班上的同学断绝来往。高三的某个晚自习后,天气比较热,林宸宇和理科班的同学在阳台上闲话。一束手电灯光扫射过来,是他。同学们耷拉着头进入宿舍,悄无声息地脱鞋就寝。林宸宇不动,有恃无恐,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次日,陈老师竟然在他的班上公开污辱:“……想不到我们班有些同学羡慕林宸宇,人家将来会成为作家,撩拨得部份人对他钦佩得不得了……”这些话传入林宸宇耳中,他简直气炸了肺。的确,林宸宇是做着作家的梦,可是他小心谨慎地不让外人知道;想不到身为人类灵魂工程师的陈老师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地伤害着他那颗敏感的自尊心!林宸宇的心,在泣血呀!他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圆作家梦!

    林宸宇开始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专门到书店去购买三毛的书。痴迷文字,阅读是最大的享受。一连几天,林宸宇跑到书店看还有没有三毛的书或者有关介绍三毛的书。“三毛”,是他有史以来第一位如此关注的作家,也是第一个崇拜的人。

    同学们都说要看三毛的书找林宸宇准没错;林宸宇却让他们失望了。“对不起,这些书不外借!”心爱之物,岂能随便借出?无意中在同窗好友的随笔中看到这样一句话:“林宸宇有三毛全套著作,遗憾的是人家不借。”浑然不知无形中伤害到同学了。如果再有人借,一定借!可是再没有人主动向林宸宇开口借书了。

    课堂中,林宸宇也经常闯入三毛创造的世界。林宸宇天真地以为,多读一些文学作品就可以写出优秀的文章。渐渐地,由只听半节课变得索性放弃了课堂内容。老师所教的东西看起来派不上什么大用场。倒不如抓紧上课时间阅读书籍拓宽知识面,或许对早日成为公认的文学家有所帮助呢!

    林宸宇的成绩没有因为转入文科班而有所改观,反而每况愈下。

    林宸宇的成绩除了班主任执教的英语尚属理想外,其余皆不尽如人意。高二下学期一次月考,考英语的时候,林宸宇因为给人抄袭被监考老师抓住,班主任知道后很生气,捶着办公桌吼道:“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啊?”那次班主任说了很重的话,而且让林宸宇停课反省。出考场时迎面碰到了数学老师。他和蔼地询问林宸宇:“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英语试题很简单么?”数学老师知道英语是林宸宇的骄傲,他向来是要提前离场的。然而这次的离场,距开考仅仅三十分钟啊!面对熊老师关切的笑容,林宸宇无言以对。

    给自己理由不再回教室。此刻林宸宇内心争斗得厉害停课事件的发生,终于使他驿动的心偏向了退学的一边。其实以班主任的性子,林宸宇只需要认个错,就可以进教室,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林宸宇已打定主意不回教室。

    班主任找林宸宇谈话了。

    林宸宇仍旧沉溺于文学的幻想中。其实,产生厌学情绪的人还是蛮多的。集体逃过一次晚自习,第二天早上便被班主任请进办公室,每人交了一份保证书事情才算了结。

    林宸宇越来越难以在教室待下去了。听课是一点兴趣也打不起来的。阅读其他书,又得提心吊胆防备老师,成天只能穷于应付。

    第二节是数学课。老师把试卷发下来,林宸宇都忘记了这是何时的测验。分数当然_4460.htm不会太高,心里不舒服,也是在意料之中。试卷在到手中前还在幻想,说不准这次在前几名;一厢情愿很快被鲜红的笔迹粉碎了,仅仅及格而已。林宸宇也想努力提高,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大致翻看一遍,更是被惊呆了。在空白的卷面上,填满了熊老师缜密的逻辑思维,老师将详细的解题步骤写了下来,一题不漏!整张试卷上,老师留下的,比林宸宇做题的字迹还多!熊老师经过桌旁时,只说了一句:“林宸宇这次考试不行啊!”那份羞郝与愧疚,足以摧垮世界上任何顽固不化的灵魂。受到极大的震憾,林宸宇对自己说:“林宸宇呀,你该醒悔了,否则太对不起人了!”这堂课,林宸宇投入了从来没有过的热情和兴趣,似乎重新找回了好学生的感觉。

    可惜,这份激情终究没能彻底改变他。其他课上,林宸宇照旧睡觉、看小说,尤其是语文课上,注意力集中从未超过五分钟,因为语文老师的授课方式并不讨好他。当是时,林宸宇并未意识到成绩差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他一直做着成为著名作家的美梦,只要作品引起轰动,还愁人生不能精彩吗?

    当然也有迷失方向的时候。

    偶遇一位小学同学掌握了一门手艺或者开始做小生意而怡然自得的样子,林宸宇心底泛起沉沉的失落。一直以为是干大事业的人,却终究逃不脱沦落俗世。还能坚持理想吗?而这理想是能够实现的吗?无数次梦见理想实现自己成为公众人物,而且带来丰厚的物质回报,心旌动荡;也有过心绪低落,成功之日茫茫然不可期,在蹒跚前进的途中迷失了自我。左右徘徊,处于矛盾的山谷。会有云开见日的一天吗?或许只是做着无用的挣扎?林宸宇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没有人引导,也不敢将内心的苦闷轻易倾倒出来,因为害怕嘲笑和讥讽。林宸宇尝试写作的消息只有有限的几位好朋友知晓,而他敢断定他们是不会外泄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