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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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

    林宸宇兴味索然地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着,屏幕上显现出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字符。直到屏幕被撑得满满的,他才稍稍感觉心理平衡了,不慌不忙地输入清屏命令。显示屏上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当生命不复存在,文字将证明我曾经来过,而且,我的欢乐、我的痛苦影响过周围认识和关心我的人。”林宸宇坐在电脑前发呆,是的,当生命不复存在……

    近来林宸宇心境不佳。

    工作上常常出现不如意,而且以他的个性,绝不会满足于这样一份平凡的工作。加之感情经营惨淡,慨叹命运的不济,年纪轻轻便沾染了遗老的风气,看待问题固执偏激,浑然不像朝气蓬勃的都市青年。林宸宇本人也感受到了这一点,有意无意之间,他总会回忆起这几年发生的一切,就好比老人感觉不久于人世留恋尘世的风光一样,只是他在回忆过去的同时多了一份对未来的迷惘。

    林宸宇心想,某段时间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经历一段时期后就会感觉无所谓。世界上很少有真正值得我们为了获得而甘愿为之一生付出昂贵代价的事物。甚至有些我们苦苦渴盼得到的东西最终如愿后反而觉得索然无味,结局并非想象中美好。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就不要去伤脑筋;但是有谁能摆脱尘世的烦扰呢?

    早在几年前,林宸宇就曾为诸多事情苦恼;几年后的今天,他仍未能挣脱开。转了一大圈,终点又回到起点,偏偏这个圆的半径长得让人看不到端点,让人一直以为在时光流逝中前进,回到原点才兀然惊觉:一切进程皆是徒劳。余下的只是记忆的点滴素材。

    据一项调查资料显示,绝大多数人的人生目标是在高中阶段开始培育的。此时,生理和心理渐趋成熟的青少年思想极易波动,内心世界特别丰富、敏感而多情。班主任曾老师今天又找林宸宇谈话了。记不清上次的谈话是什么时候,好象就是不久前的事情。班主任讲了很多道理,挺感动的,可一转身就全忘了,只记得他评价林宸宇的一句话:“自己把自己废了!”也许事情诚如其所言,可林宸宇不觉得,自认为现在过得挺好的。

    林宸宇的故事,是从高中阶段开始的……

    九月的阳光夹杂着炙热从空中直射下来,闷热更加深了急躁感。

    同学们匆匆忙忙地来来去去,林宸宇仿佛被世人遗忘在一角。没有人理睬,就连一个善意的微笑也不曾遇到;不经意的一瞥过后必然是一副漠然的面孔从面前晃过。

    陌生的校园、陌生的同学、陌生的老师,就连流动的空气也给人一种陌生的感觉。

    这所学校不适合我――或者说我不能适应这所学校。

    林宸宇茫然地坐在床上。

    炎热的天气让人食不下咽。打来的午饭里面有一份菜是茄子给林宸宇印象最深。母亲做的茄子永远是切成块状的,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切成丝状的。他的脑子要高速运转了,因为他要不断地接受新鲜事物了。

    熬过了一个漫长的下午,林宸宇带着钢笔和几个笔记本进了教室。

    教室很嘈杂。没有人注意到林宸宇的加入。在他看来,他们是一个整体,只有自己是一位陌生访客。前几排已经从满了人――准确地讲,是站满了人――忙着清理课桌内的杂物。

    林宸宇径直朝后排的桌子走去,在和前面同学隔一排的地方坐下来。四周没有一个人是林宸宇认识的,他用探索的眼光看着他们。他也整理自己的课桌,桌内空空如也,凳子上有一些灰,没有抹布,也不好意思找人借。只好从笔记本撕张纸下来随意地擦了擦。

    班主任叫了几位同学搬来新书。讲台上堆得老高。

    很想组织几位同学把书分发下去,林宸宇向来表现的欲望很强的。可是看一看素不相识的同学们,坐在前排的尚且不动,又何必做出过于出众的举动呢?

    班主任终于进了教室。他穿着一件带有斜式条纹的白色衬衫,第一颗钮扣散开着。袖子卷起了一半。头发四六开,十分贴伏地盖在头上。书分发下去后,班主任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然后是选班干部。“我们班级工作的第一件事是选举班干部。由于目前大家还不是十分了解,我先指定几人作为代理班干部,过一段时间再进行民主选举。好了,请有过当班长经历的同学举手……”

    林宸宇坐直了身子,举起了手。

    “很好,这位同学……”

    同学们的目光随着班主任的手势转移到林宸宇身上。前排的同学大多侧转身来,打量着他,好奇的眼神流露出意欲探悉其全部的热切进而转为逼视。

    林宸宇自我介绍后,没有任何竞争地暂时代理班长职务。副班长是刘永斌。

    暂时代理班长职务。“暂时”并不是谦虚的说法,而是事实。林宸宇骨子里的调皮、不服从纪律的性格一旦遇到合适的条件便马上迸射出来,在言行举止上表露无遗。

    课间休息铃声响起,班主任以高八度嗓音提醒大家:“待会儿下楼梯时注意一点,人多比较拥挤,慢慢地走,不要刚报到就出现事故。数一数楼梯坎数,大概有十一、二级吧……”

    班主任的细心关照并没有换得林宸宇的好感,反而留下了迂腐哆嗦的印象。楼梯向来是单数的,要么十一级要么十三级,怎么可能出现十二级呢?

    一切都很顺利,开学第一周就这样消无声息地溜走了。同学间不知不觉熟悉了。林宸宇慢慢适应了学校的环境。

    寝室总是卧谈会的最好地方。

    “喂,胖子,你这回可死定了!这下子班主任盯住你,非把你整下一层皮不可!”

    “不太可能吧?现在是高中了,难道他把初中那一套带上来?”胖子颇存侥幸心理。

    “什么初中高中?不都是中学吗?以前在初中被他教了三年,对他熟透了。如今考上高中,他倒实行跟踪服务又成了咱的班主任,怕只怕呀,这三年又得在他手下摸爬滚打过日子咯!”袁军大发感慨。

    “听说班主任是从初中调上来的?”林宸宇闻听过部份小道消息,不禁问道。

    “他辅导两名学生在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中获得满分,市教委就把他调到高中来了。”

    “还是谈点正事吧!”胖子缠住袁军,“你跟他相处三年了,把他的性格爱好向咱们透露透露,免得将来往他刀口上撞。”

    袁军干脆坐在床中央,盘起双腿,他的四周不乏热心听众。

    “和陈老师和平相处啊,首先必须学好他教的数学课。他常说:‘你们如果连班主任教的课都不能好好掌握,怎么可能学好其他科任老师教的课呢?’所以呀,其他科目没学好不要紧,慢慢来,首当其冲要把数学学好。初中我们把大部份时间都花在数学课程上,考试时平均分比兄弟班要高出好几分呢!另外,对他的话你必须绝对服从,否则,他就成天钉着你,像蚂蟥一样……”

    “要是他已经跟定你了怎么办?”胖子迫不急待地问。

    “憨胖子,不是我说你,你可真够大胆的。才来几天,你就敢拖欠班主任的作业,他一定会把你当典型整饬,他正想建立威信呢!你只有自认倒霉吧,我保证他会钉住你,揪你的小毛病,你趁早做好思想准备吧!”

    “别在这儿危言耸听了,我才不信呢!”胖子故作轻松地说。

    “我以与陈老师相处三年的经验断言:胖子将成为陈老师高中阶段的第一个猎物。胖子兄弟,我们向你――致哀!”袁军夸张地向他鞠躬。

    同学们都被袁军滑稽的表演逗笑了。

    果然,当天的数学晚自习,陈老师便批评了胖子不能按时完成作业;第二天课上又点他演排,以后的作业也着重对他进行个别检查。

    数学习题总是那么多,老师要求这几题做在作业本上,这几题在草稿纸上演算,再将结论记在书上,还有这几题就在资料上做完,交上来批改……大部份时间泡在数学的海洋里了。谁也不愿意成为第二个试刀者,繁重的数学作业,倒也不折不扣地完成了――尽管私下颇多怨言。

    班主任拿来一个值日记载本说:“你安排人把每天的纪律情况详细地记载在上面,每周班会时间公布。”

    林宸宇接过来随手翻了翻,搞什么鬼嘛!从没听说过打小报告能赢得威信的。

    “陈老师,有些同学反映说数学作业太多了,整天穷于应付数学,其他科目没有多少时间复习。希望您以后少布置一点作业,多留时间由大家自由支配。”

    陈老师回答说:“我布置的作业并不算多啊。数学这门学科就是要多练习,这样才能巩固所学的知识。我又何尝不想少布置作业呢?布置多了批改也是一种负担,多布置一题我就得多批六、七十题。我不嫌麻烦你们反倒喊起累来了?”

    “数学作业太多,其他各科没有多少复习时间了。”

    不等说完,陈老师说:“少打些球不就行了?我看你们打了羽毛球打乒乓球,打了乒乓球还想打篮球。为什么不抽时间复习功课呢?考大学要紧,等将来考上大学还愁没有时间玩?现在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目标就是考上大学。这件事我还会在班会上讲的。”

    望着四周询问的目光,林宸宇只有耸耸肩。

    “见你的鬼去吧!我才不做吃亏不讨好的事呢!”林宸宇将值日记载本信手扔进课桌内,就此打入“冷宫”。

    中午,校门口来了个摆地摊卖书的。林宸宇相中了一本署名“三毛”的书。

    “三毛”?“三毛”不是头上长着三根毛、张乐平笔下的漫画人物吗?怎么会有一位作家叫“三毛”呢?

    林宸宇蹲着看完一篇《哭泣的骆驼》就打定主意要买下它了。这是一本《三毛经典作品集》,书商以六折价格出售。站起身才发觉忘带钱了。可是这本书仅存一本了。林宸宇把书还给他说:“这本书我买了,我现在就去拿钱,十五分钟之内回来,不要把它卖给别人了。”得到他的肯定答复林宸_4460.htm宇才赶回寝室拿钱。恰巧有同学要去看书,林宸宇让他们顺便把那本书带回来。没几分钟就听到同学在楼下喊,说那本书已经有人定下了。

    “可是那个人就是我呀!”

    “他不管,说要等十五分钟后才把书卖给我……”

    林宸宇“蹬蹬蹬”跑下楼,朝校门口跑去。

    哈哈,人是要讲究诚信的。

    林宸宇多跑了一趟,可是心里很高兴。

    读三毛的书,给人一种清新、自然的感觉。是精神上的享受。

    沉迷于三毛作品的林宸宇,在复习功课时间里也不忍心放下这洒满深情的文字,情系撒哈拉大沙漠,为那里的风吹草动担忧。

    班主任进来了。林宸宇可不愿意让他知道在这段时间看“闲书”,慌慌张张地将它移到腿上,抵住课桌底面。

    班主任径直走来,眼中浮现出不满意的神情。他发现了?林宸宇问自己。但愿没有……

    “看看值日记载本。”话语中带有火药味,心虚的林宸宇呛得难受。

    “上面什么也没有记。”

    怎么啦?难道为这事让我自己记自己?林宸宇双腿与课桌贴得更紧了。

    “中午寝室是不是很吵?杜校长在班主任工作会议上对我们班点名批评,是哪些soudu.org同学不肯按时午休?”

    葫芦里的药倒出来,林宸宇便镇定了许多。

    “有些同学在教室学习,回寝室比较迟,刚进来时讲了几句话,正好被杜校长听到,所以……”

    说到是在学习,班主任不好再说什么了。

    记载本真是个难玩的火球,林宸宇将它抛给副班长刘永斌。

    一个月后,民主评选班干部,林宸宇仍当选为班长,刘永斌为副班长,又补充了不少班干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