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正是江南春雨缠绵时节,江南最美景色皆收于杭州。碧色杭州,旖旎西子。两岸烟柳,嫩芽初生,孤山远影,雷峰正对。湖面沉静宛如一袭碧绿的纱衣,袅娜温婉,偶有春风拂过,荡起层层涟漪,便如女子的水袖舞动,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楚惜尘轻揭车帘,凤目盈盈更似西子静水。当她无意一瞥着西子湖时,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三月西子,水光潋滟,山色空蒙,青山碧水,扁舟桨橹声声入耳。那红男绿女,一对对自断桥走过,杨柳轻拂,恰似到了另一个仙境,美得窒息。直到君彦叫她的时候,惜尘才回过神来。
“小尘尘,没来过江南,所以看得眼睛都直了。”君彦嬉笑着道。
“美景如画,同一个时节,为何有这样大的差别?而挽云山庄此时却是白雪皑皑。”眼里的遗憾一闪而过,却被君彦全部收入眼底。
“只要你愿意,这清波扁舟,苏堤春晓,三潭映月,我都陪你去看,只要你愿意。”一双细节分明的手覆上柔荑。
惜尘抬头望见君彦眼底荡漾着的柔情,正如西子水一般温润。她选择了视而不见,轻轻抽出手了,道:“你怎又开始说笑了?别忘了我此行是出来行医的。”
君彦嘴角的笑僵硬在那里,迟迟才道:“这紫月宫宫主还真会享受,在这样山水如画的地方安身,恐怕连紫月宫也懒得管了。”
惜尘知道他是故意转移话题以掩饰尴尬的气氛,便接口道:“江湖传闻紫月宫宫主武功盖世,怎么会突soudu.org然走火入魔?”
“依我看,怕是江湖中人胡乱瞎编罢了,他多半是浪得虚名。”君彦斜着身子倚在车内,眼睛却朝外望去。
“嗯,对于紫月宫宫主,我除了知道他叫夜漓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的确很神秘。”惜尘低头轻声说道。
“哦?难得还有我们小尘尘不知道的事情。乘现在空闲时候,我就给你讲一点紫月宫的事情,权当给你解解闷。”君彦将视线放回到惜尘身上,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样子,“紫月宫于40多年前建立,里面的侍从都是穿紫衣,以此闻名。当时各国纷争,社会黑暗,人民流离失所,而紫月宫建立的初衷是为了劫富济贫,帮助受苦受难的灾民。”
“哦,那为什么现在会变成江湖的一大组织,争权夺利,乱杀无辜呢?”惜尘抬头问道。
“紫月宫当时得到很多江湖人士的支持,所以越来越庞大,你想鱼龙混杂的地方,自然就肮脏了。现任的宫主是夜漓,据说是上任宫主亲自传位的。只是,他自从接任后,没再出现于江湖中,连宫中事物都交于大护法连城管理。所以,世人对于他的身世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夜漓到底是男是女。”
“有这等事?那这个宫主甚是奇怪。”
“是啊,倒是他的护法连城为江湖中人所熟稔。”
“大护法?”惜尘低吟道,“他有几个护法?”
君彦懒懒道:“紫月宫内,四大护法,除了连城大护法,莫?二护法,还有易罗三护法,以及骆枫四护法。除了连城与莫?,他的三护法与四护法,我也不曾见过,极为神秘。只是,江湖传言,这二人,一人擅于易容,一人擅于偷窃。所以常常不现身于江湖。”
“如此说来,夜漓远居杭州,不是只有一个人?”
“未必,夜漓身边有两个贴身护卫,名为月,镜。”君彦说到此处眼光忽的犀利起来。
“这二人从未露面,所以关于他们的事情世人更是不知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月持干将剑,镜持莫邪剑。”
“啊,”惜尘轻呼出声,“可是上古神剑?”
“正是,所以这二人不可忽视。”君彦说完拿起茶杯饮了一口,伸了伸懒腰道:“这就是我所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那紫月宫本部在哪里呢?”惜尘看上去很感兴趣。
“小尘尘,”君彦偷偷探过身来,说,“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即便是好奇也不会过问,可是今日却连连问我紫月宫的事情。”
惜尘避开君彦狐疑的眼神,笑道:“只是想知道让公子一直忧心的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罢了。”
原来还是为他,只怕还远远不止这样吧。
君彦觉得心里酸酸的,可还是笑着回答道:“这个却不知道,紫月宫的行踪向来神秘,更何况是本部呢?”
惜尘还想说什么,只听见莫?在外道:“楚庄主,请下车。”
车帘被揭开,一道明媚的阳光直射进来,惜尘下意识得用手遮住眼睛。君彦已在车下,伸出手来扶她下车。她将手放入君彦手中,轻提裙摆,慢步下车来。
站定之后,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竹林之中。
碧园青源烟草新,竹林幽香,有山泉自青竹处缓缓斜流下来,滴滴点点,仿若一曲丝竹之作,天然清脆。当中有一条铺满鹅卵石的青石小道,细细长长,不知通往何处。
惜尘轻移莲步,慢慢跟在莫?身后,身边却是一语不发的君彦。她侧脸望去,只见君彦已然没了平时的嬉笑样子,脸色异常严肃。只是,她望着他的脸,忽的觉得陌生起来。这样一张俊逸的脸,陪在自己身边10年,可是自己对他却还是不了解,即便靠的这样亲近,却也依旧听不到他的心跳声。
这样心猿意马的走着,惜尘一点也不曾注意君彦的神情。
既然宫主下榻于此,为何会没守卫站岗呢?君彦不由心底起疑,这样一个竹林谁人都可以进入,一点安全防线都不曾设,难道这个夜漓真的这样厉害,甚至也身旁护卫都不需要?
“二位请在此稍后,容莫?进去禀告。”莫?持剑向二人拱手道,然后向不远处的竹屋走去。
惜尘放眼望去,却是一座极其别致的阁楼。阁楼用竹子所筑,依山傍水,小小的水池上却有一个竹制的风车,不停歇得将水运至室内。整个竹林静寂无声,只有清脆悦耳的水声。风吹过,片片的竹叶碰撞的声音,混着阁楼上风铃的声音,宛若天籁。
简单而不失典雅,惜尘痴痴看着此处,不由出了神。若是,可以居住在此地,还要红尘万世有何用?
回头的片刻,看见一袭白衣的君彦,顾盼左右。想起他在车上的那句“只要你愿意,这清波扁舟,苏堤春晓,三潭映月,我都陪你去看,只要你愿意。”惜尘不觉心起涟漪,若是不再回去,就这样安身于此,他是否会前来寻我?
思量间,君彦已走至身边,低声说道,“这竹林好生怪异,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没见到任何护卫,已是奇怪。可是连这阁楼下也不曾有护卫,岂不是怪哉。试想一宫之主,怎么会身边无人呢?”
惜尘轻笑出声:“也许是人家喜静不喜欢被打扰罢了。你想的也太多了。”
君彦却不曾为她所动容,依旧是正经的样子,说道:“总之你待会要小心行事,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
楚惜尘抬头看去,君彦神色紧张,丝毫不敢放松。她忽然觉得有股暖流经过,继而覆盖了全身。为何在我危难踌躇的时候,在身边的总是你?十年不变。
思量间,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款款走来。
那男子长的温润如玉,漆黑的眸子里闪着点滴光亮,眼角带笑。头上戴着一冠白玉宽帽,手执白色折扇,浅浅躬身行礼道:“在下连城,拜见楚庄主。”
楚惜尘望着眼前的男子,忽然想起诗经中的句子:“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那白衣翩翩的男子,优雅如玉,细琢细雕,只微微一笑就足以胜却万语千言。
“连城护法不必客气。我们也是受你们独特邀请,不得不来啊。”君彦不客气的说道。
“哦,”连城抬头打量了一下君彦,后道,“如果不出所料,阁下应该是君彦吧?”
“正是在下,连城护法可有指教?”君彦斜睨着眼,双手交叉至胸前。
楚惜尘轻轻撞了一下君彦,示意他切莫意气用事。而后落然笑道:“小女子楚惜尘,受邀前来行医,不知……”
“哦,”连城微笑道,“人就在阁楼内,还请楚谷主移驾。”连城俯身伸手道。
楚惜尘不再言语,只慢慢朝那座阁楼走去。心道,这连城如此温润,可真不像是紫月宫中的人。
“就是这里了。”连城止步于一间房间前。
“好,有劳护法。”楚惜尘欠身还礼,欲待推门进去,却被连城挡在前面。
惜尘静静看着他。
“楚谷主,您请进。只是君彦先生,可否在此地等候?”连城款款有礼道。
“我是来给她当帮手的,我怎么不能_4460.htm进去?”君彦上前道。
“据在下所知,君彦先生好像对医术并不精通吧?帮手一说只是托词而已。当然,在完全下了解您的顾虑,所以在下在此可以保证楚庄主的安全。”连城将这一段话讲的波澜不惊。
“我凭什么信你?”君彦有些动怒。
“就凭你们现在已经到我们的地盘,不得不信。”连城面带微笑,一点都听不出话中的威胁之意。
“我进的来,自然也出的去,就凭你们拦得住吗?”君彦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我信,”楚惜尘上前,挡在君彦前面,道,“君彦,你就在这里等候我片刻,切勿闹事。我进去诊断。”说完便欲拾步进入。
“不行!”君彦拉住她,道,“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机关,你别看他衣冠楚楚,可也是紫月宫的人,不可轻信。”
三人就僵持在原地,谁也不肯让步。
“医生怎么还不来?”门忽然开了,出来一个身着淡粉衣服的女子。“连城护法,怎么回事?”
君彦斜睨着眼道:“你家连城护法不让我们进去。”
那女子看了君彦一眼,说:“我家小姐闺房岂是你这等庸俗男子能进的?”
一语听的君彦怒气中生,欲拔剑上前。却被楚惜尘按住,她轻声道:“她说小姐,想必里面的病人是女子,所以不方便你一个大男人入内,你且在这里等我。在她还未康复之前,他们不敢动我。”楚惜尘一言说的君彦本来的火气尽散,没再做声。
正当楚惜尘要进屋时,他轻声说:“我就在房外,有事你就叫我。我马上就进来,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楚惜尘听了微微点点头,便随着那个丫头进了去。房外只留下君彦与连城二人。
难道紫月宫宫主是个女子?君彦止不住思量再三,抑或是莫?说谎,病者另有其人?可是又会是什么人,值得紫月宫大动干戈,连连城都出现在这不起眼的竹林中。
君彦抬头看看这座阁楼,只见牌坊处用楷书写着四个大字:听雨别院。
听雨别院,这分明就是一个女子所居之地。
“君彦先生,请您在隔壁房间内休息一下。待楚庄主看完病,在下再为你们安排下榻之处。”连城又道。
“你说什么?”君彦闻言吃了一惊,“不是说看完病就可以回去吗?为何还要房间?”
连城云淡风轻道:“君彦先生请放心,待我家小姐身体康复,在下自会派人送你们回去,只是在小姐未康复之前,您和楚庄主恐怕得委屈一下。”
这分明就是威胁,他们是怕惜尘在看病是下手脚,所以想囚禁我们。君彦暗暗思量,后道:“这就是你们的求医之道吗?我就要现在走,你奈我何?”
连城笑笑道:“君彦先生的身手我们不敢领教,只是你真的以为你可以带着手无寸铁的楚庄主走出别院吗?若是不慎伤害到了楚庄主,那在下可是过意不去。”
好你个连城,什么话到他嘴里都显得合理同情。
君彦正想说话的时候,忽然看见天际有一只纸鹞飘过,他定睛看后,竟疏朗得笑开来,说:“本公子还真累了,你先带我去房间休息一下好了。”
连城嘴角微扬,脚步踩在竹子上,发出清脆的蛩音声,而一场轩然大波正欲在这静谧幽雅的竹林展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