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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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夏天在悲伤中渐渐远去,我也学着慢慢接受很多现实。

    房遗直,还在扮演着属于他的角色,他还是我不动声色的爱人。

    我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沉默的爱。

    扇子,手镯,丝帕,发饰,衣服,钱……每天都会买礼物送我,我明白他是想告诉我,他仍旧爱我,每天都把我放在心上。

    他送来写有让我继续去书坊的字条后的第二天,我重新开始了我的书坊生涯。只是这一次,我不再和贺兰先生谈任何有关房遗直的话题。

    阴历八月中旬,房遗直送来字条告诉我说,他这一次要真的要回山东祖宅处理田产之类的事情,房玄龄让他后天一早离开,赶在年前回来。他让我照顾好自己,他还为我准备了银两放在贺兰先生那里让我自己去取。

    如果说这次穿越纯属偶然,那我为什么会遇见他。既然遇见他,为什么又不让我和他在一起。

    我曾经一度认为我的穿越就是为了能够和哥再续前缘,但是事情的发展方向却逐渐远离我的梦想。

    到底为什么我会穿越,而且还曾遇见了真正的高阳公主?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我久久不能释怀。

    哥走的那天,我起的很早。我站在偏巷的角落里,远远的看着他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直到泪水模糊了双眼,也不肯离去。

    …………

    生活仍然在继续,我习惯了房遗爱的呵护,房遗爱的怀抱,还有房遗爱的宠溺。

    房遗直离开后的一个月里,我一直都处在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中。真的想趁他离开的这段时光里忘记他,但是却无时无刻不再担心他,想念他。

    古代的交通不比现代,路程远走得慢不说,万一在路上在遇见劫道的山寨土匪,那就更加生死未卜了。

    可是,不管有多少思念,我都必须压在心底,我已经为自己的自私造成的后果买过一次单了,就算为了哥的后半生,我也必须忍耐下去。

    或许,高阳公主就是在郁郁寡欢中结束了她的一生。而我,根本无法改变既定的历史。

    看着我日渐消瘦下去,淑儿十分着急。她劝过我多次,也想出了很多的法子哄我开心。但是,面对她为我请来的杂耍小丑,还有西域的伶人表演,我只会一笑置之。

    “淑儿,以后不要再为我费心了。”看着淑儿为我分忧,我心中不忍。

    “公主,您是我的主子,怎么能让奴婢不费心呢?最近您的身子骨,越来越……”淑儿端着汤药来到我面前。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如果我真的死在这个上面,也算死的漂亮了。”这是我给淑儿的理由。

    “公主,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您现在好好的呢!”淑儿一听我提起“死”,吓得赶快安慰我。

    “玩笑话,你也别当真。”

    傻姑娘,我知道我现在只是贫血而已。两年前因为这个病我还住过院呢。我知道自己死不了。

    我只能感谢淑儿。如果,她要是知道我曾经为爱情弃她于不顾,她还会对我这样忠心耿耿吗?

    我不想去追究答案,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那时的义无反顾注定只是一场滑稽的闹剧,跟随唐太宗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房玄龄,怎会看不出我们的伎俩?

    不过,我永远都不会后悔。至少在那个时刻,为了爱,我们勇敢过。

    房遗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一天晚上,他对我说:“现在正是秋猎的好季节,过几天我带你去打猎,顺便散散心。你说如何?”

    打猎?也好,我现在很需要外出走动走动。感受外面阳光的明媚,呼吸一下山林的新鲜空气,现在对我来说是我好处的。

    “好的。那你尽快安排,咱们早点出发。”我回答。

    当他听到我的回答后,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连晚饭都比前些日子多吃了半碗。

    两天后,我们踏上了行程。

    一切行装都是淑儿和遗爱为我准备的,我需要做的只有等待。还有观赏沿途的风景。

    车马行驶在官道上,渐渐远离了繁华的街市。不久,我们一行人的车马便出了城,放眼望去,只有田野,村庄,还有远处绵延起伏的终南山。

    终南山。这里很有名,金庸的《神雕侠侣》里,这里是小龙女的古墓和丘处机的道观的所在地。虽然是小说里的情节描写,不过历史上似乎真的有丘处机其人。我隐约记得以前选修宗教哲学史的时候老师似乎讲过他。

    这座山会不会是秦岭的一部分呢?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并不妨碍我欣赏的热情。山很高,植被也很茂盛,可似乎陡了点,这怎么能打猎呢?听遗爱说,山上有一座行宫,就是为了皇家子弟打猎方便而修的。这几天我们居住在那个行宫里。

    都快中午了,还没有到打猎的地方,我又饿又累的顶不住了,遗爱就叫队伍停了下来。

    现在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下车来吃点东西活动活动,然后继续前进。可刚一下车,我就感觉天旋地转的,两眼一抹黑差点晕了过去。还好遗爱及时把我抱在怀里。

    “玲儿,怎么了?不舒服吗?”

    遗爱把我抱回马车上,关切的问我。

    “我后悔和你来打猎了。”

    我叫苦不迭。

    “玲儿,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现在身体虚弱还让带你在路上颠簸了这么久。我太粗心了!”遗爱抱着我,用沾湿的丝帕为我擦脸上的冷汗。可他脸上的表情比我还要痛苦,“那咱们现在就回家,咱不打猎了。我只要你好好的,玲儿。”

    这个傻孩子,他那么喜欢骑马打猎,这一次听说我要和他一起来,他高兴的都准备好几天了。可是,现在却要因为我的不服输而放弃这个机会。

    “没事,你叫淑儿给我准备一碗红糖水,我喝了它就好了。还有,我现在不舒服,怎么能再坐马车颠簸呢?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就行,很快咱们就能出发了。”

    躺在遗爱的怀抱里,我感觉舒服了很多。但是我看到他眼中因为不能和我一同打猎而流落出的失望,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我就对他说了上面的话。

    “驸马爷,小的在前面发现了一户人家,特来禀报。”

    一个随从在马车外面说。

    “玲儿,走在最前面的人发现前面有户人家,我带你去那里休息吧。”

    遗爱问过外面的随从后回来告诉我。

    “不太方便吧?”

    其实我是哥有洁癖的人,担心卫生问题。

    “我给你带了备用的被褥和纱帐。”

    他在我耳边悄悄说,然后吻了我一下。

    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我的习惯,还做了充分的准备。感动又多了几分。如果,照这个速度下去,我还真怕自己会同时爱上他。

    马车前行了不到五分钟就又停下了,遗爱说地方到了,于是就抱着我下了马车。

    前面的随从已经把我的帐具都安放整理好了,现在我就像大熊猫一样躺在床上,某人守在床前打量我。

    “公主,红糖水熬好了。您趁热喝了吧。”

    淑儿端着汤碗进来,遗爱适时的接过来,一勺一勺的喂我。

    我的好相公,不要再对我这么好啦!如果某天我真的会忍不住爱上你的话,你会吃很多苦头的。我娇蛮无比,飞扬跋扈,还会**哦。

    我心里YY着,可表情还是冰上上的来客。

    不一会儿,淑儿又端来了可口的饭菜,说是这户人家的主人亲自为我做的。

    “让做饭的那个人过来吧,每样饭菜都让他先吃一口再说。”

    遗爱发话。

    淑儿身后跟进来一位年轻男子,他就是做饭的。淑儿每样饭菜都夹了一些让他尝了尝。等了几分钟之后,他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果然没毒。

    饿了大半天的我狼吞虎咽着饭菜,看的旁边的遗爱不住的皱眉。

    “水,快点给我水。有点咸了。”

    快吃完了,我才发现油泼面的味儿重了点儿。刚才吃的是有点夸张。

    “恩?茉莉花茶?”

    水刚一入口,熟悉的味道就蔓延至我的全身。

    “遗爱,这茶是你泡的吗?”我疑惑道。

    “不是,也是主人为你准备的。难道味道不对吗?”遗爱会错了意。

    “不,这是我最爱的茶。这家的主人居然也有此爱好,真是难得啊。你叫他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人。”

    好奇心上来,有时真的会害死猫。

    遗爱叫来了主人,隔着纱帐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遗爱,你到门口候着吧,有事了我叫你。”

    遇见志同道合者,我可不想有人旁观。

    遗爱露出担心的表情,我对他点了点头,他才离开。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躲在纱帐后面问那个年轻男子。

    “您是公主殿下。”

    他回答着,有点局促不安。还下意识的拽了拽衣襟,可见他面对皇室成员的紧张。

    “呵呵,你为什么喜欢和茉莉花茶啊?”我直奔主题。

    “茶味香浓,经久不散。”他立刻回答着。

    哎,还真是知音啊。

    我轻轻的掀起纱帐,然后穿鞋下床。

    他早就跪在地上低下了头。我也不理他,自顾自的看着屋里的环境。虽然简陋但是很干净,而且摆放着很多的书。原来他是个读书人。可怜他生在封建社会啊,要不在现代也会是建设祖国的一个大好青年啊。

    “你起来吧。你就是这家的男主人吗?”我问道。

    他张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回答说:“这里只住我一个人。”

    刚才就感觉这个男子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是又觉得并不熟悉。而且来到古代后,我见到的男人太少了。于是我就在他站起身看我的一瞬间仔细打量他了一下。

    一看不打紧,方觉见这世间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方公子?!”

    他看到我的“尊容”之后,惊讶不已。

    “看来我猜得不错,方公子果然是女子。但是,没想到却是公主。”

    他忽然变得洒脱起来,不再唯唯诺诺。

    “原来是你?”

    眼前的年轻男子,不是在书坊里要买《洛阳伽蓝记》的那个人,还能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我惊讶的问道。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那你呢?”他问我。

    “我来终南山打猎。坐了一上午的马车,身体有点不舒服。”

    我恹恹的回答。

    “哦。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吩咐我就行。”

    “你怎么住在这里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这里适合修行。”

    我就无语。

    “哦,那你下去吧。叫驸马进来。”

    “是。”

    他走后遗爱就进来了。

    “遗爱,要不今晚咱们就住到这里吧,明天直接去打猎。我现在感觉好累,你上来报我睡一会儿,好吗?”

    我惯用的伎俩就是装可怜,让遗爱舍不得对我不耐烦。

    遗爱的怀抱充满了青春的气息,躺在他的臂弯里,我的呼吸声渐渐悠长。

    傍晚时分我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遗爱放大的面孔。他正在深情的望着我,时不时的在我的额头鼻尖眼角落下一吻,弄得我感觉痒痒的。

    这张面孔和我爱着的那个人多相像啊。只是房遗直的肤色偏白,遗爱是蜜色皮肤。而且遗爱的嘴唇略厚,鼻子也更加高挺一些,两腮还带有可爱的婴儿肥。他今年二十一岁,比高阳大六岁,比我小两岁。这算不算是姐弟恋呢?

    “公主,有侍卫要见驸马。”淑儿在外面敲门对我说。

    “遗爱,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遗爱去门口待了几分钟后又进来,但是神色特别慌张。

    “玲儿,你现在身体还行吗?咱们回房府吧。”

    “怎么了?”

    看着他比爱情不自然,我紧张的问。

    “哦,没什么。你还是先留下来住一晚。让淑儿陪着你,再留下十个侍卫应该没问题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

    “父亲让我赶回去,想来没有什么大事。你先在这里住一晚,好吗?”

    他故作轻松的回答。

    既然让我住在这里,肯定发生的事情与我无关。反正我也实在是扛不住再坐半天的马车了。

    作出决定之后,遗爱就带着人马返回了。为了尽快到家,他骑上了马,更加显得英姿飒爽。

    目送他们离开,我心里渐渐生出不安来。

    房玄龄这样着急的让遗爱回家,一定是房家出事了。可到底会出什么事啊?莫非是房玄龄和长孙无忌打起来了?还是杜如晦和房玄龄撕破脸了?

    猜测了半天,也理不出来一个头绪。索性不去想了。

    刚才出门送遗爱的时候,看天色差不多有下午四点半。山林里的傍晚很美,我突发奇想想看夕阳。

    我和淑儿临出门前,看见了房子的主人,也就是《洛阳伽蓝记》书生,于是我就告诉他我们要去看夕阳,要不要一同前往。

    他说现在天色已经不早,天一黑就会有野兽出没,不能走得太远。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到了一处离他的草庐最近的山顶,我们仨并排坐下,看着夕阳西下。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此情此景,不由自主的让我想到了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特别是一句“断肠人在天涯”更是道出了我的心声。

    “为何想起这样哀伤的诗句?不开心吗?”书生问道。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又如何逃得掉呢?”我苦笑着回答他。

    “我一直以为,像你这样出身高贵之人,是不会有烦恼的。”他也微笑作答。

    “温饱思淫欲,这便是出身高贵之人的烦恼。”

    我这可是依据马思洛需求层次定理给出的答案。只是用孔老夫子的话说出来啊,更加经典而已。

    “公主的意思是,也在为情所困?”他好奇起来。

    “你个呆子,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还真就当真了,哈哈~”我故作轻松的笑着,暗地里却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不,我觉得公主的话很有道理。这世间,唯独情欲难断。”听了回答,他不以为意,却深沉起来。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我对他们说。

    不知道遗爱他们一行人现在走到哪儿了。如果在现代,一个电话打过去,就什么都有了。

    傍晚的山风忽起,引出满身阵阵寒意。

    “哈啾~”我浑身一颤,打了个喷嚏。

    “恩?”我诧异的望着身旁的书生脱下了自己的外衫,披到了我的肩上。

    “夜晚风凉,公主小心身体。”他也不看我,神情漠然的说着。

    除了哥以外,他还是第一个这样体贴我的男子。58xs8.com