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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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起帘子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翩然立于我面前,我心下一动,这少年真是面善,套用宝玉第一面见了黛玉时说的那句话,“这个弟弟我曾见过。”这是在顾家门口,我还是守点礼吧,遂学着行礼问道:“不知这位公子何事?”心里鄙视道,到人家门口调戏小姑娘来了,若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早就把你打到星光灿烂,他怪异地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我顿时不好意思,心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的脸变成了红苹果,你不要装酷在巷子里等我,我还不想和你做朋友。结果那翩翩少年郎用手推了我微低的头,怪叫道:“萨萨,你癔症了?本公子乃桃榛是也?”翻译一下就是,你没病吧,我桃榛啊。得,白白自恋了一下,还以为萨萨这副皮囊现在就可以招蜂引蝶了呢。我立刻怪叫回去道:“你怎么打扮成这样,还满口斯文。”我们两个这两嗓子,把顾师母从深闺中喊了出来。顾师母见了我,先是一喜而后又佯怒道:“还回来干什么,就留在蒙古好了!”口上这么说却快步走来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我立刻仰起头回报一个甜笑,撒娇道:“师母,我这不回来了么!”桃榛听了浑身筛糠似的抖了抖,顾师母这才看见她行了礼,道:“格格若不嫌寒舍简陋进来谈吧。”桃榛浅笑还礼逊道:“叨扰了!”我听完后也筛糠似的抖了抖,嘀咕道:“这是桃榛么?”

    进了房间,顾_4460.htm师母便把时间空间留给我们了。我忍不住开口问道:“尔乃安亲王府桃榛格格?”桃榛摘了头上的小帽,恨道:“废话,不是我还是谁!”我点头道:“这才是你嘛,装什么斯文啊?”心中补充道,简直是有辱斯文嘛。“还说呢,你到是跟着十三去了,早知道,我也偷偷跟去了!你快跟我说说嘛。我军大胜怎么回事?皇上还写了诗给八哥哥真的么?”她兴致勃勃地问道。我只得选了重点细细讲给她听,只是军事不懂,到是讲了阿奴的故事给她听,听完了以后她自告奋勇地把胸脯拍的山响道:“我陪你去恭亲王府,你家还要雇车,顺便坐我的车去就好了!”啊,我还没反应过来,一手抄起桌上的小帽,一手拉着我往外奔,喊道:“备车。走啦走啦!”“呃,我……”顾师母见我又匆匆出去,刚要开口问,桃榛歪带了帽子抢先道:“顾夫人,我和萨萨办点事儿,回头人我给你送回来!”对比进门时的形象四个字概括她现在――斯文扫地。

    被她塞进车里才缓了一口气,她却又连珠炮的发问道:“那皇上真的赏了阿哥们诗了么?赏了哪几个阿哥,都是什么诗?”我听得一阵头晕,缓了缓道:“赏了。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还有写给众皇子的。什么内容我哪里记得住。”忽然想起了,四阿哥拿到皇上的赐诗脸上好像殊无喜色。“我却记得!戎行亲莅制机宜,沐浴风霜总不辞。随侍晨昏依帐殿,焦劳情事尔应知。”桃榛与有荣焉吟道。听闻桃榛向来不喜这些诗啊词啊,难为她能背得如此纯熟,想来定是私下不知念了多少遍了。看她还要问,立刻抢先道:“你不是给八阿哥写了信了么?哪里还有这么多问题!”桃榛狠狠道:“还说呢,本来他刚出征我就写了信,不知为什么到了快回京了才收到。结果我写了那么多,八哥哥就回了短短的几行字,把我写得错字一个个都列出来,气死我了!这不是么,我换了男装扮成哈哈珠子和哥哥么听听夫子讲课。”我听完后,忍不住扑哧笑出来了,开来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能让桃榛这丫头主动拿起书本。“你还笑我,我让八哥哥好好照顾你,你还不谢谢我!”桃榛不依不饶道。“对了,你在信里还写了什么啊,八阿哥都不好意思告诉我!”想到八阿哥那时的吞吞吐吐不由问道。“没写什么啊,就是骂了你这个有了十三就知足的丫头一顿。”桃榛无辜道。“你,你还真是……”我没好气道,“怎么了?”她捏起拇指和食指做掐人状,“还真是心直口快。”幸亏我转得快。正当我们玩笑之时,车猛地一颠一停,我和桃榛不由得被撞倒在车箱中。车夫立刻大声呵斥什么人,桃榛掀起帘子,怒道:“怎么回事?”车夫忙陪笑道:“格格恕罪,有个老乞婆晕了过去,挡了车驾,奴才这就让人把她拖走。”透过帘子我看见地上隐隐躺了个人,几个家丁正粗鲁地要动手拖走,我估计拖走了这老太太的命也送了。我对桃榛半讽刺道:“你们家的人好厉害啊!”桃榛微皱了眉头道:“住手,你们这么拖走还不出人命,那边有个小茶馆,扶她进去歇歇,再给她些银子!走吧。”地下的家丁应了一声,桃榛年纪虽小但是气势还是有的,撂了帘子立刻笑嘻嘻道:“这么办成了吧!”我好笑到这丫头脸变得还挺快。

    直到我坐得腰酸背痛几乎就要死了的时候终于到了。下车后再次鄙视了一下古代的交通工具。家丁负责叫门的时候,我就细细打量起这座恭王府。这座恭王府远没有什刹海那座恭王府气势恢宏,虽是王府气势少了些反而给人一种恬淡的感觉。隔了一会儿王府的侧门开了,走出个管家模样的人,躬身施礼道:“格格,我家王爷身体不适,不见外客,格格请回。”桃榛一愣道:“你有没有说清楚,我可是安亲王府的格格。”那管家不再答话,只是施礼恭送客人。桃榛哼了一声,就要硬闯,我赶忙拦下了这爆炭脾气的丫头,向那管家道:“这位大叔,我们只是受人之托送个东西,劳烦您再给通报一次,就说是故人送翠羽来了。”那人神色微变,又是一礼,道:“两位稍侯。”又等了一会儿,那管家出来道:“王爷有请两位小姐。”我们便随管家进了门。

    这王府给人第一个感觉就是醉,入门别的先不说,一股酒香扑面而来,桃榛连连耸鼻,低声道:“这是王府还是酒窖啊!”我也很是好奇这位千古一帝的弟弟莫非是个酒鬼?管家引我们进了花厅,丫鬟摆上了茶水果品就退下了。偌大的花厅只剩我们和管家三人,无聊的四处张望,这间花厅布置的倒是淡雅别致,东西不多但都是点睛之笔,可见这里的主人艺术修养很高。桃榛也是东看看西看看,忽地招呼道:“萨萨,萨萨,你看!”我忙凑了过去,墙上挂着一副丹青,画得是一片辽阔的草原,远远地勾画了一个骑马的女孩儿,没有五官只有一张空白的脸。看看落款,勉强认得几个字,辨别不出什么,问桃榛道:“这写的是什么啊?”桃榛仔细看了看,一脸认真道:“什么什么康熙二十九年什么乙未什么什么作于什么什么……”我就不该找她问。“唯卿一笑,可蔽日光。康熙二十九年八月乙未日有食之,安远大将军作于乌兰布通以赠爱妻。”有人在我们两人后面解说道。吓得我和桃榛赶忙转身,眼前一身石青色常服的中年男子微带憔悴,目光迷茫的看着那幅画喃喃道。我和桃榛一起行礼道:“王爷吉祥。”我们这声请安到是把这位恭亲王的魂儿招了回来。“起来吧。”他已经回过神,脸上只是一片漠然。“坐吧,阿山上酒。”听得我一愣,心道咱们的交情有这么好,什么都不说就让两姑娘喝酒。那来时接待我们的管家给常宁拿了一瓶酒,连杯子也没用常宁大叔拔了塞子仰头咚咚喝了一气,看得我目瞪口呆,心下一阵恍惚若是眼前这位亲王在飞把飞刀,就是一李寻欢在世啊。“谁托你们来的?”喝完了大半瓶儿不见丝毫醉意,目光清明的看向我们。我定了定神道:“是葛尔丹的妻子阿奴临死之前托我把这个交给您!”我从怀中取出了装着天灵鸟翠羽的盒子递给了阿山,不等阿山接手,常宁劈手夺了过去,语气不稳道:“你说她什么时候给你的?”我退了一步,桃榛忙护住我道:“王爷没听见么?临死之前!”常宁顿时脸色骤变似喜似怒,阿山忙道:“爷,您……”“滚出去,告诉你的主子,不用他再担心我和蒙古有什么勾结,阿奴已经死了,他满意了。”常宁抱着盒子指着阿山喊道。阿山忙跪下,一言不发。我和桃榛都吓傻了,都也不敢动。常宁平息了一下,颤声问道:“她,她可有什么话带给我?”桃榛推了我一下我才反应过来,咽了口唾沫道:“没有,她只让我把这枚翠羽交给您。”常宁点点头,神色又复漠然,挥了挥手道:“阿山,代本王送两位格格,我有点累了。”阿山应声道:“格格请。”我桃榛对视一眼,行礼退了出去。阿山嘱咐了几个仆人,便送我们出来,走了两步就回头看看花厅,忽然花厅响起了急促的琴声,声声催人心肺。阿山眉头紧锁停住了脚步,施礼道:“小人就送到这里,两位格格……”话未说完只听见“铮”得一身,跟着有人疾呼:“王爷,王爷,请太医,请太医!”阿山顾不得我们,扔下我们就往回跑,边跑边吩咐道:“去福晋那里取药,快!”我和桃榛就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满王府的人跑来跑去,闻着隐隐地酒香,只觉得天旋地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