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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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女教师通知林宸宇,让文娱委员在两天内推荐两名同学竞选播音员。唉呀,班主任忘记选文娱委员了!

    班主任当时不在校园,林宸宇自行组织同学们选举,一位叫文莉的女孩毛遂自荐,经举手表决,她便成了文娱委员。

    报告给班主任,他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没有人对播音员的事表现出兴趣,文莉只好来央告道:“干脆,就报咱俩吧?”就这样,林宸宇成了替罪羊。面试是在教师办公室举行的。本来就是临时抓“壮丁”去的,败北就很正常了。

    后来林宸宇才揣摸出班主任不选文娱委员的原因。你想,他成天要你学习、学习、再学习,他愿意让你把大块时间花在各类活动上吗?

    可兄弟班不这样,球场上总能见到他们潇洒的身影,惹得怨声载道,“别的班又在进行体育活动了,我们班为什么总是关在教室呀?”“班长,你去向班主任说说,晚自习之前的这段时间让咱们打打球吧?”“最好让他少布置作业,整天穷忙于应付作业,真让人受不了!”……

    好吧,既然这样,只有发挥团结的力量,与班主任做一番“正义”的较量。

    首先考虑的是器械问题,班委会一合计,打算集资购买体育用品。班主任没有明确反对,首战告捷!

    再就是时间问题了。少布置数学作业当然是幻想,只奢望他老人家不要占用自由活动时间,不下死命提前进教室就千恩万谢了。隔壁班在课余时间几乎是倾巢出动,鉴于此,班主任对这些要求也无话可说。比平时宽松多了。太棒了,追击成功!

    可战斗士气很快因为林宸宇个人的失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课间操时间,紧挨教室的校长办公室没有人。文莉偷偷溜进去打电话,林宸宇懒得下去,就留了下来,顺便为她放放风。

    可谁知班主任上来了,被他逮个正着。做错了事当然免不了狠狠地挨一顿说。班主任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首先你们胆敢溜进校长办公室打电话,罪过当然不轻;其次你们两人都是班干部,这影响有多坏!第三……

    两个低着头,弯着腰,大气也不敢出。要是交给政教处或者把这事儿告诉校长,两人可就死定了!陈老师是刀俎,林宸宇和文莉是鱼肉,只能由他处置了。把头埋得低低的,背上恍如有千万根钢针在刺。

    同学们陆陆续续回来了。说笑声碰撞到陈老师身上顿时成了窃窃私语。

    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恶狠狠地说:“待会儿再找你们算帐!”

    林宸宇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座位的。那一堂课真不知老师讲了些什么。门一响,他的心就提到嗓门上来了。会不会是校长得知消息来训斥?该不会已经交给政教处了吧?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铃声响过,老师偏偏有一个小问题没讲完。坏了,这下糟糕透了!校长可能考虑到上课时间没有来找,一定会在课间时间抓去的!心猛地颤抖起来,思索着如何逃过这一劫。老师一声“下课”,林宸宇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出教室。还好,教室门口没有“拦路虎”。脚步是断断不能停下来的。万一被班主任或者校长发现,可以一阵风跑过去,任随他们在背后呼喊,只是不理,事后可以赖掉说没有听见。这样或许处罚会更加厉害些吧?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了,躲不了一世,躲一时也是好的;可能过一些时候他气消了,不处罚也说不定呢!

    走路躲闪着班主任,也躲闪着学校领导。看见几位老师在一起聊天,是万万不可以从他们身旁经过的。说不定他们正谈论着一名学生到校长办公室偷打电话吧。要是他们用手一指,让路过的同学看见,啊哈,顷刻间林宸宇就成为学校的焦点人物啦!

    拖到晚自习前,台风仍然没有登陆。几次被风吹草动吓得半死,可毕竟还有半条人命是完全属于自己的。班主任在教室里巡视,林宸宇只得把头埋进书本里,眼睛瞟着他的棕色皮鞋从前方移过来,又缓缓地挪过去。他不是说待会算帐吗?大半天过去了,怎么还不肯表明态度?老这么吊着,真比等死还难受!

    难道他已经忘了?嘿嘿,如果真是这样,就叫“大难不死”啦!只要他离开教室安稳地度过今天,到明天罪过可就减轻一半了。可恨的是,胖子这时候居然向陈老师问起了一个数学疑难问题。班主任弯下腰去,接过笔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胖子不住地点头。

    可恶的胖子!

    陈老师讲完,直起身来。林宸宇感觉到老师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头皮发麻,心又慌了起来。脚步声一阵阵敲打在心上,林宸宇只敢把目光投在书本的一角上。呀,我怎么还在看这一页呀?让老师发现,他保准会说心不在蔫。林宸宇翻过这一页是来不及了,总感觉老师的目光始终凝聚在他身上,火辣辣的,一刻也不曾移开。十分谨慎地微微偏一偏头,尚未看见皮鞋,心中已自胆怯起来。干脆,等他从身边经过时翻书页,勉强可以装出十分专心的样子。

    主意打定,自认为十分高明地等他脚步近了,在他眼皮底下翻过一页纸,眼睛当然不敢离开书本。

    待只能看见老师的脚后跟了,才敢抬头仰望他的背影。原来班主任的眼睛也有看其他地方的时候,可林宸宇为什么时时感到背后有一双眼睛监视着、时时担心受怕呢?

    班主任走到讲桌前,竟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段时间真是太漫长了。

    远远地,校长走过来了。在教室门口,他神_4460.htm秘莫测地张望了一眼,看见陈老师坐在那儿,才掏出钥匙打开校长办公室,开了灯。

    噢,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难怪班主任对偷打电话的事绝口不提,原来已经移交给校长了!这下子完了,校长专程赶来审训了!

    等待着那双熟悉的皮鞋摆在课桌旁或者说是在等待那句宣判死刑的呼叫声。

    班主任走出去了,往校长办公室望了一眼又折转身来。一切着急都显得多余,只能听天由命,静观事态发展了。反正是下油锅,何必抱怨锅里的油太沸呢?就算跳进去时锅里的油是冷的,可待在锅里等油热的过程岂不是更难受吗?

    皮鞋在桌旁摆了个标准的“八”字型。可是还没有声音振动耳膜。

    “记载本。记载本让我看看。”陈老师声音控制得挺棒,恰到好处地让林宸宇听见而不打扰其他同学的思路。

    “记载本?”林宸宇仿佛听错了话,抬头与他目光碰撞了一下,赶忙摆脱开刹那间的恐慌说:“记载本在刘永斌那儿。”

    老师取了记载本走了,心中的石头才小心翼翼地落了地。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可没过多久,林宸宇斗胆和班主任闹了一场更大的纠纷。那是美育节前后发生的事。

    美育节前一天,班主任请了事假。年级组长张老师交给林宸宇十来张票,是到师范观看演出的。僧多粥少,这十几张票当然无法满足全班同学。林宸宇信手把票分发出去,也不忘给自己留了一张。

    领到票的同学不无担忧地说:“恐怕明天班主任不会让我们去看演出。”

    林宸宇一口应承道:“这好办!明天我好好向班主任请假,只不过半天时间嘛。何况中国自古以来法不责众,我们这一去就是近二十人,真若出事,分摊下来每人也没有多少责任。放心吧,明天的事我来解决,只要我们大家团结起来,请假的事易如反掌。我身为班长,带头!”

    几句话讲得群情激愤,纷纷表示明天一定去看演出。

    次日上午,林宸宇把看演出的事情告诉了陈老师,老师犹豫着答应了。要求是中午进教室后才可以去,不允许提前去。

    到了中午,班主任反悔了。

    他以非常平静的口气说,下午不要去看演出了。林宸宇一惊,忙问为什么。

    “为看场演出而耽误半天的课,不值得。”

    “可是,我们会抽时间把功课补上的!”

    “你们这一走就是一、二十人,空了那么多座位,叫科任老师还有什么心思来上课?”班主任又找出一条理由。

    “可是学校领导也同意去……”眼见向同学承诺过的事情无法办到,林宸宇有些急了。

    “是哪位学校领导亲口对你说批准你们去?”陈老师soudu.org抢过话头。

    “学校领导没有亲口对我说,可是昨天年级组长张老师把票交给我,就说明同意去看演出……”林宸宇不想放弃最后的机会。

    “这就说明同意去看演出啦?学校真要去看演出,就会把全校师生组织起来一同去。发给你几张票就是同意你去看,那么到电影院买张票是不是今晚就可以不上晚自习了?”班主任陈老师咄咄逼人道。

    班主任的话连珠炮似的打出来,炸得林宸宇晕头转向。找不出一个更好的理由来说服,只得悻悻坐下。

    “你不是说能把这事搞定吗?我们全指望你了,没想到还是泡汤了!”

    林宸宇有些脸红,班主任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经这么一激,赌气说这场演出非看不可。

    “其他班都去看过了,为什么我们班一个人也不让去了?”

    一句小声嘀咕倒是起了提醒作用。

    深深地吸一口气,再站起来,非常小心地说:“陈老师,其他班上都有同学去看过的……”

    “哪个班?你出去问!真要是有人去过,我同意你们去!”班主任很明显生气了,“我都说过不要去了,你还要找这个那个借口!”

    林宸宇尴尬地站着。

    “去呀?你去问好了!”

    林宸宇一赌气,向隔壁班的同学打听。他说他们班有两位同学去过,明天也有人去,不过今天没有人去。

    林宸宇的脑海里只是萦绕着“去去去”的念头。

    林宸宇回到教室,对陈老师小声说:“隔壁班有人去过了……”

    话没说完,已经触动了老师敏感的神经,“我让你们不要去,而你偏要去。好,你去!”脸因生气涨得通红。

    林宸宇的倔脾气也上来了,“领到票的,跟我走!”不知哪来的胆,这句话顺着嘴边就溜了出来。

    同学们大多数被吓坏了。谁也没有料到事情发展会是这样的。

    没有人动。

    “好,我们今天就派你做代表去观看演出!就选你做我们班级的代表!”班主任气得话也哆嗦起来。

    “有票的,走!”林宸宇率先跨步走出教室。回过头,没有人跟来。

    信步走下楼梯。去看演出吗?一点兴致也没有了。

    走进寝室,扯床被子蒙住头。哭?眼泪不知在几年前就绝迹了。掀开被子,站在窗前,校道上空荡荡的。教室传来老师上课的声音。校友们都在学习,林宸宇被孤零零地冷落在无人的世界里。

    现在去向他道歉?不行,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他是不肯轻易接受的,反会遭到他的冷嘲热讽,反驳几句又会招来他一句:“没有诚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已到这地步了,且先去看场演出,回来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刚出校门,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紧走几步,果真是他们!

    “你们怎么出来的?是不是班主任走后你们偷偷溜出来的?”

    “呀,你怎么还没走啊?”他们围过来拍着林宸宇肩膀问,“你好狂啊!你一走,班主任快气死了,拍着桌子大吼:‘有票的出去!有票的出去!’连喊了四五遍,我们就出来了。”

    “还有人呢?”林宸宇问。一共十八张票,应该十八人才对。

    “你跟班主任吵的时候我们就吓得半死,再一拍桌子,他们早吓破了胆,只有我们几个胆大的出来了。”

    还“胆大”呢!林宸宇心里暗暗笑道,当时为何不挺身而出?

    出来了六个人,终究比独自一人要强多了。林宸宇感觉像个凯旋而归的英雄,“我都说过要团结起来。一到关键时刻就吓得不敢出声了,差点儿全军覆没。如果你们附和几句,局势也不会弄成这样!”

    “我们还是出来了呀。我们喊他们走,他们都不肯走。”他们也都充满得意的神情。

    刘永斌没有出来。他是唯一一个林宸宇特意留票的人,可是他没有出来。

    林宸宇想,回去后,还是要找个机会向班主任道歉认个错的。

    返回学校,班主任陈老师似乎已不再生气了,林宸宇就没有去道歉。

    第二天的数学课上,林宸宇被点名演排。不巧的是,他没有做出来。陈老师只是打量着他。林宸宇明白了,道歉的事是万万不能省的。他表面上没有生气,可是他的心里装着老大的不高兴!

    “死乞赖缠着要去看演出,这下可好了,看了场演出,连这刚讲的知识全忘记了。口头上说会把落下的功课补上来,实际呢?上课请假去玩,下课了难道还会花时间赶吗?与同学们存在差距,不想想为什么会有差距呢?平时就是这么松松垮垮,没有组织纪律,今天旷半天,明天又是两节课,这样能把学习搞好?不下一番苦功夫想轻而易举取得好成绩?差距、差距,差距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形成的。平时觉察不到,等到高考结束之后再来后悔!”

    正如袁军所说,一旦出了碴子,陈老师的双眼便死死地跟定你了。

    林宸宇老实多了,师生间倒也相安无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