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樱草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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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殿的凉亭边,几个侍官正聊得起劲,突然看见路过的人,他们都住了嘴。等那人走远后,其中一个问:“浪青,他怎么了?”

    “谁知道!自从路子失踪后,他一直都是这样一声不吭地,老摆着一副臭脸,好像人人都欠他什么!”

    “我记得那天浪青好像有对路子说过什么。当时路子很生气……”

    “这都不算什么!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日子他好像特害怕见到阳光,而且有侍官半夜起床看见他在饮动物的血!”

    顿时,亭里的侍官,个个面无血色!

    (……)

    潮湿阴暗的水沟旁,浪青正急着啃手中血淋淋的东西。一股凉风从他身旁掠过。他呆头呆脑地转过身,不小心沾有动物羽毛的嘴角残留着红色的血。

    黑影站在了他的身前。

    “如果,你办好了这件事,我是不会让你挨饿的。”黑影高傲地抬起头,根本就不正视脚下的仆人。

    一刹那,浪青黑色的双眸变成了血红色――鲜艳的血红色。此时,他无soudu.org比地激动,无比地兴奋。

    “她好像为失去的记忆,整天闷闷不乐的,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请你让她好好享受一下回忆!”阴阳怪气地说完这些,黑影气愤地冷哼了一声。

    “呃……”浪青低沉的声音,好像堵在喉间又好像是野兽在低吼。

    “嗯,哼哼呵呵……”黑影那怪异的笑声,根本无从让谁知道是男是女……

    风,轻拂起黑影面纱的一角。黑影樱红的小嘴无声地上扬。她,是个女子,还是个年轻的女子!

    扯下面纱,她满脸的笑意,是报复后的快感。

    (……)

    为了人间的安逸,早在很久以前,天界就定下规矩:若后代子孙在人间施用法术,即便是因为仁慈,他也将受到钻心刺骨的煎熬,无论日夜。站在大街上,菊迹和叶落儿与凡人没什么不同。

    “我们天黑前在这里碰面。”说完这句话,叶落儿就急急忙忙地跑开了。她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可菊迹还是不放心,紧跟在她身后。

    一次又一次地走进花店,一遍又一遍耷拉着脑袋出来。单看着她那千奇百怪的脸色,一旁的菊迹就想亲自去试试。

    走了这么久,叶落儿的两腿已经支持不住了。干干的嘴唇实在需滋润一下。习惯的,她回头,不客气地叫道:“喂!”

    他没有在身边。

    “来啊,来啊,快来瞧瞧……”夕阳给桥边叫卖的小伙道了一声晚。

    气息里,游走的记忆将叶落儿扣留了。呆呆地,她笑着直走向桥边……

    身子好像散了架,叶落儿搭不上一点力气。虚弱地强迫自己睁开眼,她才发觉自己躺在一堆枯草上。眼皮显得好重,她好累。

    朦胧中,叶落儿看见四个高大的汉子朝着她大笑后出了屋。

    清醒后,她揪紧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她不敢去看她已被撕得很烂的衣裙,更不愿意看那露出的身子一深一浅的血痕。

    屋子里到处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几个破了的蜘蛛网悬挂在房梁上。墙上的泥也掉了不少。阳光透过墙上的小孔给地上投出好几块斑驳的点。屋外的阳光一定很灿烂。

    “你醒了?”一个清秀的男子拿着东西进来了。叶落儿觉得屋子里一下充满了圣洁的灵气,把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点滴都照得清清楚楚。

    “给你的,快吃吧!”他拿出了吃的东西,可叶落儿良久都未伸出手。

    “你没事吧?我昨夜路过这里,看见四个大汉鬼祟得进来这里。这个宅子荒废已多年。我觉得有事也就进来看看。”她还是一脸呆滞。是不是不该提?他的心六神无主。

    “哼!”大把抢过东西,她突然忍不住笑了。一边对着美食狼吞虎咽,一边她嚷嚷着饭粒,喷射着口水,说:“你被我骗了。”

    风卷起了地上的尘土,抱起满地的枯草飞向了墙角。四个满身是血的人瞪大着眼,早已被凝结的血封存了。踏出这宅子,这里的事也将被封印。

    叶落儿整个人活蹦乱跳的,很有精神。因为他说了,他这个以地为床,天为被盖的随意人可以带她去玩。她不想痴痴地等待,等待会有人来。

    垂柳依依,笼罩着河畔长堤。

    “啊!”叶落儿好想冲进柳树的怀抱,和它们一样绿的干脆。张开双臂,她一个劲地向前冲。擦身而过的风让叶落儿扎扎实实打了一个冷颤。冬天好像意犹未尽。

    雪白的披风无意间落在了肩上,她忙转过身,却不妨她的侧面亲吻上了他的胸膛。

    “若春色姗姗来迟,杨柳怎能抽芽垂丝。”他想让她知道。

    也许迎面的风的确很凉,可有一种温暖却在叶落儿的心中徜徉。

    眺望着远处连绵不断的群山,叶落儿的脚有点站不稳,于是扯住了他的衣角。山上满山红遍枝头的桃花,山下拍山而流的那一江春水,忙悉数着它们之间的快乐。

    “你为什么叫叶落儿?”

    “因为绿的叶在不合的季节坠落了。”

    “那我就叫骄阳儿。”

    “为什么?”

    “终于太阳还是升起,蒸发昨夜你落的泪滴。”

    谁也不曾想过,几分的清寒带来了十分的春色。

    寒冷的雪风凛凛地刮疼了菊迹的脸。攀在岩石上的双手早已冻得发紫。手下的积雪也喜欢淘气,在此时犹如锋利的细针给了菊迹不少苦头。悬在半腰上快一天了,他还是不能动。一不小心一动弹,他就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这个终年积雪,其四周极其严寒的木岚山,可没多大耐心。它厌烦地掰开菊迹贴紧它的手指,把他无所谓地扔掉。

    没有声响地着地。菊迹浑身的疼痛,不是因受伤就是受到诅咒。摇摆的肩膀让菊迹隐约地听见有人在叫他。迷迷糊糊的醒来时,一个个樱草凑向他的脸。在夜中,它们的姿色一点不减。拿出胸前那发热的小东西,他苦笑了一下。今次,它救了他。

    “喂!你着急的是什么东西?”叶落儿看见他慌慌张张捡起不慎从衣服里落下的东西后一脸高兴的表情,这让她觉得很不寻常。他只是笑笑,然后说了一句话就跑开了。

    天啊!怎么会失踪这么久?叶落儿在树下已等了很久了,他还没有回来。天已经全黑了。这身处的地方又很偏僻。想想,叶落儿就无法让自己平静。

    “千万不要有事。我可不想死。这样死去,我会没有灵魂,我不能思考,也没有思想。只会剩下一具发臭的尸体,比凡人还惨……”

    “这么晚了,你在嘀咕什么了?”灯光照着叶落儿那痛苦的脸。

    她不敢去直视那双能看透她的眼睛,只好让自己倒吸一口冷气,用声音来掩饰自己,逞强地大声说道:“怎么,不可以?”

    安静的夜里,她的声音明明就在颤抖!

    “当然可以。只不过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她怕死。我只是叫她等一下,她还真老老实实地等,真的很容易受骗。”举起灯笼,他的气焰更高了。

    “你不怕死?到时候你就像一粒米被人吞进肚子里,完成生命的终点。”

    风好像不喜欢太吵,躁动起来,反把周围变得更闹腾。看着那旋转有序的花灯,叶落儿像是遇见了宝贝,甜到心坎里去了,小心地说:“好美!”

    “还有更漂亮的。”就这样自然的,他牵起了她的手,一起跑。

    “哇!好多灯笼。”江畔小洲,恰似月儿弯弯。身处江边的木桥上的花灯群里,她不禁赞叹黑夜的美妙。可随即她又苦恼起来,叹息道:“可惜,这平静的江面。”

    “马上会起风。”他很自信。

    “让煮熟的红薯长出芽,我觉得还比较有希望。”话刚说完,远处空旷的水面波纹开始动荡。他又给她带来了惊喜。奔走在花灯之间,她高声欢呼,高声得与江边人对话。她很开心,只因一个微妙的体贴。

    喧哗的大街上!

    “你干嘛一直看我?”叶落儿不习惯被人注视,这让她很不自在。尤其在这么多的人群里。

    “你童心未灭,我是色心又起……”

    “你还乱跑,跟我走!”快言斩断了语丝,是菊迹。

    “已经是第二天了,我……”看到他,叶落儿心中的委屈就全窜出来了。发现他眼里的冷漠,她不敢说下去。菊迹真的很生气。只要一想到自己傻傻的,全心全意为她找寻,而她却在这独自开心,他胸中立马蹿出一股无名火。

    莫名的强大力量渗入他的体内,回身打量着她身边的人,菊迹的话很不友善。他说:“不要奢求!到头来恐怕是‘落花流水春去也’。”攥紧她的手,菊迹转身向前走的很快。叶落儿偷偷地笑,暗地里贪婪着她的牵手,他的在乎。好像她有点怦然心动。

    没有告别吗?那不回头的背影给了他一个易碎的梦。只能当做过往云烟,随风吹散。

    转眼间又来到那个废弃的宅院,他看见墙角的尸体早已化为灰烬。

    一切都那么安静!

    骄阳儿那血红的双眼,在夜间,是那么鲜明,尤为恐怖。

    眼前的荒宅,渐渐地,在血的气息里若隐若现,直至没有一点痕迹。

    这是一片翻新的土地!花种已经埋入了泥土里。

    “能像对待平凡的女孩子一样对我吗?只要一天就可以......”她的声音如今犹在耳畔。那时候,她还是个任性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对他总是很依赖。几千年里,每一天她都会固执地拉着他的衣角向他这样子请求道。可他却从来没有回答。

    “这次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我追上来找你了。可你,又一次不记得我。最后,当你看到花开的时候,千红,你会哭泣吗……”低喃后,迟疑了一下,骄阳儿转身走进了一个黑巷子。

    (......)

    沉闷的声音。菊迹再次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吐出乌红的血。

    “小主人!”周边的樱草围了上来,个个着急地不知如何是好。

    “给我一点灵力。千万别惊动她。”他的心好痛,好难受。

    木岚山的山顶上,叶落儿悬浮在空中。她闭着双眼,脸上露出了极其享受的幸福。一个远方的声音从地底传来,说:“洛儿,二十二岁生日快乐!你成了真正的公主。这是父王早就为你准备的礼物。戴上父王为你编制的王冠―我的春天!”樱草这信使为他和她带来了春天。

    春风淅沥,春草凄凄,春风骀荡。那白云升起的地方,有几户人家,是叶落儿与父王约定的地方。

    高空中,她微微睁开的双眸是深蓝色!一滴蓝色的泪滴,从眼角滑落......

    伫立的黑影了了。她把心中的怒,化在掌心投递到街边的一棵古老的梨树树干上。她不相信叶落儿会是个有福气的人。对她来说,梨花满地落,春意已阑珊。即使梨花楚楚可怜,春天刚刚来到。

    可叶落儿知道,这就是樱草的假面。因为受伤的菊迹不是因为诅咒,而是这片樱草所散发的毒气。这也就是折叶王子亲手给她做的礼物。

    也从此刻起,她体内因折叶王子而中的毒全解了!

    但她清楚,之所以不会告诉菊迹,就像当初,她以虚伪的眼泪引他来到了净洗园......

    此时,叶落儿脚下的土地,是位于大地最西面的安尔国的国土。它,也是唯一一个曾被千红允许神明能施法的地方。因为一直在这里,都有一个神存在――一个谁都不敢惹怒的神!

    (......)

    天宫的客人就算不想出席宴会,可还是知道今天一定得到场。由此,宫门的人络绎不绝。集聚殿里,酒席已准备好了。拉世王与其妻习欣王后坐在殿中的高台上。他是一个极度风趣的老人,拥有一张平易近人的温和脸庞。白色的胡须堆积了他历经的沧桑,可这年岁的面纱却遮不住那双雪亮的眼睛。

    习欣王后则不爱讲话,只是脸上任何时候都带着笑容。她是个极瘦弱的女人。繁重的王冠与挂在衣服上的珠宝让她显得更加娇小。

    “谢谢大家了。请细啖酒水,品尝饭肴,欣赏歌舞。”拉世王洪亮的声音在殿中扩散。掩埋在层层叠叠的舞裙后的怜月,携带着一股流水,一起流进了殿内。曼妙的腰与流水溶为一体,又各自分离,互不干扰。水可凝聚在一起,又可洒出再收回,落在怜月的手臂上,成了一条飘动的白色披肩。待殿中人准备鼓掌欢呼时,怜月扔出披肩。点点水滴,敲打着每一个角落,然后重新开始它们飞翔的旅程。

    “真不愧是天宫第一美人。”殿中赞声连连。

    怜月走到了贝拉丝旁边坐了下来,脸上带着无边的冷漠。即使,她根本就无心跳舞,在别人的眼里仍旧是好的。

    此时,两母女就如霜雪中一枝红梅,娇艳欲滴,又带着一些冷傲。怜月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正对面的菊迹。他一直就低着头,好像这一片热闹不属于他。

    一阵风带来了无数的清凉。大殿内拥满了奇特的香味。片片五颜六色的花瓣从殿中的高空中飘飞下来。一袭早已熟悉的,刀削过的风,透过殿内的气息间,也变得不温柔,竟一下就把那幽柔的花瓣一扫而空。

    一个矮小,胖胖的身子出现在了殿中央。撩心的腐臭味布满了整个集聚殿。宾客们按住胸口,难受的身子偏离了座位。一角的雨翼忙站起身,却不想被人硬生生按住了。黑色的长袍密封了她的一切,除了一双期盼的眼。她就这样直直地朝拉世王,习欣王后走去。

    沉默已久的菊迹突然从座位跃起,冲上前抓住了她的肩口。她想让他拿开,却不想两人纠缠在了一起。殿中的人已无法分辨谁是谁。

    “啊!”一声惊叫。随眼望去,菊迹的手中拿着已被扯落的大黑袍。刺眼的白色光芒让殿内的一切都显得伤眼。轻巧的白色羽毛撒在殿内后,又自动地,悠悠地飘向殿外。一群士兵从殿外冲了进来。

    那个身子完全变了样。她长高了,又变瘦了。看到那一抹沾地的银白色发丝,习欣王后下了命令,说:“慢!你们都下去吧。”宴会上的宾客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开始猜测那美的背影转过时显现的面容。抬起头,叶落儿嫩嫩的声音让殿中的人更是安不下心。她说:“爷爷,奶奶,您们俩老好!”要知道,这是一句多么不成体统的话。

    “是洛儿吗?”习欣王后试探着问。一颗按奈不住的心,存在着无法抑制的激动。

    “是,奶奶。”

    “走进一点,好让爷爷,奶奶都能仔细瞧瞧你。”拉着叶落儿的手,拉世王和习欣王后开始问长问短。

    “你这些年怎么过地?”当问到这时,一直背对大家的叶落儿转过身,笑着看那下面踌躇不定的人,淡淡地说:“那就要问用心良苦的母后了。”那一张脸,与怜月一模一样的脸。可她的脸比怜月来得纯净,却不及她的妩媚妖娆。

    贝拉丝低头不语。叶落儿看清了她眼里的挣扎。一旁的怜月静静地坐着,没有发觉这不对劲的气氛。

    “你不该出来的。你会后悔的。因为身边的人会为你的出现丢掉性命。”沉闷,沙哑的声音鲁莽地闯入大殿。惊慌的宾客四处张望,也没有发现任何陌生人。叶落儿的心忽然痛得无法呼吸。她仿佛又看见,许多的人悄悄的,在她背后对她指手划脚。在她走过的每一个角落,总是听到……

    “她是不是被恶灵附身的那位小公主?”

    “听说她杀死了折叶王子,可贝拉丝为救她……”

    “还听说她有很多邪恶高深的法力,杀人是易如反掌。”

    “刚才是上天在告诫她……”

    这些就是她苦苦追寻的答案吗?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花俏的出场。只是,刚刚她用白色的羽毛已选择出,谁会陪她走完这谎言的终结......

    今次,她的出现没有找任何人商议!

    殿外,沉甸甸的紫色风信子聚拢在枝头。它们用色彩来倾诉它们的悲哀。因为再美,它们也必须要凝聚悲哀,如扑火的飞蛾,至始至终_4460.htm都没的选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